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覺得這個中二病不太像兇手。”魏雄風吐槽道:“真兇不至於像她這麽囂張吧,一副好像她二叔一家都該死的樣子。” “的確。”耿誌忠用手裏的筆點點麵前的筆記本:“理直氣壯,毫不避諱,但是我們也不能因此排除她的嫌疑,畢竟身高和鞋碼都和現場發現的非常相符。” 然而隨後進行的詢問卻讓幾人徹底無語了。 “身高160厘米。” “鞋碼36。” 唐邵源和路錚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感到了對方的無奈。 這家子人有毒吧! 在詹勝男之後,路錚幾人先後詢問了詹佳和的秘書許琳,以及弟媳婦聞姣,沒想到的是這先後三位走進詢問室的女性,竟然都是身高一米六左右的消瘦身材,連鞋碼都一模一樣! 根據秘書許琳所言,自家老板脾氣不錯,在生意場上少有敵人。 “他那天本來是安排了和天啟的劉總一起吃飯,是王總幫忙牽線搭的橋,劉總之前和我們詹總有點矛盾。” “這個王總,劉總都是誰?工作地點在哪裏,你都清楚嗎?” 許琳抬頭頗有些緊張地點點頭,掏出手機來給魏雄風記錄這兩個人的聯係方式。 路錚注意到這位漂亮秘書的手上戴著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指甲上擦著酒紅色的指甲油,襯托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更加美豔。 “你老板詹佳和的感情狀況你有了解嗎?” “啪”的一聲,許琳手一抖把正要塞迴包裏的手機掉在了地上,路錚彎下腰去幫她撿起來,卻發現屏幕已經碎了。 “不好意思啊。” “沒…沒事,謝謝警官…” 許琳慌裏慌張地把手機放好,臉色發白地迴答:“我們老板和老板娘感情不太好。” “那他外麵有沒有什麽紅顏知己?”耿誌忠敲敲手裏的簽字筆,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盯著她。 許琳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這個許琳百分之一百有問題,要麽她和她的老板有不正當關係,要麽她就對此有所了解但是選擇了對我們隱瞞。”許琳一走,耿誌忠就搖了搖頭。 “有可能是第一種。”剛剛一直少言寡語的唐邵源忽然開口道:“根據大雄的資料,許琳父母都是下崗工人,她本人是單身,剛剛參加工作一年。但是手上戴著積家翻轉係列的手表,還有個大鑽戒,拎著愛馬仕,不是她的工資能夠承擔的,這種情況下她很可能有一個有錢的男友或者追求者。” “哦謔,可以啊邵源。”路錚吹了個口哨衝唐邵源豎起了大拇指:“資深時尚人士。” 唐邵源抿嘴笑笑:“稍微有點了解。” 許琳提供了王總和劉總的資料,不過在詢問過兩人後他倆的嫌疑就立刻被排除了。王總是個體型龐大的胖子,劉總是個精幹巴瘦的瘦猴,和犯罪現場留下的男性鞋印都不相符合,而且兩人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銀行流水也沒有異常動靜。 最後的希望被放在了詹佳和的弟弟弟媳一家,詹佳興和聞姣夫婦身上。 聞姣人如其名,模樣也很秀美,無怪乎被安排在了詹佳和公司一進門的前台。可惜的是看起來有些畏畏縮縮,頗為小家子氣,穿著一件寬鬆的看不出身材的衣裳,乍一看沒有許琳那樣亮眼。 “大伯哥一家都挺好的,大伯婦很和善,明遠明菲也都是好孩子。”聞姣細聲細氣地說:“我那天去敲門,他們怎麽都不來開門” 說到這兒聞姣仿佛悲從中來,嗚了一聲就開始眼淚流個不停。 一時間問訊室的幾人都慌了手腳。手忙腳亂地遞紙巾倒熱水,最終才把聞姣那開了閘的水庫一樣噴湧而出的眼淚止住。 從聞姣嘴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在她眼裏好像誰都是好人,誰都不可能殺人,關於她大伯哥一家,她也說不出有什麽仇敵,隻是在提到感情糾葛的時候浮現出了複雜的神情。 “呃…這個…”聞姣臉色漲紅了起來,手上不住地扭著衣服角,棉質的短袖下擺都被她揉出了一大塊皺褶。 有情況! 路錚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第14章 “大…大伯哥他人很慷慨。”聞姣眼神飄忽,答非所問。 幾人“嗯”了一聲,繼續向聞姣實施眼神壓力。 聞姣本來也不是什麽有見識的知識女性,被幾名刑警特別是黑臉的耿誌忠一瞅,立刻嚇得哆嗦了,抹著眼淚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起來:“就是不太規矩…公司裏好多女同事都和他有點那個…尤,尤其是許秘書,許秘書還秀過大伯哥給她買的鑽戒…” “那你怎麽不和你大伯婦說?” “…我不敢,我老公也說不要管別人家閑事…” 正在一群人感慨著詹佳和的陳世美時,詹佳和的三弟詹佳興終於安頓好了他的母親趕到了。 “姣姣,沒事兒吧?” 這話說的,路錚都吐槽無力了,人在警察局,能有什麽事兒? 聞姣一見到詹佳興來了,瞬間梨花帶雨。 然後路錚幾人就承受了來自詹佳興不善的眼神暴擊。 詹佳興和詹佳和兩兄弟長得很像,個子高大,五官端正。不過可能是因為生意場上應酬多,詹佳和身材有些發福,而詹佳興則顯得更加健壯一點。 安撫完了自家跟驚弓之鳥一樣的妻子,詹佳興麵帶疲色地坐了下來,摘下頭上的帽子,擼了兩把汗濕的腦袋。 不摘帽子還看不出來,原來詹佳興頭頂已經頗有些稀疏,甚至都夾雜著一些白發了。 戴不戴帽子年齡看起來差了有十歲,路錚想想雖然有點土氣,但是畢竟年輕貌美的聞姣,頓時覺得詹佳興戴帽子也不是那麽不能理解。 “抱歉警察同誌,我們家姣姣肚子裏頭還有孩子,不能受驚嚇。” “哦,幾個月啦?”耿誌忠頗為感興趣地問了一句。 “五個月了。” 路錚幾人衝他道了恭喜,便開始問他對他二哥家的情況有多少了解。 和前麵幾人一樣,詹佳興對於他哥哥的事情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不過相比於聞姣,路錚幾人從他口中確認了詹佳和和許琳之間的婚外戀情。 “那個許秘書,跟我哥有一段時間了,還打過孩子。”詹佳興說:“我哥在外麵有套房子給她住著,之前聽我哥說許秘書鬧過讓他離婚,但是我哥不肯,後來這事兒也不了了之。” 詹佳興麵色有些陰鬱,眉毛中間一道深深的溝壑顯得他很有幾分老相。最近幾天生活的巨變似乎將他壓的更加垮了。 看他汗出個不停,路錚好心地給他倒了一杯水。 “謝謝。”詹佳興舉起紙杯,端著水杯的左手在微微顫抖,一些水被撒了出來。 “老毛病了,不好意思。”他歎了口氣:“當兵時候的舊傷。” 路錚幾人自然不在意,隻有唐邵源很龜毛地抽出一張餐巾紙來把水擦幹淨了。 “複員後做什麽工作呢?”耿誌忠像拉家常一樣和詹佳興聊著天,試圖讓他更加放鬆一點。 “我麽,開開出租,走夜班。”詹佳興舉著手看了一下:“這個不影響,就是不能開太久。” 路錚幾人點點頭,天天開夜班出租,晝夜顛倒,也難怪詹佳興衰老得如此之快。 關於自己和詹佳和的兄弟關係,詹佳興似乎有點一言難盡:“我們三兄弟曾經關係不錯,後來二哥逐漸發達了起來,就和我們疏遠了。這幾年,我也就是去年為了姣姣的工作去求過一次他,後來來往才稍微多了幾次。” “你哥發過爪子錢的事你知道嗎?” 詹佳興看起來非常震驚,連連搖頭說沒聽說過,看起來不似作偽。 “你哥他的別墅的鑰匙,都有哪些人有?” “他們一家人吧,不過他家的房子前一陣子裝修進進出出的,應該也有不少人拿過,工頭啊什麽的。” 本來想從鑰匙來入手的幾人又走進了死胡同。 “要我說,這件事情估計和那個許秘書脫不了關係。”魏雄風一臉百事通的樣子說:“一定是她威脅詹佳和離婚不成,因愛生恨,她接受詢問的時候那麽緊張,身高體型和現場痕跡相符合,現在隻要找到和她有密切聯係的高個男子,多半就能破案了。” 田子堯大隊長顯然對這種說法有疑慮:“如果說因愛生恨,那為什麽要把全家人置於死地?從現場上來看,仇殺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們可以考慮從爪子錢這件事入手,檢查經濟上和詹佳和有矛盾的嫌疑人。” 路錚並沒有耿誌忠那樣的審訊技巧,麵對各方人士眾說紛紜,實在是有些頭大。 “你們這邊先討論著,我去處理一下現場痕跡物證。”路錚起身把凳子推了迴去:“大雄來給我打個下手?” 魏雄風一向很願意做路錚的小尾巴,當下便要起身跟上,結果人還沒站起來,就感到肩膀上一陣壓力,整個人被按在凳子上動彈不得。” “我來幫忙吧。他還得去調查許琳的銀行賬戶和社會關係。”唐邵源低頭看了看魏雄風,露出一個微笑:“是不是,大雄?” “…是。” 魏雄風小動物一般的直覺忽然告訴他,如果此時不順著唐邵源的話說下去會很危險。 “也行。”路錚沒多想,很爽快地招招手:“反正你解剖完了也沒什麽事做。” 魏雄風肩膀上一輕,就看到唐邵源一臉乖寶寶的樣子跟在路錚身後出門了。 “我艸。”魏雄風忍不住吐槽:“馬屁精一個!” ** 路錚現在正要去處理的,主要是兩樣他在案發現場找到,卻一直沒處理完的痕跡物證牆上的汙跡,還有那一堆散落的芭比娃娃。 牆上的汙漬很有可能是血跡,路錚一邊指使著唐邵源用酚酞和雙氧水處理取過樣的紗布,一邊拆開幾個大物證袋,帶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那二十來個芭比娃娃弄了出來,挑了一個頭發最亂的握在手裏仔細觀察。 他專心思考的時候總會無意識地微微撅著嘴,配上手裏那個娃娃,頓時讓唐邵源覺得萌度爆表。 “噗嗤。” 路錚抬頭一看,唐邵源在一邊捏著紗布,臉上還留著沒有完全消失的笑意。 “笑什麽呢。”路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什麽,就突然覺得師兄你那個樣子好可愛。” 作為迴應,路錚團了一個紙團準確無誤地打中了唐邵源的腦袋瓜:“沒大沒小,討打。趕緊幹活!” 唐邵源的發型被那個紙團弄亂了一點,不過他一點兒生氣的樣子都沒有,眼神溫柔地看了看埋頭刷粉末的路錚,然後脫下手套彎腰撿起那個紙團揣進了兜裏。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路錚已經連續處理了十來個娃娃。 這些芭比娃娃都是正版貨,身體部分是非常柔軟致密的橡膠材料,是很好的指紋載體。按照路錚的理解,這些娃娃必然和兇手有過直接接觸,因為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說不定就能在上麵找到兇手殘留的一些東西。 可惜的是詹明菲是個小公主類型的姑娘,她選擇的娃娃很多都是迪士尼公主紀念款,穿著大長裙子的那種,從布料上提取指紋遠比橡膠表麵困難百倍,但是如今路錚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一件件地脫下來標號,然後噴試劑等著顯影。 “我現在這個行為,看起來真的有點變態啊。” 路錚看著擺在自己右手邊光溜溜的一排芭比娃娃,忍不住老臉一紅。 娃娃衣服上沒有發現什麽指紋,但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一個長發公主造型的芭比娃娃身上,路錚透過眼前的放大鏡,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這是什麽?”路錚用小鑷子小心翼翼地把幾片半透明的碎片從裙擺的網紗上剝離下來,擺在了玻璃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