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鳴釋,那是他的一道傷疤,一道時間的刀鋒在他的心底裏狠狠地刺入留下的傷痕。同學們朋友們的冷嘲熱諷,對他品頭論足,流言蜚語充斥他的雙耳,誹謗謾罵在他的身後潮起潮落。

    小小年紀的他,曾感覺到學校就是一個煉獄,他每天不停地努力早起,徒步前行去上課,隻是為了應付人生之中受罪的課程。

    人生,對他而言,就是來贖罪的,上帝把每一個人的前世積攢下來的罪過,都統統讓他今生贖罪,對於贖罪,對於這個命運所給予的任務,他不能逃避,也不該逃避。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心安理得地接受著這個任務。

    至少,這樣理解自己的人生,他的心會好受一些,既然是命運所給予,受點挫折,受點謾罵侮辱,就沒有什麽抬頭怒視的必要了,心裏也不會有這樣的待遇他不該受到的想法了。

    那道疤痕,經過時間的淘洗,磨損,幾乎已經模糊不清,沒有了疤痕那不規則的輪廓。就像本身未曾受到傷害的皮膚,光潔平滑,隻是某處稍稍突起,向他證明這裏曾經有過某些不尋常。

    方才於天錦的那一句話,在他的意識裏,已經重複了何止千萬遍,早在初中時期,那樣的惡毒的帶刺的語言……雖然他不能夠肯定對方是在說他,但是至少,又讓他心裏原本漸漸模糊了的傷痕棱角,又驀然地分明有致,對著他一陣冷笑。

    傷疤被莫名而來的刀鋒刮過,故而,有此下意思的循聲而望,也就自然而然了。

    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不信任,很容易導致猜疑的心理。

    李鳴釋的猜疑,始於初中的陰影。

    這時候的他,雖然時間已經遠遠流逝,但是還不至於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老師讓你把自己學習數學的心得體會寫下來,做個總結,交給他。”不知何時,班長陳芸萱已經站在他身旁,對他說。

    “額,什麽時候交?”他問。

    “這個老師倒是沒有說,我也沒有問,嗬嗬。寫完了先給我看看喔,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向你請教呢,數學王子,嘻嘻嘻……”陳芸萱說著,就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如玉的皓齒。

    被她稱為數學王子,他有點不好意思:“你,你這次考了多少?”

    “嗯——反正沒有你的高。”

    “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問你得……”

    “嗬嗬,沒事啦,我知道你沒那意思,但是,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呀。我隻是想說,我分數多麽高,多麽低,總之都是在你之下,那麽說,就有向你請教的空間呀。”

    “其實也不能這樣說啊。”李鳴釋想了想,突然問,“是誰在你麵前稱唿我為‘數學狗屁王子’的?”

    “你兄弟。”

    “我兄弟?我兄弟很多個的,哪個呢?”李鳴釋有點惱,這些小子胡亂把他以前的綽號搬出來,也不和他說一聲。

    “你呀,自己想去,邏輯思維那麽好,還用我直說嗎?嗬嗬。”

    “唉,不說就不說咯,終有一天我會知道的,他會死得很慘,很慘,很慘!”

    “不是吧?看你那麽斯文,怎麽心裏那麽粗魯啊?複仇心裏那麽強,唉,真是‘人心隔肚皮’啊。”陳芸萱開玩笑地說。

    “諾?你不知道吧?斯文和粗魯是一個親兄弟的。”

    “嗯?何解?”陳芸萱眼睛一亮,看得出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不由得引起她的好奇心。

    “斯文和粗魯,就像感性和理性,都是同屬於一個個體之中,但是又是不斷地可以轉化來轉化去,也可以是處於相對平衡的狀態。比如說,試卷裏的那道題目,集合a和集合b,其中的元素都是1,2,3,4,5這五個元素,a包含於b,b也包含於a,當a的元素少一個的時候,那麽b的元素就比a多一個,然後……”李鳴釋侃侃而談,分析得頭頭是道,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得啦你,我算是佩服你了。我邏輯思維沒有你那麽好,不懂這些,原本好好的一句話,被你說得越來越玄乎,越來越難理解!”陳芸萱捂住耳朵,不想聽李鳴釋這一番漫無邊際的胡扯,聽得她腦子裏暈乎乎的。

    “誒,你的英語不錯吧?”李鳴釋突然話題一轉,問道。

    “嗯,還可以吧,我就是靠英語了,嗬嗬。”陳芸萱笑了笑,看著李鳴釋,“怎麽,你英語不行?”

    “額……沒辦法,怎麽學都學不好。”李鳴釋臉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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