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彥嶸抬眼,惱怒地看著他,“你是誰?本王的事,少管!“


    如若不是眼前這家夥,母妃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自己也不會有眼下的尷尬。


    終歸,是這人害了母妃,害了自己!


    君熠然神色自若地慢慢品著杯裏的香茗,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敵意,直到一杯茶喝完,才貌似無意地往慕彥崢所在的方向望了眼,才又迴頭笑看著他道:“原本今日的榮光,是你的。”


    若是平時,這樣拙劣的挑撥根本無法得逞,可此刻慕彥嶸酒意上頭,心思自然不如往日靈敏,聞言隻覺得血氣騰地上湧,腦海裏便也浮現出母妃在世時自己的種種風光。


    那個時候,眼前這些人何嚐不是都圍著自己打轉,每年自己的生辰,無論朝堂官員還是皇室宗親,無不想盡了法子絞盡了腦汁,隻為給自己奉上珍奇的禮物,博自己歡欣。


    可現在呢,母妃去了,自己也成了不受寵的皇子。


    雖說自己還有另外隱秘的身世,可那身世到底還沒有揭開,自己也還是父皇的兒子,朝臣眼裏的珞王殿下。


    境遇的天差地別,再單純的性子也難免會滋生其他的心思。


    不得不說,君熠然蠱惑人心的手段,的確老道。


    “我承認,在你母妃身陷囹圄時我沒有伸出援手…但那也是因為你的緣故。”


    “因為我?”慕彥嶸揚起通紅的臉頰,驚訝道。


    君熠然道:“自然是因為你…”說著眼角餘光四處掃了一番,見沒人注意,才又壓低了聲音道:“事發之前,皇貴妃娘娘交待我,說此事風險極大,如若成功,自然皆大歡喜;但若是失敗,叫我無論如何一定要護住你,萬不能讓你受到牽連,還有溶月,我的未婚妻子,隻可惜我沒能護住她…”


    “這麽說,是你在暗中保護我?”慕彥嶸道。不知不覺,他已然信了幾分。


    君熠然沒有否認,“可以這麽說。”默了一會兒,又道:“你可以不信我,可你必須得認清現實。端看眼下,自你母妃走後,宮裏誰最得益?”


    這話無疑更是誅心!


    慕彥嶸臉色陡然一變,端著酒杯的手忍不住發抖。


    正這時,那邊如雷般的掌聲響起,叫好聲幾乎要掀翻屋頂,原來是琮王殿下又擲了一個雙貫耳。


    “終歸,你與溶月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而我,雖然是個外人,但我對你姐姐一往情深,此生自當對她不離不棄。我君熠然願意在此立誓,此生絕不負你姐姐!若違此誓,必遭天譴!”


    慕彥嶸聽得渾身一震,呆呆地看著他。


    君熠然道:“之前你對我有些誤會,我不怪你。此後,你可以試著信任我,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他說得懇切,由不得慕彥嶸不信,眼角餘光再次掃過,瞥見自己最信任的四皇兄此刻正跟幾個世家子弟推杯換盞,把酒言歡,壓根兒沒想過自己,心裏頓時一酸,隨著這股子酸澀一並湧上頭的,是難言的恨意。


    有時候,愛恨不過一念間。


    信任一個人時,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可一旦恨上一個人,他所說所做的,便都是錯的了。


    很快,仆從過來請大家赴宴。


    慕彥崢好不容易從人群裏脫身,一路尋過來。


    此時君熠然早已走開,隻餘慕彥嶸瞪著迷離的醉眼望著他傻笑。


    慕彥崢大驚,“六弟,你喝酒了?”


    慕彥嶸嘻嘻笑了兩聲,扯著慕彥崢的衣袖道:“是啊,四皇兄,以前被你們管著,我都沒喝過呢,原來酒這麽好喝!”


    “你這是喝了多少?”慕彥崢不悅地皺眉,忍不住扭頭怒視著邊上侍候的小廝。


    小廝嚇得臉一白,忙撲咚一聲跪下,嘴裏語無倫次地道:“不關小的事啊,珞王殿下非要喝,小的攔不住!”


    “對對,是我非要喝的,四皇兄你可不要怪他……”慕彥嶸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揮著手朝他傻笑。


    眼看那邊不少人朝這裏張望,忝為主人的玢郡王已經走了過來,見狀忙吩咐仆從將人送去客房歇息,又熱切地邀請慕彥崢入席。


    慕彥崢本想就此離開,卻又盛情難卻,隻得勉為其難地留下,隨玢郡王一起去了珠聯閣。


    然而才剛走半路,便與從另條道上過來的客人不期而遇…


    “崢表弟!”


    “源表哥!”


    兩人幾乎同時發出驚唿。


    “原來是龍世子,幸會幸會!”玢郡王一愣,隨即忙上前見禮,又笑著道:“喲,還真是巧了,委實沒想到世子爺竟然來了京城。”


    這自然不是巧合。


    慕彥崢不由得苦笑,所幸已經見過了舅舅,也早知道源表哥進了京,否則這會兒想淡定也淡定不了。


    不過為免別人起疑,他還得繼續裝作吃驚的樣子道:“源表哥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也不提前捎個信兒,我好派人去接你啊。”


    不是不尷尬的。


    龍明源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慕彥崢,君家老三說這樣的宴會崢表弟一般都不來參加的,邀他來此也是為了讓他有機會多結交些朋友,畢竟年後父親就要上任,他這個世子爺也得培植些自己的人脈才是…


    心裏想著,嘴裏卻道:“我這也是剛到…原本想著能在年前進京,給陛下請安賀歲的,可惜在路上染了風寒,耽擱了幾天,這就錯過了。”


    這當然是場麵話。


    敢情龍明源並不知道眼前的崢表弟早知曉他來了京城。


    慕彥崢知趣地沒有當麵點破,尋思著得找個機會跟他單獨說說話,並讓他跟舅舅見個麵。


    兩人站著隨意聊了幾句,便被玢郡王擁著一道向珠聯閣走去。


    此時閣內客人們早已陸續落座,主人家卻姍姍來遲。


    玢郡王一路拱著手賠著笑給客人們道歉,邊上侍立的仆從忙引著慕彥崢二人就座。


    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龍明源的位置恰恰跟君熠然挨著。


    兩人裝作才剛見麵的樣子相互抱拳寒喧,末了極其自然地熱烈交談起來。


    在眾人眼裏,這二人都來自玉城,又都是世家子弟,交情自然匪淺,此刻二人的言行再正常不過。


    整個宴會上,除了當事人,或許也隻有慕彥崢知道幾分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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