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想到,自家兒子會當著丫鬟侍女的麵,對落水的溶月公主做這種事。


    “熠兒,你在做什麽?”君夫人強忍著怒氣衝進屋內,用力將兒子拽向一旁。


    君熠然皺眉,“母親,不是你想的那樣!”


    君夫人黑著臉,瞪眼道:“那是哪樣?熠兒,別的娘都可以依你,可這種缺德的事,咱們不能幹!”


    “母親,我在救人!”君熠然低聲道,“有什麽事我們出去說…”


    又對呆愣一旁的侍女吩咐道:“趕快將你家公主扶起來,拍拍背,把肚裏的積水倒出來。”


    侍女諾諾應了,幾人依言扶起慕溶月,不停地拍打她的後背。


    不多時隻見她的身子忽地一動,猛然哇一聲,張口噴出一大灘的汙穢來。


    人也慢慢睜開了眼。


    君夫人終於鬆口氣,抬頭狐疑地看著兒子。


    君褶然也明顯鬆了口氣。


    侍女們麵露喜色,“公主醒啦!”


    慕溶月先是幾分茫然,待瞧見君熠然嘴角還沒來得及擦試的口脂,頓時明白過來…


    必是這家夥以人工唿吸的法子救了自己。


    可這種法子在古代並不常見,他是如何得知的?難道他跟自己一樣,也是穿越者?


    想到此臉上神情立刻大變。


    眾人隻以為她落水受到了驚嚇,慌忙將她扶迴被窩裏躺下,又急急地朝外喊道:“大夫,大夫來了嗎?”


    “來了來了…”隨著話音,君家慣常用的李大夫被丫鬟領著進來。


    慕溶月驚魂未定,眼睛眨也不眨隻是看著君熠然,似乎想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點什麽。


    君熠然被她盯得有些冒火,迴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看夠了沒?看夠了我可要迴去換衣裳了,都快冷死了…”


    君夫人這才發現兒子竟然還穿著濕衣裳,當下又是自責又是埋怪,“哎呀,你這孩子也是,隻顧緊張公主了,自己一身濕淋淋的,這大冷天的,凍著了可如何是好…”


    一麵絮絮叨叨地說一麵推搡著兒子出了廂房。


    此時君夫人心裏非常不安。


    那溶月公主看向自家兒子的眼神她是瞧見了的,怕是已經知道熠兒對她做過的事…


    這孩子,也是,哎…


    君夫人歎著氣,將兒子打發走之後,又硬著頭皮進了屋,見李大夫還在替溶月公主診脈,便也站在邊上不吭聲,心裏卻緊張得很。


    少頃李大夫診過脈,臉上神情疏緩,“公主殿下並無大礙,喝兩副去寒的湯藥就好。”


    慕溶月直到此時才緩過神來,不過心裏依然很亂,幹脆閉了眼裝睡。


    君夫人看在眼裏又是一驚,直覺溶月公主還在生氣,不想看到他們君家的人…


    先前二人在靜水湖畔的情形她並不清楚,也沒來得及找丫鬟們問話,但看溶月公主的表情,顯然是與自家兒子有關了…


    同時一個大膽的猜測冒出來…莫不是熠兒故意引了她去靜水湖,使了手段讓她落水,再救她上來趁機輕薄她,壞她的名聲…這樣就不得不娶了她…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


    溶月公主既然已經傾心於熠兒,他又何苦使這樣陰損的法子…


    君夫人隻覺得頭皮發麻,心裏慌亂得厲害。


    趁著溶月公主睡覺之際,她幹脆退了出來,急急找君老爺將剛才的情形說了,又說出自己的猜測。


    君老爺臉色一變,想來想去也拿不定主意,遂決定去找兒子問個明白。


    華暉苑裏,君熠然裹著狐裘盤膝坐在鵝頸椅上,目光直直盯著窗外的老槐樹發呆,半響嘴角忽然溢出瀲灩的笑。


    嗬,既然你這麽想嫁,那本公子便娶了吧,但願你他日不會後悔…


    君老爺沉著臉走進屋,直言問兒子先前在靜水湖畔到底怎麽迴事。


    君熠然隻道是個意外,他說的是實情。當然更有可能是那丫頭故意使的苦肉計,不過他不能將後一種情況說出來。


    但君老爺明顯不相信。


    君熠然攤著手,臉上神情無辜,“父親,你不信我也沒法子,兒子說的是實話。”


    看他臉上表情不似作偽,君老爺半信半疑,又壓低了聲音道:“那怎麽你娘說她看見你對溶月公主無禮…還當著侍女的麵,你真是色、膽包天…”


    君熠然隻得搖頭苦笑。


    就知道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所以幹脆就不洗了。


    “父親,我娶她,兒子娶了她還不行嘛。”


    君老爺麵露驚訝,“你一一”


    君熠然知道他擔心什麽,麵色一紅呐呐道:“沒事的,父親…我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清楚,不會有事。”


    君老爺神情疑惑,“那以前是怎麽迴事?”


    君熠然神情茫然,“兒子也不知道啊。”


    君老爺頓時無語了,也不再問了,這樣的話他也不知問過多少遍,兒子每次的迴答都差不多,半晌終於歎了聲氣,“好吧,我迴去跟你娘商量一下,看這事兒要怎麽辦好。”


    不管如何,公主在君家落水的事兒肯定要死死瞞著。


    當然,自家兒子在廂房裏對公主做的事更得捂死,千萬不能走漏一點風聲。


    至於親事,他其實做不了主,一切還得看溶月公主的意思。當然,最終還得聽皇上的。


    這事,哎…


    君老爺又歎了聲氣,背著手慢慢地走出華暉苑。


    廂房裏慕溶月再一次睜眼,心裏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雖說這是件意外,非常糟心的一次意外。但因為這落水的意外,又讓她得知了另外的意外…


    同時又不得不承認,因為這次意外,已經比計劃更快地接近目的。


    不是麽?


    之所以來君家做客,便是想旁敲側擊讓君家極力促成她和君熠然的婚事,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即便自己什麽也不說,君家也不得不想法子將這事兒圓滿解決。


    畢竟,自己的名節已經毀在君熠然手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親也親了,還能逃得掉…


    這還真是最直截了當的法子。


    慕溶月不由得苦笑。


    天地良心,這真不是她的苦肉計啊…


    她還沒那麽蠢,拿自己的名節做賭注…


    可是那家夥怕也以為是自己的苦肉計罷…


    哎…


    歎了一聲氣,口渴得厲害,慕溶月招手讓侍女遞來茶水喝了,剛歇了一會,就見君家的婆子送來了薑湯。


    她逼著自己喝了滿滿的一碗。


    不多時大夫熬好的藥也呈了進來。


    盡管非常討厭中藥的酸苦,也還是皺著眉頭捏著鼻子將那碗湯藥連渣帶水的喝盡。


    這年頭的感冒,很要命啊。


    比起別的什麽來,當然是命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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