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慧最後嘆了口氣,說道:“別擔心了,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是上天的預示,那咱們正好可以提前打探一下。”摸了摸妹妹的頭,“不告訴娘,姐姐替你去打聽。”


    31、花信(下)


    “還有一件事。”初盈看著姐姐,將那天在謝家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說了,末了道:“這事兒雖然隻是我的猜測,但想來……”


    “居然有這種事?!”初慧聞言大驚,“謝家並非小門小戶,怎麽能養出這般膽大妄為的兒子?”繼而猶豫了一下,“或許隻是湊巧了呢?畢竟謝嫻已經嫁迴蘇家,兩家肯定不會換親的,而且我記得,蘇夫人並沒有嫡出的女兒。”


    她現在是秦王府的主母,對於官宦人家的情況掌握,比妹妹所知道的豐富得多,誰家養了幾個兒子、幾個女兒,各種盤根錯節的關係,都在心裏記著。


    在初慧看來,謝長瑜是謝家長房的嫡子,蘇宜君卻是庶出,即便兩人表兄妹又自幼相熟,也一樣沒有可能結親。況且她自幼性子端方守禮,男女之間未婚有私情,絕非有教養的女子所為,故而根本不曾多想。


    初盈點頭,“那蘇三小姐的確是庶出。”


    那天浮晶去送絹花,打聽了不少消息迴來。


    蘇宜君在姐妹裏行三,生母尤氏是外頭聘的良妾,另外還有一個胞弟,據說尤姨娘在妾室裏最為體麵,想來是蘇老爺比較寵愛。


    對於打聽迴來的消息,初盈心裏並沒有什麽驚訝,早就猜到了。


    另外可以肯定的是,蘇宜君一定對謝長瑜很有信心,這份信心強大到足以對抗未來的婆婆,——畢竟如果勉強結親,謝夫人心裏肯定會不痛快的。


    婚姻大事,關係到一個人一輩子的幸福。


    蘇宜君作為女子,特別是庶出的女兒,在婚姻上頭根本沒有話語權,嫡母也不會偏向自己,本身的身份更不容高攀。


    平時能見到的男子有限,能讓對方對自己死心塌地、條件優渥的男子更少,她應該是想博一把,想抓住謝長瑜這個有把握的機會。


    又或者,蘇宜君是被謝長瑜騙了?


    初盈在心裏搖了搖頭,那是一個心思通透、反應敏捷的少女,絕非前世初珍那種嬌憨任性的嬌小姐,她應該清楚自己要得是什麽,怎樣做對自己最有利。


    至於謝長瑜……初盈前世對他是滿腔的恨,這輩子則是厭惡反感,但並沒有打算去報復什麽,隻要遠遠的避開,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甚至對何九兒,當初要不是她一心惦記做繼室,死活非要進傅家的門,那麽就算她做了皇後娘娘,自己一樣不會去沾惹半點——


    為了恨,把自己一輩子都搭進去不值得。


    “姐,現在關鍵不是蘇姑娘嫡出庶出。”初盈收迴了心思,說道:“既然他們表兄妹間彼此傾心,那我即便勉強嫁了過去,也是拆撒了人家,還要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陰影裏。”頓了頓,“甚至……很有可能出現夢境裏的事。”


    “這麽巧……”初慧微有沉吟,“看來……這門親事得仔細打聽了。”站起身來再次保證,“你放心,夢裏的事我不會告訴娘的。”又道:“我先去娘那邊說說話,等下走了再過來看你。”


    ******


    “你說什麽?!”謝夫人原本容貌極美,即便剛過了四十歲生辰,舉手投足間依舊風韻猶存,此刻卻是一臉不快,“傅家四姑娘哪裏不好了?哪裏配不上你了?”眉頭微蹙,直直的盯著麵前的兒子。


    謝長瑜低著頭,不敢抬眼去看動氣的母親,“傅姑娘並沒有不好,隻是我不喜歡她那樣的……”


    “那你喜歡哪樣的?”


    謝長瑜被心上人叮囑過,他自己也不傻,斷然不敢說出心裏的名字來。


    謝夫人也隻是隨口一問,——兒子和侄女從小相熟,自然是知道的,在她眼裏不過是小時候的事,根本不曾往其他方麵想過。壓了壓心頭的氣,繼而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懂得什麽?要說這門親事,傅家還是看在你祖父的麵子上,讓女兒低就嫁給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謝長瑜不為所動,心下更是覺得煩躁,“她愛高攀誰高攀誰去,反正我不娶。”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謝夫人不能理解兒子,說道:“傅家四姑娘我是看著她長大的,懂事守禮又有教養,正好管一管你這野馬似的性子,再說我們兩家多年交好,若是結了姻親就更親近了。”


    謝長瑜等得就是這句話,趕忙道:“難道為了和傅家更親近,就一定得娶他家的女兒嗎?縱使我們家現在不如從前,也犯不著賣兒子……”


    “你……”謝夫人氣極惱極,揚了揚手,最終卻沒捨得落下去。


    “大爺。”門外丫頭才聽到了裏麵的爭吵,聲音怯怯的,“五爺在裏麵,正和夫人說著話呢。”低頭掀了簾子,等謝長珩進門便趕緊退了出去。


    “母親,五弟。”謝長珩剛一進門,便發覺了屋子裏的氣氛不對,上前給母親行了禮,在旁邊坐下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謝家大老爺死得早,謝長瑜對長兄一直都是心存敬畏,不如在母親麵前任性,聲音頓時小了些,“大哥……我不想娶傅家的四姑娘。”


    謝長珩看了一眼母親的臉色,情知弟弟必定說了什麽過分的話,不然以母親平日的性子,斷然不會如此動氣。因此並不去接弟弟的話頭,淡淡問道:“還有呢?”繼而自己倒了一碗茶,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謝長瑜最怕這種低氣壓,仿佛度日如年,特別是抬頭看去,母親滿眼怒氣,哥哥盡管神色淡然,但明顯不會輕易放了自己。認真比較起來,母親還沒那麽讓自己害怕,然而現在哥哥知道這件事了——


    隻要他想,就一定找得出自己拒親的原因。


    到那個時候……會不會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萬一母親認為是表妹教唆的,哥哥也肯定不會幫自己,那自己和表妹……走在一起的希望不就更小了?


    謝長瑜心內千迴百轉,原本認為自己準備充分,打算冷靜的想辦法解決問題,眼下在哥哥麵前全都亂了。


    “還沒想好?”謝長珩放下手中的茶碗,微笑問道。


    那茶碗在桌上一墩發出的聲音,立馬讓謝長瑜抖了一下,——最後把心一橫,鼓起勇氣咬牙道:“娘、大哥,我……我想娶宜君表妹!”


    “什麽?”謝夫人一臉不可置信,“你再說一遍?”


    “我想娶宜君表妹!”反正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收也收不迴,謝長瑜在袖子裏握緊了拳頭,仿佛在給自己鼓氣一樣,“娘,你就答應了吧。”


    “不可能!”謝夫人想不都想就拒絕了,“就算你不娶傅家姑娘,也不可能讓你娶宜君的。”且不說女兒已經嫁迴蘇家,便是沒嫁,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娶一個庶女!


    然而謝長瑜底下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謝夫人差點沒暈過去,“娘……我從小就喜歡和宜君在一起,她人又聰明又體貼,娘你不是也喜歡她嗎?宜君做了我的妻子,將來也會好好孝順你的。”


    謝夫人心下又驚又惱,兒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早有私情,自己這個做娘的居然還不知道?!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半晌都沒緩過勁來——


    喜歡侄女和娶做兒媳豈能一樣?況且蘇宜君隻是庶出,謝夫人又能真的喜歡到哪裏去?不過是大戶人家講究麵子,人情禮節上不錯罷了。


    偏偏這個實心眼的兒子當了真,還拿著侄女當塊寶,連身份般配不般配都不管,竟然一門心思的要定了。


    謝夫人知道了兒子拒親的原委,反而冷靜下來,冷冷道:“這件事你不用想了,我是絕不會答應的,這種笑話謝家承受不起!”


    “娘……我不計較她是庶出。”謝長瑜看了一眼哥哥,“反正將來家裏的產業都是哥哥的,我和宜君分出去住……”


    謝夫人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自己手心生疼生疼的,“你……你真是鬼迷心竅了!你娘還沒死呢,你就想著要分家單過日子!”心下更把侄女惱上了,居然還敢這樣教唆自己的兒子。


    謝長瑜是幼子,從小就是養尊處優含金湯匙長大的,且父親死得早母親一直很是心疼自己,哪裏受過這種委屈?母親的這一巴掌,反倒扇出了他的逆反之心,咬牙道:“要麽讓我娶宜君,要麽我就一輩子都不成親!”


    “行了。”謝長珩打斷了他,上前替母親順了順氣,“五弟一向淘氣不懂事,迴頭我來說他。”掃了弟弟一眼,“還不迴去?想明白了再來給母親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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