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彥崢甫一進宮,聽到的便是這些謠言,氣得臉色鐵青。他沒想到,自己才不過出宮一日,母妃便出了事。


    不消說,定是因為阿妍和六弟,父皇牽怒於母妃。


    可這闔宮的謠言,背後必定也有推手。


    父皇是男子,又是帝王,必不屑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那就隻能是後宮的女人們做的了。


    慕彥崢此刻反倒冷靜了不少,迴自己的嘉清堂換了身幹淨衣裳,便去了皇帝的德聖殿。


    皇帝此刻正在發呆。


    內侍通報後他才緩了緩神,抬起衣袖拂了拂眼角的濕潤,“讓他進來。”


    慕彥崢麵色平和地走進殿內,在皇帝麵跟前躬身行禮。


    “如果你是來替你母妃求情的,那就免了吧。”皇帝半閉著眼睛,略顯疲憊地說道。


    慕彥崢道:“不是的,兒臣此來是有另外的事稟報父皇。”


    “何事?”皇帝仍然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道,好似對兒子的話一點也不感興趣。可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何等的複雜而矛盾。


    她早不聲不響地來了京城,先是趁機救走了姚宛如,又暗中與皇貴妃母子聯係,更有可能早就與嶸兒相認了,唯獨不願見自己,不願與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牽絆…


    怔愣間,慕彥崢已將宮裏的謠言說了,末了懇切道:“父皇,兒臣對天發誓,六弟的事,絕不是母妃所為。但若任由這些謠言繼續外傳,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到時母妃恐怕就不能清者自清了…”


    皇帝這一整天都在德聖殿,也沒見人,倒不知外麵有了這等傳言。此刻聽聞,不由吃了一驚,他當然知道皇貴妃不會謀害嶸兒,可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利用她被自己禁足的事往她身上大潑髒水。


    如果一旦有證據證明她真的與謀害嶸兒一事有關,即便自己這個皇帝也無法保住她。


    當時盛怒之下,禁了她的足,可並沒想過讓她死啊。


    皇帝終歸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偶爾狠毒,但對自己的女人還是比較心疼的,以往即便她們犯了錯,也多是小懲大戒而已,並不會真的要她們性命…


    皇帝想了想,道:“朕自然是信你母妃的,她被禁足,也的確與此事無關。你去查查,看看是誰在背後搞鬼。”


    “是。”慕彥崢恭敬應下,心裏鬆了口氣。


    看樣子,父皇對母妃也不是全沒情分的,猶豫一瞬,便又重新跪下,“兒臣想去看看母妃,還望父皇成全。”


    皇帝點點頭,允了。


    這個兒子還算懂事,沒有像他母妃一樣,當麵挑起那樣令他難堪的話題。


    這樣一想,心情忽然變得好多了。


    從德聖殿出來後,莫彥崢當即去了秋芷宮。


    有了皇帝的口諭,自是順利見到了人,“母妃,到底怎麽迴事?”


    彼時皇貴妃正在園裏給臘梅修枝,隨著天氣變暖,臘梅的花期也漸漸過了,隻餘下光禿禿的枝幹,看上去有些蕭條。


    “阿妍和嶸兒的事,我都告訴你父皇了。”皇貴妃一邊繼續修枝,一邊淡淡地說道,語氣平和,神態安詳,並不曾因被禁足而沮喪或是惱怒。


    “所以父皇生氣了?”慕彥崢接話道,人也蹲在地上拔著土裏的雜草。


    “不是。”皇貴妃搖搖頭,“他不是因為這件事而生氣,而是不想麵對自己曾經犯下的大錯。”


    慕彥崢聽得心裏一緊,忙問:“母妃,您該不會提了武神王的事吧?”


    皇貴妃無奈地笑了,“除了這件,還有什麽能令你父皇這般生氣的…”說著忍不住抬頭看向遠方,默了片刻又道:“終歸,在嫦溪行動之前,得先給他提個醒吧。”


    他怎麽就不想想,像嫦溪那樣的女人,一旦認準了一件事,是必須要辦到的。而以她的聰慧,也的確有這個能力辦到。


    與其被動地被她翻出來,倒不如主動將這件事解決。


    這其實是為他好,他怎麽就不明白呢…


    慕彥崢比他的老子聰明,此刻已經想明白了,不由得為母妃心疼,同時也明白了另一件事:母妃終究也是在意父皇的,不然不會明知說出來會惹他動怒,也定要說出來,落得這樣的下場。


    好在皇貴妃雖然被禁了足,但皇帝顧念她肚裏的孩子,特意交待禦膳房給秋芷宮的吃食更要精細些,陳太醫也隔三差五地被派去秋芷宮給皇貴妃把脈,讓那些等著看笑話的嬪妃失望了。


    與此同時,得了皇帝口諭的慕彥崢也在宮內明查暗訪起來。


    除了查探謠言一事,也查慕彥嶸中毒之事。


    很快,他便查到一條重要的線索。


    從楊嬪身邊一個內侍的屋子裏,竟然搜到了前朝的遺物:一隻內裏刻有“晉”字字樣的翠玉扳指。成色甚佳,質地上乘,不像是奴才們能夠用得起的。


    何況,這是前朝之物,豈能出現在大綦的皇宮裏。


    這是大忌。


    事發之後,那內侍當場便服毒自盡,一命唿唿了。


    慕彥崢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君熠然。


    以君熠然詭異的身份,拿這個收買內侍為他辦事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君熠然也沒那麽傻,即便要收買那個內侍,也不可能拿這麽貴重又這麽明顯犯忌的東西收買他。


    那會是誰?


    慕彥崢再次陷入苦思之中。


    他隱隱覺得,在這皇宮裏,除了君熠然的勢力,還另有一股反皇權的勢力存在。隻是這股勢力隱藏得極好,很難被人發現。


    這迴六弟的中毒,說不定就與這股勢力有關。


    他這招實在是高明,既由此傷了六弟,又離間了父皇與母妃。


    而因這前朝之物,必然又會在後宮中掀起軒然大波。


    他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當即,慕彥崢派人去查那內侍的身份,不過並不抱多大希望。


    那內侍明顯隻是顆小棋子,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所以死得也幹脆,隻怕查也查不出什麽來了。


    楊嬪原本就因這事被禁了足,此刻聽聞那內侍出了事,還從他的屋裏搜出了前朝之物,嚇得臉一白,當場便暈了過去。


    雖然急召了太醫過來診治,到底還是沒能保住她肚裏的孩子。


    楊嬪滑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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