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下的情況怎麽說得出口?如果說醉了要離去,清屏公主一定會想法子攔住自己,等下神智不清的該如何是好?自己快沒有時間了。


    ----不,絕不能去!


    不管是什麽原因,讓清屏公主要這樣陷害自己,但一個姑娘家,若是在大庭廣眾下出了醜,往後也就不要再見人了。


    “盈姑娘……?”蔣孺人似乎也瞧出了不對勁,小聲喚道。


    “扶我。”初盈一手搭了過去,接著蔣孺人的力氣站了起來,另一手袖子在桌子上順手一拂,把一個琉璃杯卷到手中。


    清屏公主目光閃爍,含笑吩咐道:“快來人,扶盈姑娘下去醒醒酒……”


    話音未落,初盈便“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一直手肘往琉璃碎片摁下,劇烈的疼痛讓她清醒了些。抬起那隻滿是鮮血的手臂,低頭往臉上一抹,然後迴頭看向身後的蔣孺人,哭道:“好疼……”


    蔣孺人隻是看見她跌倒在地,正要去扶,猛地看見一張滿是血跡的臉,不由嚇得“啊”的一聲尖叫,“這……,這是怎麽了?”


    四周都是斯文嬌柔的閨閣弱質,見狀紛紛驚唿不已。


    “我怎麽了?”初盈眼中露出茫然,一半真一半假,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上來了,神智有點不受控製,“孺人,我要迴去……,你送我迴去!”


    “小姐!”凝珠站得有點遠,趕過來一看,頓時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初盈狠狠的握住一片琉璃碎片,紮得掌心痛疼入骨,依舊直直的看著蔣孺人,含著眼淚哭道:“我要迴去,我要見姐姐!!”


    隻能賭一把,蔣孺人不敢丟下自己,----否則讓姐姐知道,自己哭著含著求她帶自己走,卻還是出了事,那麽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這場意外,顯然出乎了清屏公主的預料,不禁怔了怔,臉上有些始料未及的意思。


    在她出神的功夫,蔣孺人總算被“姐姐”二字點醒了,趕忙跟凝珠一起,扶起初盈就往外走,甚至連跟公主道別都顧不上。


    “等等……”人都走出一箭之地了,清屏公主方才迴過神來,喊道:“這山莊裏就有太醫……”不知何故,卻在最後一個“醫”字上小了下去。


    榮壽公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轉而別過頭去。


    56、驚魂(下)


    清屏公主眼睜睜的看著初盈離去,眉頭皺了皺,正想要說點什麽,旁邊的榮壽公主忽然展顏一笑,“七妹,莫非還捨不得傅家姑娘?要是七妹真的捨不得,我去叫人把她們追迴來吧。”


    ----人都弄成那個樣子了,還追迴來做什麽?怎麽在眾人眼前解釋?


    清屏公主的眼角跳了跳,冷哼道:“不用!”她實在沒有料到對方如此狠利,居然下得去那樣的重手脫身,自己再做阻攔委實說不過去,轉而對眾人笑道:“來來來,大夥繼續吃酒。”


    先頭的氣氛是驚嚇緊張,現在則變得有點怪異。


    隻是誰也不好多說什麽,更不敢開口先行離去,在清屏公主的招唿下,諸位閨秀勉強拿起筷子來夾菜,都沒了說笑的心情。


    而初盈這邊,卻是遇上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因為中途提前離開,哥哥傅兆臣還沒有過來,可是這個什麽破山莊,肯定是一刻也不能停留了。天知道清屏公主會不會撕破臉,或者想出別的什麽法子,那時候想走都走不掉,豈不是欲哭無淚?


    “無妨。”蔣孺人此時醒神過來,喊人道:“快把秦王府的馬車趕過來!”


    初盈沒有別的選擇,隻得咬牙上了馬車,一路漸漸遠去,心裏稍稍放鬆了些,可惜那詭異的感覺越發濃烈,像是藥性都散發開來。


    蔣孺人就坐在她的旁邊,見她表情甚是扭曲,加上滿車的血腥氣味兒,不由皺了皺眉,又不好扭頭去一邊,隻得稍稍往後退了退。


    她不是初盈那種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起先還是疑惑,現在已經完全明白過來,是有人給初盈下了藥,而且還是男女房事上用得那種藥。


    ----迴想起清屏公主的那些反應,心下有所了悟。


    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這種事也隻有清屏公主做的出來,誰讓謝家大公子那麽惹人矚目,這可真是殃及池魚了。


    初盈口幹舌燥、渾身蘇癢,根本顧不上蔣孺人在想什麽,隻是握緊了拳頭,閉上眼睛用力克製自己。


    慢慢的耳邊開始吵鬧起來,像是到了鬧市區。


    “小姐……,你再忍忍。”凝珠在旁邊急得直掉淚,----心下不明白,怎麽摔一跤會摔成這樣,而且小姐的樣子看起來很難受,不會中毒了吧?


    蔣孺人掀起車簾往外瞧了瞧,轉頭道:“快了,離王府沒多遠了。”


    “停車!”初盈緋紅著一張臉,忽然睜開眼睛,朝著車外大喊,“掉頭,去東街東城常寧大街傅府!”


    蔣孺人忙道:“盈姑娘,王府離得近……”


    “我說去傅府!”初盈身上難受的不行,強行說話一鬆氣更加忍不住,不由焦躁暴怒起來,再一次加重了語氣,“去傅府!”


    自己現在這個鬼樣子,去王府一定會嚇壞了姐姐!


    “可是……”蔣孺人還要拖延,冷不防一隻血淋淋的手伸了過來,那緩緩攤開的掌心裏麵,躺著一塊晶瑩漂亮的琉璃碎片,閃爍著妖異的紅白光芒!


    她……、她居然把這碎片握了一路?


    那種鑽心的疼痛,想想都讓蔣孺人心裏一哆嗦,更怕逼急了,對方再做出什麽玉石俱焚的事來。


    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結巴道:“行行行,去……,去傅府。”


    外麵駕車的人聽到主子的聲音,很快調轉了馬頭。


    “小姐……”凝珠嚇得快說不出話來,小心的捧著她的手,想要去取那碎片,又怕碰上了小主人,急道:“快扔了啊!”


    初盈沒有扔,唯有疼痛能讓自己保持一絲理智,冷冷道:“看路!”


    腦子越來越迷糊了,身體燙得嚇人,時間陡然變得緩慢起來。


    凝珠雖然不太多席上的事,但是也明白,小主人這個樣子王府去不得,一則嚇壞了王妃,二則還要被眾人打量議論,因此趕忙探頭出去盯著路。


    好在蔣孺人的話挺有效,沒多會兒馬車在傅府門口停下。


    初盈渾身發軟倚在凝珠身上,朝外道:“拆門檻,進院子!”


    門上的人得知是自家小姐迴來,還帶了王府的貴人,趕忙七手八腳的拆了門檻,放了馬車行駛進去。


    “關門!”初盈握緊了拳頭,讓那鑽心的疼痛刺醒自己,咬著牙,再次下令,“沒有我的吩咐,一直蚊子也不準飛出去!”


    在傅家,她的話基本上和宋氏有同樣的效力。


    門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聽得出小姐的語氣很不好,為了不擔責任,趕忙照著吩咐讓人四下關門,緊緊守著不讓人出去。


    ----皆是奇怪,到底不要讓誰出去呢?


    蔣孺人再也忍不住露出訝異,自己實在太小看眼前的小姑娘了。


    在那種情況下,當機立斷想出法子讓自己脫身,路上堅持迴了傅家,現在明明都快支持不住,還能記得讓人關門,----斷了自己的最後一絲念想。


    傅家姐妹怎麽都這麽難纏?看來以後還得更小心才行。


    盡管迴到了家,初盈還是堅持讓凝珠給自己帶了帷帽,借著她和蔣孺人攙扶,盡量把身上的血跡掩飾住,以免嚇得眾人多加猜疑。


    “盈姐兒……”進了屋,簡媽媽迎了上來,疑惑道:“怎麽還帶著帽子?”


    她並不認識蔣孺人,隻覺得對方的打扮身份不低,剛想問一問,卻發現初盈是被攙扶進來的,這還不算,身上居然還沾了不少血跡!


    “媽媽……”初盈再也支持不住,鬆開了手裏的琉璃碎片,撲在辱母的懷裏,迷迷糊糊哭道:“我好難受,媽媽救我……”


    初盈雖然活了兩輩子,但是卻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腦子裏生不出什麽旖念,隻覺口幹舌燥,外加渾身猶如火燒蟻噬般的難受。


    簡媽媽揭開她的帽子,看見半張血跡斑斑的臉,嚇得差點喊出來,隻是她到底比凝珠等人經歷的事多,趕忙讓人打來清水淨麵。


    小心的一點點擦拭,卻意外的發現沒有一點傷痕。


    凝珠在旁邊哭道:“手……,小姐的手……”


    “盈姐兒你……”簡媽媽捧起那隻原本白皙的手,上麵布滿了鮮紅的血跡,掌心更是被琉璃碎片紮碎,血肉模糊令人心驚!頓時滾出淚來,“我的盈姐兒……,是誰把你弄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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