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以為的也許隻是因為心中不安,選擇的也未必就是心內所想,但時間卻可以告訴我們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海若已經離開一年了,但對胤禎來說確如十年那樣久,或許比十年更久…他曾以為,自己對她的恨,會使自己選擇遺忘或者不願再想起她,可是,越恨越讓他難以釋懷,更難以忘記,她的笑,她的淚…就像刻在了他腦中,藏不住又揮不去。

    為了逃避,他與胤禟和胤誐整日觥籌交錯,夜夜笙歌,僅為那一時的歡愉。太後念他子嗣單薄,又將西泰之女伊爾根覺羅-雅芙指給他做庶福晉,當大家還在想著胤禎會怎樣拒絕的時候,他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又一年,護衛石保之女伊爾根覺羅-如筠也進了府,成了胤禎的側福晉,且最得他寵愛。府裏所有人都已經漸漸淡忘了完顏-海若這個名字,隻覺得她應該不會再迴來了,隻有佳瑩明白,胤禎的心裏依舊還是隻有她一個人。她早就知道,胤禎如此痛快的答應,是因為雅芙有著和她相像的聲音,而如筠也隻是因為有雙酷似她的明眸,她永遠都是這府邸的女主人,沒有人可以替代…

    轉眼已過了三年,三年來,胤禎在人前總是表現的很淡然,不會再提起海若,也不會提及與她相關的所有事,隻是夜深人靜時,還是會來到梅林,突兀的枝幹仿佛和他一樣孤獨,一同迴憶這裏曾有過的怡情悅性,笑語歡聲…然此時此景,早已物是而人非。

    海若每日都在抄寫佛經,從《金剛經》到《般若心經》,渴望從中能有所感悟。隻是每次入夜,還是會想起胤禎,想起以前的一切。一直以來她知道,他們的感情在韃靼就已經開始了,但是卻想不明白,又是從什麽時候起,因為胤祥讓他們之間有了芥蒂。

    上次之事,其實可以說明白,但失去的孩子,卻是他們再也找不迴的,而且以後都不會再有…想到這些,海若就會從心底感到一陣悲涼。胤禎曾說過,他們會有很多孩子,他們會是兒孫滿堂…可現在全都不再有了…原來,自己也會害怕,害怕失去…

    “海若,十四弟他…納了一位側福晉,是護衛石保之女。”胤祥緩緩地說道,抬眼望向正在抄經的海若,自海若來到慈安寺,胤祥抽空便過來看她,三年來從未間斷。

    海若沒有抬頭,依舊寫著字,隻是淡淡的迴了句“是嘛”便不再作聲。

    見此,胤祥也沒有再追問,隻是喝著茶,二人就這樣一個喝茶一個抄經,誰也不說話。直到綿欣與綿意過來擺飯,屋裏才有了些聲響。胤祥已經習慣了海若如此,也不追問,隻是在旁邊安靜的看著她,能這樣和她在一起,已經很知足了。

    自十一歲認識她起,胤祥就沒有忘記過她,雖然知道她和胤禎的過往,但隻以為年少,不曾多想。後在永和宮再見她時,心下便打定了要娶她的主意,即使後來她嫁了胤禎,也不曾改變想法。

    “海若,你真的不在意嗎?”胤祥輕聲問道,手裏依舊把玩著茶杯,眼裏卻充滿了憐惜。他嫉妒過胤禎,嫉妒他最終得到了海若,可現在他更多的是怨恨,怨恨他沒有好好珍惜自己最重要的人。

    海若輕輕抿口茶,低語道:“在意?要在意什麽?”

    “你不過隻走了三年,可他…”胤祥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看到海若緊緊地握住茶杯,不願再刺傷她。

    “胤祥,其實你應該知道的,為何還要再問。”海若提筆繼續寫著字。

    胤祥苦笑道:“難道你真的準備一直呆在這到終老嗎?海若,為什麽不為自己想想呢,他辜負了你,你又何苦為難自己,他不值得。”

    海若沒有說話,隻是寫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剛停筆眼淚便滴在了紙上,隻得當廢紙扔了,轉身望向窗外連綿的細雨。胤祥趁其不注意,將紙團塞進了袖裏。

    雨一直下著,夜晚,海若獨自站在院外,握著梅花簪出神。嫁給胤禎已經五年了,卻有三年彼此分離,不是說過日日夜夜永遠不離不棄,為何幸福永遠如此短暫…

    “十四…十四…”海若喃喃自語,看到胤禎站在自己的身旁,伸手欲拉住他,卻又找不到了…

    “十三阿哥,格格已經燒了兩天了,奴婢求求您了,救救格格吧。”綿欣跪在胤祥麵前苦苦哀求道。

    胤祥緊鎖眉頭,盯著正在把脈的太醫吼道:“你若醫不好,今天就不用出這個門了。”

    太醫顫抖著身體說道:“迴十三阿哥,福晉之前的病症還未痊愈,又添新症,加上鬱結於心,奴才隻能盡量控製病情不再惡化,但是能否痊愈,還要看福晉自己了。”

    “之前的病?”胤祥疑惑地望向綿欣,厲聲道:“你家主子之前怎麽了?”

    綿意見此,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他,胤祥聽罷,握緊拳頭衝向門外,上馬飛奔迴了京城。

    胤禩來到胤禎府上,剛進門就看到李全慌張的跑了出來,便問他:“你們爺在不在?”

    李全見是胤禩,像找到救星般拉住他道:“八爺,您來得正好,快去看看吧,那邊爺和十三爺動上手了,您快幫著勸勸去吧。”

    胤禩隨著李全向書房走去,剛進院口聽見胤祥吼道:“反正事情我已經和你說了,去不去隨你,早知道海若嫁給你會受這樣的罪,當初我就不該隨她去”之後就見他氣哄哄地掀簾出來。

    胤祥看到胤禩站在門外,隻輕聲道了句“八哥”便離開了。

    胤禩進了屋,看到滿地瓷器碎片,想剛才李全說的果然不錯,二人確實動了手,便開口問道:“十四弟,你們這又是為何?”

    胤禎隻是立於窗前,並不開口。

    胤禩見地上有團廢紙,便拾了起來,看到上麵寫的詩問道:“十四弟,這可是出自海若之手?”

    胤禎隻恩了一句,並不迴話。

    胤禩看著詩對他說道:“你們這也許是有什麽誤會吧。”

    “誤會?”胤禎轉過身厲聲道:“那天八哥不是也在,他們說的話您也都聽見了,怎麽會是誤會。”

    胤禩迴憶著那天的事,猛然驚醒道:“都賴我忘記了,本來當天我就想和你說的,可路上被老九他們攔住了…”於是胤禩將那天胤禎走後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事情就是這樣了”胤禩低聲地說道“本來應早和你說的,但後來耽擱就忘了,隻是沒想到竟牽連出這麽些事來,害得你們…”

    胤禎沒有聽完胤禩的話,隻是拿起詩走去了梅林反複的念,想起海若寫下這些時的心情,再看紙上明顯的淚痕,胤禎心如刀割,原來傷她最深的人竟是自己。。。想到此,胤禎踉踉蹌蹌地衝出門外,策馬向慈安寺奔去。

    望著胤禎揚長而去的背影,佳瑩愁緒萬千,她知道她永遠不能替代她,隻是胤禎的心裏如果也能有自己,此生此世就不會再有任何遺憾了…

    多情卻似總無情,惟覺樽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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