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伯見宋謹在看書,悄聲說道:“少爺,知府大人來了。”

    “咦?”宋謹並不知道大清早官府為何會來府上,忙趕緊吩咐道:“快請去前廳,我隨後就到。”

    宋府前廳

    宋謹看到上座的知府大人,忙躬身寒暄道:“不知曾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曾文昊拱手迴禮道:“宋公子客氣了,今天鄙人冒昧來府是有一事相詢。”轉身讓出又一位身著官服的大人欠身道:“這位是江蘇巡撫張大人。”

    宋謹忙躬身請安道:“在下見過張大人。”

    張伯行頷首道:“宋公子不必客氣。”

    三人寒暄後,曾文昊率先開口道:“咱們長話短說,這次來訪主要是想和宋公子尋個人。”

    宋謹不解地問道:“哦…和在下尋人?那在下定當盡全力配合,不知道大人要找的人姓甚名誰啊?”

    “吏部侍郎羅察大人家的格格,完顏-海若。”

    宋謹淡笑道:“宋某不過是個商人,怎會知道侍郎大人家的格格,大人您是弄錯了吧。”

    宋家雖不是官宦之家,但在揚州尚屬顯赫,乃四大家族之首,即便官府也是不敢造次隨便搜人,曾文昊手上雖有密報,但出於謹慎,還是對宋謹娓娓說道:“宋公子不用急著答複本官,您在好好想想。”說罷,對手下使了個眼色。

    半晌,護衛攤開一紙卷軸,曾文昊接過後挪到宋謹麵前說道:“宋公子,可見過這位女子?”

    畫像中的女子顰顰一笑,浮翠流丹,點染曲眉,風鬟霧鬢,明眸皓齒…

    宋謹呆望著畫像默不作聲,畫像中的天仙佳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救下的妙菡。

    曾文昊見宋謹一直不吱聲,輕咳兩聲問道:“宋公子,可否認得此女子?”

    宋謹一時語塞,“這…”

    話音未落,一女子輕柔的聲音娓娓傳來,“我認得”。

    宋謹看到月蟬緩緩走來,厲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沒看到我在和大人們商議要事…晴兒,扶你家小姐迴房!”

    張伯行見此情形,忙出來緩和道:“無礙的宋公子,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唿啊?”

    月蟬俯身迴道:“小女姓蘇,名月蟬,見過二位大人。”

    一直側眼旁觀的張伯行見此女子好似知道些什麽,忙開口問道:“月蟬姑娘不必多禮,聽姑娘的口氣,是不是見過此女子?”

    “何止見過,熟悉得很呢…”月蟬冷笑,斜了一眼宋謹又道:“大人要找的人,就在宋府!”

    “啊”宋瑤聽到此,著實一驚,忙向漪蘭軒跑去。聽下人說有官府的人來找宋謹,宋瑤怕有意外,便跑來一探究竟,又不好直接進去,便躲在後屋偷聽,沒想到聽見的是這些。

    “若兒…迴來吧…迴到我身邊…我們再也不分開了…若兒…”

    一雙修長的手伸到了妙菡麵前,妙菡欲拉住,卻始終無法觸及到,身影漸行漸遠,終於飄忽不見。

    “不要啊…不要…”妙菡猛地睜開眼,額頭不停地滴汗。又做了這個夢,那個身影到底是誰,為什麽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

    “妙姐姐…妙姐姐…不好了”宋瑤邊跑邊喊道:“出大事了。”

    妙菡起身,見宋瑤如此驚慌,忙問道:“怎麽了瑤兒,慌什麽,出什麽事了?”

    宋瑤剛欲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犯了難,隻得拉著妙菡說道:“詳細的我也說不好,還是姐姐換了衣服隨我來吧。”

    為避開官府耳目,宋瑤特意帶著妙菡繞道而行,更躲在後屋的書架下,以免被發現。

    “宋公子”曾文昊為難的望著宋謹,“既然人就在府上,就不要為難下官了,盡早交差了為好啊。”

    宋謹冷著臉,一言不發,曾文昊見此,琢磨應是不能白給人,便討好宋謹說道:“宋公子放心,月蟬姑娘既說了人是公子救下的,下官一定不會白讓公子費心,好處自是少不了的。”

    宋謹手中把玩著茶杯,淺笑道:“大人可能誤會了,宋某不是這個意思,能為朝廷效力,宋謹定當竭盡心力。”

    妙菡聽到此,心涼了半截,眼睛死死地盯著宋謹,怎麽會…他怎麽會這麽做…難道這段日子他對自己所做的都是假的麽…怎麽可能…不是說要保護自己、疼惜自己…可為什麽現在又會如此…難道幸福真的這樣遙不可及…

    宋瑤聽到宋謹的話也是不敢相信,心裏一直打鼓,再看到妙菡的眼眶裏眼淚不停地打轉,忙緊緊握住她的手。

    宋謹放下茶杯,淡然說道:“隻是…大人要找的人,宋某真的不曾見過,恕在下愛莫能助。”

    “你…”曾文昊沒想到宋謹會如此,一時竟無言以對。

    “宋公子”張伯行輕抿口茶,冷冷說道:“宋府也是名門望族,在下不想冒犯,隻是宋公子要是一直不配合,那也隻能打擾了。”說罷,起身對門外喊道:“來人,給我搜!”

    一時間,幾十個官兵把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又有十幾個官兵直至後院搜查。

    宋謹手中緊緊攥著杯子,眼睛一刻不離門口處,生怕會有官兵帶著妙菡進來。

    “稟大人,沒有。”

    “什麽”曾文昊拍案而起,厲聲道:“都仔細搜過了麽,怎麽會沒有人。”

    “迴大人的話,都仔細搜過了,沒有找到人。”

    “這…”曾文昊為難的望向張伯行,一時沒了主意。

    張伯行緩緩放下茶杯,仔細打量了月蟬,柔聲說道:“月蟬姑娘,在下要找的人確實在府上對嗎?”

    月蟬先是一驚,之後輕點了兩下頭。

    張伯行又道:“既然如此,那宋公子,在下隻能得罪了…來人,把宋謹給我扣下,壓製監牢。”

    “不要”月蟬緊緊護住宋謹,喊道:“曾大人,我們當時說好的,你們帶走人,但是不可以傷害我表哥!”

    “這…”曾文昊頓了頓,心下嘀咕不妙,本以為帶走人這事就了了,可沒想到宋謹非但不放,自己還搜不著,張伯行這邊得罪不起,宋家和蘇家也不好惹,這事做不好兩邊都沒法交代,頭上的烏紗帽恐怕也保不住了…

    半晌,躬身說道:“月蟬姑娘,在下是和姑娘有約,可現在宋公子情緒抵觸,拒不交人,下官也是無能為力呀…”說完,眼睛望向張伯行。

    這邊,張伯行也覺得事情蹊蹺,自己大清早帶人過來就是怕驚動了宋府的人,可現在怎麽依舊搜不到人。這宋謹說是有意配合,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在他手上,找不到人,隻能拿他迴去見王爺了。

    “月蟬,是你去報的官府?”宋謹厲聲問道,清早知道官府來就覺得意外,後又知道是為了妙菡,宋謹更加意外,沒想到竟是自己府上的人所為。

    月蟬見宋謹如此問,拉住他說道:“表哥,你醒醒吧,我早說過她沒有那麽簡單,你再一意孤行,不僅害了你,還得害了宋府的,表哥…”

    張伯行厲聲喊道:“來人,給我押走!”

    話音未落,四個官兵拔刀圍堵住宋謹。宋瑤見次緊張的忙去拉妙菡,但是身後卻已沒有了人影。

    “住手!”妙菡緩緩走上前,低聲說道:“大人要找的就是民女吧。”

    曾文昊看看手中的畫像,又看看妙菡,不住的點頭含笑道:“張大人,這迴錯不了的。”

    張伯行忙躬身請安道:“下官叩見…格格…”,其實,張伯行要說的本是十四福晉,但猛地想到王爺有交代此事不能聲張,所以臨時改了口。曾文昊見張伯行請安,也忙躬身行禮。

    “妙菡…”宋謹滿眼哀傷的望著妙菡。

    “宋謹,什麽都別說了”妙菡佯裝笑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又怎能看著你受牽連。”

    “不會的妙菡”宋謹低吼道:“隻要你說,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妙菡苦笑,娓娓說道:“宋謹…值得麽…也許,這就是命,沒有人改變得了。”

    宋謹哼了一聲,笑道:“命?我這迴還偏就不信了。”

    說完,拉起妙菡衝向門外,張伯行見此,忙高聲喊道:“快,給我攔住他們!”

    頓時,十幾個官兵衝了過來,宋謹雖會功夫,但事發突然,又要護著妙菡,所以抵擋起來甚是艱難。突然,一長刀衝著宋謹劈來,宋謹來不及躲閃,隻得轉身護住妙菡,一個身影衝過來擋在了宋謹麵前。隻聽“啊…”一聲,月蟬倒在了宋謹腳邊。

    “月蟬”宋謹扶起月蟬,焦急地喊道:“快來人…快去請大夫…表小姐受傷了,快啊…”

    月蟬淺笑道:“表哥…我沒事…沒有傷到你吧…”

    宋謹搖頭,喃喃說道:“沒有,我沒事…你也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月蟬微微一笑迴道:“沒事…就好…表哥…我會不會死啊…月蟬不要死…月蟬還想好好陪在表哥身邊的…”

    宋謹緊緊抱著月蟬,哭喊道:“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張伯行見此,恐再生事端,忙喊道:“來人,扶格格上轎。”轉身走到妙菡身前,躬身道:“格格,咱們該離開了。”

    妙菡躬身對張伯行說道:“大人,當日是宋公子救了民女,懇請大人念在宋公子是民女的救命恩人,饒了他們吧。”說罷,跪在了張伯行麵前。

    張伯行忙扶起妙菡說道:“格格…這可使不得,下官本就沒有為難宋公子的意思…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上路了。”轉身對曾文昊吩咐道:“讓所有人都撤了吧,今天的事誰都不準再提!”

    宋謹滿眼含淚的望著妙菡,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妙菡走過來俯身對宋謹柔聲道:“好好照顧月蟬…那個笛子可不可以送給我…”

    宋謹點頭,從懷裏掏出來遞給妙菡,眼裏盡是不舍…那一刻,自己真的就是要拋棄一切,帶著妙菡遠走高飛歸隱山林,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雲淡風輕…把酒言歡…隻有兩個人,少了世間的喧鬧,旁人的紛擾,雖平平淡淡,卻有別樣的情懷…可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宋瑾”妙菡眼中含淚柔聲說道:“答應我好好活著,做你該做得事,好麽?”

    宋瑾閉上眼,用力的點點頭,妙菡欣慰的笑了,她知道他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也許此生都不會再想見,但是能知道他好好的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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