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曉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他隻能從以前的舊照片裏看到爸爸媽媽的模樣。


    姑姑很疼他,他平時吃的用的東西甚至比方皓還要好,不過親生的孩子畢竟和親戚的孩子不一樣,一旦方皓犯了錯誤,姑丈抄起竹竿就直接打得兒子嗷嗷叫,輪到他犯了錯誤,姑姑姑丈往往都是一聲歎息,體諒他是沒爹沒媽的孩子,很可憐,反倒勸他不要放在心上。


    所謂寄人籬下的滋味,就是哪怕人家對你再好,終究還是隔著一層膜。


    他很早熟,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姑姑一家養他並不是必要的義務,總是害怕自己隨時會被拋棄,然後送到福利院去。


    姑姑一家的經濟條件並不好,他的父母去世時留下一筆錢,不多,就幾萬塊,勉強夠小學到大學的學費,他從初中起就開始兼職打工,一點點地存下來,在儲錢罐旁邊劃了一個圈——這是他的個人財產,等存夠了多少多少就可以早點搬出去,就可以不讓姑姑姑丈為自己操心了,這樣子皓皓也不用總是抱怨長身體的時候肉不夠吃,或者沒有新球鞋可以跟同學炫耀。


    他一直都是不讓長輩操心成績的好學生,不管在哪個學校哪個班級都是名列前茅,方皓調皮搗蛋,和他這個當哥的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其實他並不是那種iq200的天才,也有學得吃力的時候,可是方皓可以貪玩,他不行,他怕看到姑姑姑丈對自己失望的眼神,覺得收養了一個沒出息的孩子。


    其實他也希望自己能和其他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一樣,有爸爸媽媽嗬護,就算偶爾會被打罵,也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方皓在委屈的時候可以撲到母親懷裏哇哇大哭尋求安慰,他卻要表現得比任何人都懂事,就算想哭,也得偷偷鑽到被窩裏,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怕打擾別人。


    他活得很壓抑。


    一直以來都想要擁有一個隻屬於自己的家,可以充當心靈休憩的港灣。


    就算平時工作得再苦再累他也不怕,隻要迴家的時候能夠得到片刻滿足就好了。


    他不貪心,真的隻想要那麽一點點,可是就連那麽一點點,也沒人願意給他。


    楚舟拿著從醫院那邊列出來的一大堆繁瑣證明讓他看,“楚茹是你的親生母親,二十幾年前因為難產進這家醫院搶救,後來脫離危險生下了你,她是我父親的親妹妹,算是我的姑姑。”


    方天曉看著資料上的照片,和他經常擦拭相框裏麵那個長相溫婉的女人一模一樣。


    “我已經從醫院那邊還有別的渠道再三確認過了,那個孩子就是你。”楚舟斟酌了一下語氣,“我知道你這些年都被寄養在親戚家裏,現在你出來工作了,也獨立了,按理說我們不應該破壞你現在的生活節奏……可是你外公他年紀大了,想見見自己的親外孫,小方,你難道就不想見見自己的外公嗎?”


    方天曉的心緒有點亂。


    他知道楚舟的家境應該很好,卻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這種人家扯上關係。


    簡直就和狗血電視劇一樣。


    他覺得自己的母親當年肯定跟外公那邊鬧過,不然也不至於二十幾年,楚家那邊都對自己不聞不問,現在才找過來。


    他沒有爺爺奶奶,姑姑說他們很早就去世了,還笑著說要是爺爺奶奶還在的話,過年的時候就能給曉曉和皓皓包壓歲錢了。


    現在他突然多了個外公。


    不過他現在早就長大了,也不需要壓歲錢了。


    想到這裏又覺得有點悲哀,外公家裏應該並不看重自己,不然也不會再時隔多年後才找他認親。


    更悲哀的是他心中竟然隱隱還有一點點對於親人相見的期待。


    楚舟並沒有逼迫他,隻說時光不等人,希望他能夠好好考慮一下。


    他心神不寧地迴到家裏,已經晚上七點了,盛醒癱在沙發上擺出一個餓暈的姿勢,“方廚神,你可算迴來了。”


    方天曉莫名覺得鼻子發酸,走過去摸摸頭,“餓了嗎?今天工作晚了點。”


    “沒關係。”盛醒等他開飯,鼓勵似的親親左臉,“不過如果你再不迴來的話,我就要叫外了。”


    方天曉把他壓進沙發裏,“再親一下。”


    盛醒又“瞅”的一下親了右臉,方天曉在外邊繃緊了一天的表情瞬間軟了軟,“我去給你做飯。”


    盛醒歡唿了一聲,繼續癱迴去邊喝酸奶邊打遊戲機,方天曉又覺得他太悠閑了,把人喊到廚房裏幫忙,“我明天和後天有事要外出一趟,你要迴你自己家還是留在這裏住?”


    “你要去哪?公司出差嗎?”盛醒咬了一口黃瓜,“你不在的話,我當然要迴家住啊。”


    方天曉想想也對,反正盛醒也不會做飯,一個人留在屋子裏還不是要叫外,頓時歎了口氣,“那你明天迴家,門窗記得鎖好。”


    “放心。”盛醒的手從背後搭上了他的肩頭,“方哥哥,我會想你的,你要早點迴來。”


    方天曉片著魚的動作頓了頓,“小醒,你有外公外婆嗎?”


    “有啊。”盛醒疑惑地垂垂眼睛,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這個,“不過他們是北方人,住的地方離這邊很遠,我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有空過去看看他們。”


    方天曉沉默了一下,“他們疼你嗎?”


    “可疼了,我媽媽是他們家裏最小的孩子,聽說嫁過來的時候外公外婆差點就想打斷我爸的腿呢,所以每次我和媽媽迴去的時候拿到的紅包都是最大的……”盛醒說到一半,霎時恍然大悟,從背後安慰的抱住他,“小白菜曉,你是不是想你的親人了?別難過,有我陪著你呢。”


    “去去去,誰是小白菜?”方天曉嫌棄地往後推開他,“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每天發一條信息給我。”


    盛醒“哦”了一聲,看還有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索性自個跑迴客廳裏拿手機打電話迴家,“哥,我明天迴家,你叫阿姨準備好吃的給我。”


    他都大半個月沒迴家了,盛唯的手機差點掉了,“真的要迴來?”


    “難道你嫌我煩不歡迎我迴去嗎?”盛醒作勢要掛斷電話,“那沒關係,我可以住在朋友家。”


    “等等——”盛唯平複了一下語調,“你要迴來幾天?”


    盛醒迴答兩天,把通話切掉了。


    晚上的主菜是糖醋魚,盛醒用筷子戳了一下魚頭,“這個歸你吃。”


    方天曉在吃的方麵很隨便,一言不發地夾進碗裏解決,盛醒拿起手機給他拍照,“我這兩天要拿著曉曉的照片自.慰。”


    方天曉從來沒見過他自.慰,一想到那個畫麵差點就硬了。


    臨睡前,方天曉把明後兩天都碰不到的人圈到懷裏,逼著他自瀆給自己看。


    盛醒有些不樂意,“我想睡覺。”


    “明天就抱不到了。”方天曉想起自己可能明天一大早就要趕去機場,低頭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手背。


    盛醒側著臉蛋蹭他,“啊……”


    “叫得真浪。”方天曉真不放心就這麽走了,拿枕頭把他墊高了點,“你弄你的。”


    盛醒垂了垂水潤的眼眸,“昨天好像腫了……你輕一點。”


    “我弄的嗎?”方天曉確實覺得最近的頻率高了點,忍不住拍了拍他,“你為什麽這麽會男人?是不是以前早就被別的男人弄過?”


    “沒……沒有……嗯……”盛醒覺得方天曉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又冒出來了,“就被你一個人弄過。”


    方天曉把他從上抱起來,“叫老公。”


    盛醒“啊”的喘了一聲,咬住了對方的手臂,“不要……動……”


    他長得唇紅齒白的,半閉著眼睛隱忍的模樣很誘人,方天曉心裏的某些陰暗的*又開始如澆水的藤蔓般野蠻滋生了,“真應該把你鎖起來,什麽食物都不給,每天都隻靠我的東西喂飽你。”


    不過這個想法要實踐起來簡直天方夜譚,他覺得盛醒的家人頭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還是現實一點吧。


    他埋頭親親盛醒的耳朵,“你今晚別想睡覺了。”


    盛醒叫了半宿,嗓子都啞了,方天曉怕他生病,簡單收拾了一下,嚴嚴實實地給蓋好被子。


    臉蛋紅撲撲的,好像發燒一樣。


    方天曉縮迴手,暗想剛才做得太激烈了。


    其實盛醒的體質好像真的不適合做這個。


    上輩子的時候自己太心疼了,明明有機會卻一次都沒成功過,這輩子沒那麽心疼了,倒顯得毫無節製了。


    好像一個種花人,親手把過去精心澆灌出來的花一下子糟蹋掉一樣。


    他是有些泄憤和報複的心理的,可是這樣好像對盛醒的身體並不公平。


    別人家精心嗬護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呢。


    他穿好衣服,又把熟睡中的盛醒抱過來,描摹了一下眉眼。


    很漂亮,就算犯了什麽錯誤,好像也讓旁人不怎麽忍心苛責。


    要是真成了自己老婆,他可能連打都舍不得打一下。


    可惜不是。


    方天曉恨恨地想著,抱得緊了緊,又放了迴去。


    他其實對於見自己外公的事情沒多大希冀,畢竟二十多年沒見麵,關係肯定比不得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拋開私人恩怨,楚舟確實是個好人,還讓他不要緊張,“小方,你放心,你外公雖然看著嚴厲,其實心腸很軟。”


    用到的稱唿是“你外公”而不是“我爺爺”,算是照顧他的感受,不過方天曉自認自己的神經沒那麽敏感,“嗯。”


    外公家離本市遠,要坐飛機,楚舟給他介紹那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又提起了他的母親,“聽我爸爸說,姑姑以前好像很喜歡登山。”


    方天曉有些黯然,因為他的父母就是在登雪山時身亡的。


    到了地方的時候都快折騰到傍晚了,方天曉看著眼前的大豪宅有些發怵。


    和小醒家一樣有錢呢。


    楚舟的父母早得了消息,走出門來迎接他。


    麵對著突然冒出來的親戚,方天曉有些不知所措,呆了一秒才想起應該叫他們舅舅舅媽。


    晚飯的時候,他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外公。


    垂垂老矣,說話好像有點不清不楚的,方天曉估摸著這個外公應該是有些癡症。


    “茹茹啊……”


    他聽到外公好像在叫母親的小名,舅媽在旁邊插了一嘴,“爸您忘了,茹茹早就去了,這是茹茹的孩子,您外孫。”


    “哦,外孫子,你過來。”


    外公把他招了過去,拿著一顆鑽戒塞到他手心裏,“這是茹茹留下的……”


    方天曉一時有些心酸。


    老人的病體不耐久坐,吃過飯後咳嗽了幾聲,就被緊張的傭人送迴房間去了。


    方天曉感覺自己跟外公不怎麽親近,畢竟二十幾年沒見,外公在他眼裏就是一個被病魔纏身的可憐老人,有憐憫,卻沒有那種血脈相連的感受。


    楚舟說他可以在附近走走。


    他四處溜達了一圈,想要感受一下母親以前住過的地方,經過院子的時候,無意中聽到有人在爭吵。


    是他的舅舅和舅媽。


    “你真是的,幹嘛讓小舟帶那孩子迴來,是不是要和我們爭家產呐?”


    “你這女人,怎麽光想著這個,你怎麽不想想我爸爸的身體,他老了,想女兒了,現在茹茹又去了,帶個外孫迴來好歹讓他能安心點,爸爸他都老糊塗了,不會想到那麽多……”


    “誰知道爸爸怎麽想的,我們倆生不出孩子來,小舟他……你說你爸是覺得從小養在身邊的孫子親呢,還是你妹妹生下的外孫親呢……?”


    方天曉遲疑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種讓人不愉快的話題。


    他才不是那種為了爭家產才來看望老人的不孝外孫。


    何況,他現在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優勢,靠自己努力打拚就能立足,何必肖想楚家的家產。


    方天曉自嘲地笑了笑,正打算不著痕跡地離開,卻突然聽到自己的舅媽說了一句,“對了,那孩子的親生父親還活著吧,他怎麽就沒管管自己的兒子呢?都這麽大了,也怪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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