柳清思的堅決,讓正痛不欲生的李氏無比感動,那一刹,老太太不再懼怕陳家的報複,不再擔心家裏的飛來橫禍。決心和這個堅貞的兒媳一起,撐起寧家!


    柳大洪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獨自跑來鬧了兩次。他一是舍不得錢。女兒在他眼裏,那就是成堆的銅錢啊,怎麽能讓她就此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兒?二是迫於陳文錦家的強大壓力。陳文錦雖然已露頹相,但在柳大洪眼裏,依舊龐然大物一個,人家逼著,他怎麽惹得起?


    幸虧寧澤臨走時交給老牛那封信起了關鍵作用。老牛見勢不妙,急急地把信送到了知縣王炳林手中。信裏寫了什麽老牛不知道,但隻見王炳林果斷派人狠狠教訓了柳大洪一頓,並且直接在寧家大門口和傘行門口貼出警告,寧家罪行未定,不準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趁火打劫欺辱寧家,否則以擾亂治安罪論處。


    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寧家最擔心的打擊報複終於沒有出現,安安靜靜度著歲月。


    這不能不說是寧澤當時棋高一著,沒有自亂陣腳拉扯王炳林下水的緣故。


    然而王炳林保得住寧家安全,卻保不住滿城的飛短流長。所有人都對寧家指指點點,加上柳家女兒居然光著腳丫私奔上門當兒媳婦,真是成了湖陽縣城裏一個天大的笑柄。


    柳清思既然決心走到這一步,哪裏還會懼怕這些風言風語?自到寧家起第二天,便把少女的垂髫綰起,自作婦人打扮,不施脂粉,以布衣荊釵示人。她神情自若來到寧家傘行,就在娘家對麵當起了傘行女東家。


    柳清思心裏發誓:寧郎一日不迴,便等他一日。一世不迴,也要竭盡平生之力,侍奉婆母李氏,撫養幼弟寧濤,讓寧家不墜家風!


    她母親帶著弟弟柳清顯來哭勸過好幾次,麵對母親,柳清思潸然淚下,無盡眷戀之中仍然說道:“女兒走了這一步,如論如何也不能迴頭的。即便勸了女兒迴心轉意,除了更讓旁人笑話,還有何用?莫如便從了女兒,日久見人心,終有一日,這滿城父老,都會知道女兒是個甚等樣人!”


    說完又摸摸兄弟清顯的頭:“好生讀書,長大做個好人,別貪圖富貴,將來忘了姐姐!”


    張氏見女兒心如鐵石,情知不可更改,隻得含淚而去。


    從那以後,柳清思以十七歲不到年紀,堅毅沉著挑起了寧家的重擔。她每天仔細迴憶著和寧澤相處一起的點點滴滴,不隻是懷念二人的溫柔時光,更多是迴想寧澤當時和自己談起的經營之道和遠大理想。


    她嚐試著一步步把它們變成現實。她書畫丹青雖然不如寧澤,但也自不弱,便自己構思,自己繪圖,以女兒獨有的細膩與精致,繼續開發出不同的圖案和款式。她還以寧澤送給自己的青藤葡萄圖為張本,開創了專門訂製的銷售方式。


    果然是日久見人心,漸漸地寧家傘行從門可羅雀,又恢複了顧客盈門。人們不隻是為寧家的雨傘而來,最大的原因,便是柳清思的言行終於被世人所認可及至無比敬重。


    許多有些根底的人家小姐娘子,更加同情這個情之所至從一而終的女孩兒,她們或明或暗,用特有的方式表示了對她的支持——紛紛解囊訂製專門的雨傘!


    如此一來,寧家不但沒有衰敗,還比往昔更加興旺。柳清思趁熱打鐵,想起寧澤原先給她說的故事,別處邦國的女人娘子們出門是要打遮陽傘的……她便順著這個思路,又開發了專為遮陽的絹絲小傘,輕巧秀麗,使湖陽城裏,便是晴天響日,大街小巷也盛開著鮮花朵朵——


    現在的湖陽縣城,再也沒人說起寧家任何笑話,反而一提到寧家二娘子,都是豎起一個大拇指:一個男人,能娶到這樣的媳婦兒,值了!


    然而這時的柳清思,麵對眼前這個日思夜想的男人,終於放下強行擔負在自己身上的責任,卸下滿臉的堅強,流露出她本來的柔弱和一身的疲憊,委屈而溫柔地伏在寧澤懷裏,淚流橫頤!


    二人相擁而立良久,柳清思的嗚咽漸漸變成了抽泣和喘息。寧澤這才輕輕笑道:“清兒,我來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能有你這麽一個娘子!”說完伸手撫摸著她的俏臉。


    柳清思臉蛋一紅,急忙閉上眼睛,低頭更朝他懷裏鑽去。


    寧澤笑著抬起她的下巴,端詳著她長長的睫毛下眼皮轉動,再也忍耐不住,低頭朝她唇上深深一吻。


    柳清思與他情感至深,二人卻從未有過如此親熱。這時腦子轟然一震,頓時一片空白,隻覺寧澤舌尖輕輕試探,自己不由自主檀口微啟,有些膽怯,有些害羞地跟它接觸著。慢慢地,柳清思覺得一股熱流暖遍全身,從被動接受一變,成了彼此糾纏索取。她忘情地接受著寧澤的愛意,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一切,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美好!


    寧澤口中享受著柳清思的溫柔和激情,手裏的撫摸漸漸變得遊移,隻覺觸手都是渾若無骨的肌膚,帶來貼身的火辣和別樣的刺激。


    柳清思嬌軀在他的愛撫下不住地扭動,欲拒還迎,讓寧澤銷魂無比。他終於感到時機成熟,不經意地伸手一握。


    柳清思全身一陣顫抖,忍不住伸手去阻擋他的侵入。寧澤卻無所顧忌地衝鋒,忽然手中有些異樣,隔在雙峰外麵似乎有一樣東西。忍不住一把扯出,頓時呆住。


    兩張折痕深深的信箋在他手裏打開,柳清思此時全身無力,靠在他懷中,陪著他一起觀看。


    “母慈大人惠見膝下金安,兒寧澤百痛再拜:邀天之幸,兒今已入官軍剿匪平亂營中,昔日冤屈,今已伸矣……特拜告母慈,勿以為念,若順,明年八九月當還家侍奉母慈也!另,未知清思安否?若其依舊候兒,便請母慈設法將此箋轉遞,以告兒之思!再拜,再拜!”


    這是自己臨離開穎昌時寄迴家裏的家信。另外那張張信箋,便是托請母親轉交給柳清思的。那是他相思無眠,一筆一筆描畫的柳清思頭像,眉目含情,恍如親見。畫完,又題絕句一首:


    仰見橫空雁歸時,心念卿兮卿可知?


    何由紙上垂雙淚,費盡千思與萬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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