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他輕笑了一聲:“鬱直,你是真像你自己說的那樣,為了你哥好嗎?” 芮承業惱羞成怒,低喝一聲:“少廢話!” 他劈手奪過那把尖刀,手起刀落,一道刀痕劃過唐邵源的胸口,鮮紅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噴湧了出來。。 看著胸前的傷口和汩汩的鮮血,唐邵源整個人有些出神。 “怎麽樣?想通了嗎?”芮承業甩掉刀子上的血珠子,用鼻子哼了一聲:“我數二了?” 唐邵源此刻身上已經被劃了兩道大口子,失血讓他有些四肢發冷,不過頭腦卻異常地清晰了起來。 這樣形狀的刀口!這個力道,這個角度! 他在過去的幾周內,已經看到無數遍了!雖然他看到的時候,那些傷口都因為時間過長而翻卷發白,但是唐邵源還是憑借著他的豐富經驗,一眼就看出了芮承業弄出來的傷口的特別之處。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哈哈哈哈……!”他忽然爆發出一陣笑聲。 芮承業被他意外的舉動打斷,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咬著牙迴手又是一刀:“死到臨頭還笑!” “鬱直啊鬱直。”唐邵源強忍著身上第三道刀口的劇痛:“我是該叫你鬱直,還是叫你的外號呢‘小白臉’?” ** “組長,追蹤到了,尹穗的手機信號最後出現的地方,在城北的城鄉結合部。唐邵源的手機信號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小蒼山附近。”魏雄風摘掉了耳機,一臉驚喜地說。 又是小蒼山! 那是燕清的屍體軀幹部分被發現,也是芮承業被那幾個學生目擊的第一個地點! “走!”路錚二話沒說,抬腳就走,一邊走著,一邊飛速打出了一個電話。 “喂您好,查大隊長嗎?”他帶著人快速走下樓去,鑽進了警車。 “好的好的,已經在路上了嗎?還有多久?好的,那很快了。我們在城北小蒼山腳下匯合,一會兒見。” 魏雄風熟練地發動了汽車,車子發出一陣轟鳴,噌地竄了出去,車窗最近出了些毛病,有條縫關不上,一股冷風吹得車裏的人東倒西歪。 “組長,你給查大隊長打電話幹什麽?”魏雄風一邊開車,一邊扯著嗓子在風噪中問道。 “我讓他給我們送追蹤器的終端!”路錚也大聲迴應道:“他們出品的追蹤器隻能追蹤到方圓三十公裏的範圍,不能從原寶直接定位到省城!” “追蹤器?”耿誌忠坐在副駕駛上,也有點迷茫。 “對。”路錚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正是那個在達秋山上,成為他倆“共患難”標誌的片狀追蹤器路錚將那個追蹤器趁人不備放在了燕清的衣服裏,帶領他們揪到了販毒團夥的老巢,隨後那個定位器因為功能不夠強大,被查大隊長淘汰後送給了路錚作紀念。 之後路錚又把那個追蹤器隨手扔給了唐邵源。 然後……就是他倆確定關係的那個早上,他看到邵源把那個追蹤器掛了根繩,像戴玉佩一樣的貼身掛在脖子上,說是他送的第一份禮物 想到這兒,路錚眼眶有點潮濕,不過他很快眨了兩下擠掉了水汽,眼神重新恢複了堅定。 “雖然手機被關機,很可能也被拋棄了,但是邵源把當時我們在達秋山用過的那個定位器帶在身上了!隻要帶著終端,方圓三十公裏以內,就能夠定位到他的位置!” “我屮!”魏雄風聽到這兒,激動地一腳油門下去:“唐邵源真是個奇才,他怎麽想到這種主意的!” 前排座上的兩人已經恨不得擊掌慶祝,後排的路錚默默攥緊了拳頭,目光飄向了窗外。 邵源……你要撐住。第93章 “最後一次,十” 冰冷的山洞裏,一個男聲慢條斯理地響起:“怎麽?還不改主意嗎?” “嗚嗚嗚……”另一邊的地上一個女人正在哀哀哭泣:“你砍我吧!你砍我吧!” “閉嘴。”芮承業毫不猶豫地對著血葫蘆一樣的唐邵源又來了一刀,扭過頭對著尹穗滿是眼淚的臉露出了一個壞笑:“你說了不算多說一句我就多砍他一刀,怎麽樣?” 尹穗連哭都不敢哭出聲,隻是拚命搖著頭流眼淚。 漫長的遊戲結束了,尹穗除了身上狼狽不堪沾了很多土,連塊皮都沒破,唐邵源靠在山牆上,身上血糊糊的一片,嘴已經白了。 芮承業“嘖嘖”兩聲,揪起唐邵源一角還算幹淨的褲子,把刀在上麵擦了擦,收好了。 他伸手拍了拍唐邵源的臉,語氣中帶著一點憐憫:“算你還有點骨氣,霍雪鬆那個老狗,劃了他幾下自己就嚇尿褲子了。” 霍雪鬆? 唐邵源的大腦有一點遲鈍。 應該是那個第二具屍體…… “鬱直。”他氣若遊絲地開口道:“你哥……他找了你十幾年,前幾個月的時候他找到了你們的家鄉,在江省,殺害你們母親的兇手已經伏法,你們母親的屍骨已經重新安葬了……” “他盡力了……你不要恨他……” 他的眼鏡已經破了,視線有些模糊,不過還是能夠看到芮承業的表情在聽到這裏的時候有了一絲劇烈的波動。 然而波動僅僅維持了幾秒鍾,他就又套上了那層厭世而冷漠的外殼。 “說的容易,是不是得要我再給你們警察送個錦旗?二十五年堅持求索,正義終於得到了伸張?”他咬著牙,一臉嘲諷:“早幹什麽去了?” “人販子泛濫成災,每個村子都有買人賣人的,怎麽就沒見得有人來管管?” “我親自去警局報了兩次警,那些警察都是傻逼,問也不問清楚就讓我被芮家那個老虔婆帶迴去了,迴去就要挨餓挨打,他們就不覺得一個小孩能說出這麽多東西很奇怪嗎?” “對你們來說,當然無所謂了,有業績就行。”他的聲線顫抖,死死卡住了唐邵源的脖子:“那我呢?” “遲來的正義,還是正義嗎?人都死了,苦都受了,都是狗屎!” “對你們來說隻是一份隨便糊弄的工作,對我來說就是我的一輩子!” 唐邵源本來就因失血而虛弱,被這麽一掐,眼前一黑,勉強擠出了幾個字:“自首吧……” 芮承業一臉冷漠,嘲諷地哼了一聲,把已經暈過去的唐邵源摜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汙漬,轉身走向了出口的方向。 “等等!” 委頓在地上的尹穗見他要走,一時緊張得也顧不上害怕,尖聲叫道:“你不是說十下之後就放我們走嗎?” 芮承業的腳步頓住,燈光下他扭過臉來,衝尹穗露出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微笑。 尹穗看著他和路錚幾乎複製粘貼的麵容上露出這樣冰冷可怕的神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呀,真是的。我哥怎麽看上你的?這智商早就該被淘汰了。”他搖搖頭,一臉可惜:“男人的話,特別是壞男人的話,能信嗎?” “好好睡一覺吧,不用費力氣大喊大叫,沒人能聽到的。”他一臉可惜:“少喊兩嗓子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 言罷,他抬起手,“嗒嗒”兩聲之後,山洞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 ** “師兄……” 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裏,一點點細小的呢喃聲都顯得格外明顯。 身上一陣冰冷,唐邵源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發現麵前一團漆黑。 我這是死了嗎?怎麽還有意識呢? 太不科學了。 “喂!你醒了嗎!”右邊大約一兩米的位置,有個有點虛的女聲響了起來。 這個聲音將唐邵源的神智拉迴了現實。 對了,這是他和另一個不知道為何被認定是師兄的“女朋友”的女人一塊兒被困住的山洞。 他嚐試著抬了抬手臂,發現手指和腳都還有知覺,就是失血太多,輕輕一動就能感覺到自己傷口上薄薄的血痂裂開,非常疼痛,還渾身發冷,眼皮很燙,有點像是在發燒。 “醒了。”他聲音幹啞:“過去多久了?” 尹穗明白他問的是什麽:“我估計不出來,但是至少有兩三個小時了。” “我竟然……還沒死……”唐邵源咳嗽了兩聲,內心估算了一下,如今應該已經天亮了,師兄應該已經發現他的失蹤,隻是這個地方即使在白天也一片漆黑,按照芮承業的說法,應該是非常隱蔽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被他們發現。 尹穗那邊兒又沒聲音了。 唐邵源勉強集中精神,卻發現耳邊除了尹穗剛剛的聲音,還一直有一個的金屬摩擦的聲音在響著。 “什麽聲音?”他敏銳地問道。 “你先別說話!”尹穗粗聲粗氣地說,聲音聽起來有點喘。 唐邵源明智地閉上了嘴。 金屬摩擦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間或插著幾聲敲擊的脆響,聽起來其實有些讓人心煩,像是那種指甲在黑板上刮擦的聲音。 不過在這種根本看不見東西的黑暗裏,唐邵源倒是不討厭這樣的聲音。 持續的小小噪音,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師兄現在在幹什麽呢?他有些無力的想,在為我著急嗎?在找我嗎? 黑暗中特別容易滋生恐慌和焦躁的情緒,在漫長的等待中,唐邵源仿佛能夠聽到自己的傷口往外流著血的聲音。 好像自己生命的倒數計時一樣。 這讓他想到了一個著名實驗,讀大學的時候導師曾經給他們講過,一個心理醫生在一個房間裏蒙上了一個死刑犯的眼睛,然後紮一下他的手臂,隨後打開水龍頭,讓水龍頭往外慢慢地滴水,告訴死刑犯,這就是你的血滴下來的聲音。 幾個小時後,那個死刑犯被發現死在座位上,死亡原因是驚嚇,而他手上的小口子早就已經愈合了。 “冷靜,你還要活著出去!”他在心裏默默的想。 對,打起精神來,你要活下去出去告訴師兄小心他弟弟 他還不知道鬱直就是之前兩次連環殺人分屍案的兇手,到時候別一個心軟,被鬱直騙了…… 鬱直那個神經病,看起來實在是沒有任何顧及兄弟之情的樣子……相反,唐邵源總覺得他口口聲聲說哥,內心深處卻掩藏著一絲對師兄的怨恨……難說他會不會對師兄不利…… 這樣想著,唐邵源瞬間覺得自己的四肢多了些力氣,他掙紮了一下,嚐試著能不能通過手銬,把自己的手慢慢磨出來。 正在此時,一陣嘩啦啦的金屬鏈條聲音響起。 “唿!”尹穗發出一聲解脫的聲音,發現唐邵源在那邊掙紮,趕緊說道:“你等等!自己別動!我把鎖弄開了,這就來幫你!” 鎖弄開了?! 唐邵源再次被這個女壯士嚇到了:“怎麽弄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