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震驚後,慕彥崢緩了緩心神,沉聲道:“此事重大,瞞是瞞不住的,與其讓他們誇大其詞地大肆渲染,不如主動將消息告之民眾。”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渭峪關乃大綦西南門戶,與西涼接攘。


    玉城同屬西南,交通便利,消息靈通,即便沒有對方的大肆喧染,這等消息也瞞不了幾天。而以君老三的手段,他必會趁機蠱惑人心,滋擾生事,造成民眾恐慌甚至爆亂。


    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得民心者得天下。


    但凡民心一亂,對君主失去信任,那這王朝就離滅亡不遠了。


    當年的北晉是如此。


    而後四大家族逼迫退位,利用的便是民心。


    大綦之所以四國一統,所仰仗的也是民心。


    君老三顯然深諳其義。


    白虎正要應下,裏麵朱九走了出來,“不但如此,我們必須轉移民眾的注意力。”


    顯然剛才的話他都聽到了。


    慕彥崢看著他。


    朱九道:“戰爭雖然令人恐慌,但畢竟不是他們親眼所見,也沒有親身經曆,能讓民眾親眼所見,或是親身經曆的人和事,更容易讓他們感受深刻。”


    “比如……”慕彥崢目光一閃,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朱九抬頭看了看殿外,又深吸了口氣,才緩緩道:“君家涉險謀逆,玉城之亂皆是由他們謀劃,玉城官員也都所有人一律暫押大牢,待審查後再做處置。將這消息與渭峪關的消息一並公之於眾。”


    慕彥崢聽後略有沉默,片刻後咬牙道:“好,就這麽辦。”


    這其實是一記險招。


    君家雖然世代經商,君家子弟也是近幾年才陸續入仕,但君家卻是堂堂正正的皇親,君家女兒嫁入天家為妃,君家兒子尚了天家公主。


    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是不可輕易對他們動手的。


    何況眼下玉城的大小官員還在他們手裏。


    但事情緊急,總不能因為投鼠忌器,一直處於被動。


    有些險是必須要冒的。


    慕彥崢隻所以這麽快做出決定,還有一個並沒說出口的原因:除了君熠然詭異的身份,還有大舅舅曾告示訴他君家祖墳出現的匪夷所思的畫麵。


    現在想來,隻怕就是因為那件事,讓君途梁受到盅惑,從而鋌而走險,妄想君家主政天下。


    君熠然深諳人性,總能很準確地掐住人的弱點。


    慶幸他人不在玉城。


    “事不宜遲,咱們必須馬上動手。”朱九看著他,眸子裏閃過一絲猶豫,“不過,這樣一來,北麓公主難免要受到牽連。”


    “這都是她自找的。”慕彥崢冷哼了聲。


    慕溶月之事,算得上是皇家醜事,慕彥崢不欲多言,遂轉身吩咐白虎,“召集人馬,馬上去君家,要快!”


    白虎忙躬身應是,行禮後飛快奔出大殿,在門口與正要進殿的郭武撞上。


    “白侍衛這是要做什麽去?急慌慌的?”


    白虎斜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郭武入內,看似規規矩矩地給慕彥崢行禮問安,實則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慕彥崢麵無表情地吩咐他起身,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劈昏過去。


    朱九立馬將他的外衫拔掉,拿繩索將他綁了,拎著去了後麵的寢殿,又用匕首在他腿上劃了一下。


    郭武被痛醒,驚怒地瞪著他,苦於嘴裏被破布堵住開不了口,身子更是被捆得像粽子似的,半點動彈不得。


    慕彥崢蹲下身,看著他,“郭武,你如果識相,就好好配合本王行事。否則,你自己的性命可以不要,但你的家人都要給你賠葬!”


    朱九懶得廢話,直接丟給他一頂嬰孩的老虎帽和一隻婦人用的發簪。


    郭武眼裏頓時露出恐慌。


    每個人都有弱點。


    郭武的弱點,便是他才出生不久的兒子,還有他的結發妻子。


    玉城是薑氏的地盤,也是朱九的勢力所在。如今兩股勢力統一由朱九調派,要查出郭武的底細不難。


    “本王現在隻問你一件事,宋大人他們被關在哪裏?”慕彥崢沉聲問道。


    郭武不語,然臉上惶恐的神色出賣了他。


    朱九卻沒慕彥崢的耐性,再次用匕首狠狠紮到他腿上,痛得郭武臉上直冒冷汗,牙關緊咬,卻沒有吭聲。


    “嗬,還真是條漢子!”


    朱九說著,又一匕首猛地紮向他的胸口,分寸拿捏得極好,僅離心髒一寸,汩汩的鮮血立時染紅了他的衣衫。


    這一次郭武再沒忍住,痛得悶哼出聲。


    不待朱九再次揮起匕首,郭武慘然道:“我說,我什麽都說。”


    “說!”慕彥崢冷然開口。


    “飄香院。”郭武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像是用盡了力氣似的,頭垂下,大口大口地喘息。


    對於二人來說,飄香院並不陌生,那裏曾是君熠然的地盤。


    之前龍家男人們被誘進密室,君熠然便是拿的飄香院做幌子,事後慕彥崢讓人查封了它。可那院落一直存在,能阻止普通民眾靠近,卻不能阻止有心人拿來利用。


    朱九有些意外,他原本猜測宋青崖等人是被藏在君家密室的。


    不過細細一琢磨,飄香院離君府的直線距離並不遠,僅隔了兩條街而已。


    若是從地底下挖密道而入,兩個地方相通也不是沒有可能。


    兩人彼此一對視,微一點頭。


    朱九迅速換上郭武的外衫,又在臉上頭上修飾了一下,晃眼看有了七分郭武的樣子,便大步往殿外而去。


    “您,您說話要算數,不要為難我的家人。”郭武強忍著痛楚,咬牙道。


    慕彥崢道:“隻要你聽話,本王豈會為難無辜嬰孩婦人?”說著手指疾速在他身上點了點,用匕首挑開綁縛在他身上的繩索,末了丟給他一個瓷瓶,“裏麵是止血的傷藥,自己包紮吧。”


    求生是人的本能。


    郭武也不例外,看著身上的血被止住,慘白的臉色總算迴緩了些許,似乎因為吐露了最機密的消息,餘下的已經不在乎了,“就算你們現在趕過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你什麽意思?”慕彥崢心裏一緊。


    郭武道:“他們早被人下了藥,變成了瘋子,見人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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