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釋送特案組到公安局門口後便說他要走了。 “迴靈州?”程錦問。 “不,後天迴,這兩天你們有事可以找我,這邊我熟。” “好,多謝。” 遊鐸猜測:“他是不方便在公安局這種場合公開露麵?” 步歡搖頭,“不會吧,他還怕曝光?他又不是景行止,熱衷於打入敵人內部。” “各有各的工作,他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做。”程錦道,“我們走吧。” 特案組進入公安局後,和公安局的人打過招唿,再稍微休整一下,便開始開會。 公安局那方的人先介紹案情。 第一位受害人叫茅小燕,武縣人,她來冷江四年了,住在內鄉路57號,那地方是片城中村,條件不算好,但房租便宜,很多外來打工者都住在那邊。 “都是比較老的民宅,監控不多,所以查起來很麻煩。”刑警隊長包君健——這是一個毛發旺盛的絡腮胡中年漢子——歎著氣說。 現在辦案,多半得靠監控,離了監控大家兩眼一抹黑。 程錦道:“死者房中有線索嗎?” “有,太多了。” 茅小燕是性工作者,經常帶不同的人迴家。22天前,她在自己的出租屋內遇害。被殺害前,她和人發生過性行為,帶套做的,那個套子不在垃圾桶裏,估計是扔馬棚裏衝掉了。 法醫從房間中收集到很多不同的指紋和dna,但沒人知道其中是否有受害人的那一份。 “鄰居們呢,有看到什麽嗎?” “我們走訪過了,暫時沒線索。” “茅小燕的經濟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好。農村過來的姑娘,家裏窮,她沒什麽文化,但長得漂亮,家裏有妹妹弟弟在讀書,她賺來的錢大部分都寄迴家了。那個兇手搶錢搶到她身上,是找錯人了,這姑娘根本沒多少積蓄。” “你們認為是搶劫?”葉萊問。 “應該是。”刑警解釋道,“這邊經常有這種事,有些嫖客就是流氓混混,他們嫖完了之後,不但不給錢還要搶錢,但那些姑娘也沒辦法,她們賣淫也是違法的,所以也不敢報警。她們這行風險很大,被打被搶錢還是小事,弄不好就要像這個姑娘一樣丟了命。” 步歡道:“她怎麽不去正規一點的地方工作?” “正規”場所,雇有專業保安,嫖客相對文明一些,姑娘們在那裏工作比自己單幹更有保障。 “她是在夜總會上班,那天帶人迴家應該是私活。” “那個夜總會現在還在營業嗎?”程錦問。 “……”公安局那邊的人都沉默。 刑警隊長包君健幾秒後開口:“在的,但已經去清查過了。” 掃黃總是一陣一陣的,隻要上麵沒發話,那些地方就會一直營業下去。 “沒事。我不是來掃黃的,先別急著整頓,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這個兇手,別打草驚蛇。”程錦道。 “……好的。但兇手要是再動手怎麽辦?”包君健最怕的就是還會再死人。 最近一個受害人死於7天前,兇手很可能還會動手,甚至說不定已經動手了,隻是屍體還沒被發現。 程錦道:“通知一下那些夜總會或者ktv之類的地方,叫那些姑娘都小心點,注意安全,實在擔心自己有生命危險的,我們可以提供保護。” “……好的。”包君健總感覺哪裏不對,保護那些姑娘?怎麽說呢,或許是該保護,但總覺得她們會有危險,主要是她們自己的責任。 “她做這行多久了?”程錦看著投影在牆上的茅小燕的照片,看起來很年輕,看她的身份證,嗯,是很年輕,才23歲。 “16歲初中畢業就出來了,一開始是在工廠裏打工,後來被同鄉帶入了行。” “人怎樣?機靈嗎?” 這是什麽問題?刑警們互相看了看。“應該機靈吧,做這行的姑娘都人精似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找她的同事們了解清楚她的性格。”程錦道,“如果她真的精明,那她為什麽要把客人帶迴她的住處?她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步歡眼睛一亮,“除非那個客人是她認識的熟客,她以為沒危險。” 程錦點頭,“這事你來跟。” 步歡應下:“好。” 包君健道:“熟人我們查過,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 “那我們就再複查一遍,小心駛得萬年船。辛苦大家了。”步歡笑道。 包君健也笑,“對對,小心點好。” 韓彬道:“兇手毆打受害人時,沒有使用工具?” “沒有。”法醫迴答,“但受害人有撞到家具上,頭上和背上都有傷,致命傷是肝脾破裂,肺部出血。” “她斷了七根肋骨,是吧?”這麽說時,韓彬看了程錦一眼。 楊思覓也側過身來看程錦。 程錦,“……” 法醫道:“是的,斷裂的肋骨刺破了肺,造成了大出血。” 楊思覓看著程錦,“你有什麽感想?” 程錦低聲笑道:“世界真危險,以後你可得保護我。” 楊思覓眨了眨眼,長睫毛慢悠悠地扇了下,這個答案他滿意。“嗯,我保護你,你要乖一點。” 程錦,“……” 第二個受害人叫李愛紅,也是偏遠小地方出來打工的姑娘,19天前,她被人掐死在了酒店裏,死前和人發生過性行為。 她入住的那家酒店不正規,沒監控,也不要求登記身份證,酒店前台和服務員也經常不在崗位上,所以根本沒人看到是誰進了李愛紅那間房間。 遊鐸道:“兇手對那家酒店很熟悉。他是故意約在那裏嗎?是想謀殺嗎?” 這個沒人知道,大概隻是兇手才清楚自己的動機。 “受害人的指甲裏勾到了布料纖維,有沒有查出是什麽衣服上的?”韓彬看著案卷資料問。 法醫道:“隻知道是藍色的棉質纖維,如果能找到可疑的衣服,我們可以通過對比知道那件衣服是否是兇手當天穿的那件。” 不過現在連嫌疑人都還沒找到,有這個證據也沒處使勁。 步歡歎氣,“這姑娘不給力啊,怎麽隻抓到了衣服呢,她應該在那人身上抓幾道口子。” 這樣她的指甲上就會留下兇手的dna,這對警方破案會有很大幫助。 葉萊道:“可能是兇手武裝得比較好。” 例如帶了手套,穿了厚外套,作案時也特別小心,所以沒被受害人抓傷。 “死者體內沒有藥物?”韓彬問。 如果受害人是注射了鎮定劑之類,那反抗程度也會減弱。 法醫搖頭,“沒有。” “那就是說,兇手殺人手法還是比較專業的。”步歡翻了翻屍體照片,“但也沒到職業殺手的程度。” 韓彬道:“還差得遠。” …… 張明雪是第三個受害人,她是13天前被人勒死然後被拋屍在野外的,目前為止還沒找到第一案發現場。 陳瑤是第四個受害人,死於7天前,也是被勒死的,兇手把她扔在一條小巷子裏。有路過的男人以為她是喝醉了,想占她便宜,結果一上手,人是涼的,差點嚇尿。 這兩位受害人死前也和人發生過性行為。 “我們判斷這兩位受害人被同一個兇手殺害的,她們脖子上的勒痕很接近,力道也相當。”法醫在讓責任投影的人把勒痕照片投出來給大家看,“你們看這幾處淤痕,應該是被珠子或繩結之類的東西硌出來的,我們認為兇手用來勒受害人的繩索應該是一根吊墜掛繩之類的裝飾品。” 程錦道:“張明雪有丟失這類裝飾品嗎?” “沒有。那掛繩可能是兇手的。” 但警方沒能找到這個戴著吊墜掛繩的男嫖客。 “可能他不是掛脖子上,而是纏在手上——很多男人喜歡在手腕上纏幾圈佛珠之類的東西。”步歡道。 “不是珠串,是串了珠子的粗繩子。” 程錦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皮繩,“繩子是什麽材質的?” “編織繩,類似這種。”法醫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程錦看。 程錦看了看,感覺那紋理有點像圓的鞋帶繩。 手機傳到葉萊手裏時,她說:“網上很多這種繩子做的掛繩,上麵穿幾個玉石珠子,隻要幾塊一串。”她用平板電腦搜了一些出來給程錦看,“大概這種。” 楊思覓跟著程錦一起看了下,評價:“醜。” 葉萊笑道:“便宜貨,但銷量還不錯。” 步歡湊過來一起看,“如果兇手帶這種東西,那我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就是那種:又窮又沒文化又土得掉渣的年輕人。” “窮嗎?”遊鐸道,“張明雪是被拋屍野外的,兇手的交通工具是什麽?” 拋屍地點是在公路附近的樹叢中,兇手應該是先使用交通工具把屍體運到路邊,再把用人力把屍體扛到樹叢中。 “屍體被發現時是平躺的,但從屍體狀況來看,死者死後曾側躺著比較長一段時間。”法醫謹慎地道,“我們推測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她本身是在野外遇害的,死在在地上側躺了一段時間後,兇手把她背到了拋屍點拋屍。” “第二種可能是她在別的地方遇害,兇手把她運到拋屍點來的,應該用的是汽車,她可能在汽車的後座上側躺了一段時間,如果是摩托車或自行車,那屍體肯定是橫在車上的,這會在屍體上反映出來。” “也可能是一輛破爛三輪車啊。”步歡道。 法醫想了想,同意了:“也可能。” 包君鍵反對:“不太可能。因為受害人的價格最低也要六百一次。” 所以這個嫖客不能太窮,要不他嫖不起。 “他很窮,要攢錢嫖,所以特別恨那些姑娘,然後就動了殺心。就是因為他窮,所以他才想搶茅小燕的錢啊。”步歡思路暢通。 這下包君鍵也被說服了,“好像說得通。” 程錦看向步歡,“你是懷疑四個受害人是死在同一個兇手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