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令顏墨涵沒有料到的是,顧沫漓根本是毫無目的在路上走,表情,似乎還有些失魂落魄。


    這似乎沒有半點兒幕後boss的模樣?


    他有些自嘲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跟了顧沫漓一會兒,便有些失去了耐心。


    正要開車迴家,突然,有幾個身影闖入視線。


    前方的商場裏,走出來了四個人。


    他的目光,一下子凝固了。


    十年了,距離他最後一次見到時矜菀已經十年了。


    算起來,他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莫名喜歡她,到了如今,已經二十六個寒暑。


    隻是,自從她嫁給歐陽俊那個混血男人,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十年裏,他幾乎將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熱情都投身於工作,他以為,這麽不見,慢慢就會好了。


    而實際,他也的確想起她越來越少,到了後來,竟然都快要忘掉了。


    隻是,所有自以為是的遺忘,在此刻猝不及防的遇見裏,被擊碎得七零八落。


    原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此刻,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即使是冬日,似乎都帶著微醺的暖意。


    她一手牽著一個男孩,她的丈夫,正在幫她和孩子們圍圍巾。


    兩個男孩長得一模一樣,一看就是雙胞胎,約莫有七八歲大。


    顏墨涵突然想起,七年多以前,記得有一天,家人都去了美國,他問他們,卻隻是說去看他。


    現在想來,應該是她的第一對寶寶出生吧!


    大家怕他難過,竟然隱瞞了那麽久。


    顏墨涵突然有些開不下去車,他覺得心頭悶得難受。


    等到時矜菀一家去了對麵另一座商場,他這才停了車,來到了大街上。


    身旁,一個長發女孩經過。


    顏墨涵覺得背影有些眼熟,一下子想起,是顧沫漓。


    她依舊還是那樣失魂落魄地走著,他則是跟在了她的身後。


    他想,他必須要找點兒事情做才行,而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揪出那個幕後boss。


    他最好是跟著她,找個機會將追蹤器放在她的發絲上。


    雖然她不一定是幕後那個人,但是,能排除一個,名單之列的那幾個嫌疑就能更大。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了十多米的距離。


    顧沫漓心思根本不在這裏,也沒有察覺她被人盯上了。


    而顏墨涵這次,沒有煩躁,而是格外專注地跟著走,仿佛終於找到了一件可以讓自己忙起來的事。


    顧沫漓走了一下午,還是被一家路邊小餐廳吸引住了嗅覺。


    她走進去,點了一碗排骨麵。


    顏墨涵在她後麵走進去,點了一碗牛肉麵。


    他先吃完,等著她吃。


    然後,各自付賬走人。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很快。顧沫漓才吃完一碗麵的工夫,出來時候,外麵就黑了。


    冷風灌入脖頸,她將領立起來,後知後覺開始觀察,她這是走到了哪裏?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於是,她拿起手機打開地圖。


    一個標誌跳入眼簾。


    月亮灣酒吧街,以前聽傅禦辰說過,他似乎是那裏的常客,還告訴她,去哪幾家,報他的名字能打折。


    她看了看距離,走路也就十來分鍾。


    於是,二十分鍾後,顧沫漓走進了一家酒吧,顏墨涵也走了進去,坐在了距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


    這是顧沫漓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說實在的,進來的時候還挺堅決,隻是坐下來就有些緊張了。


    可服務生卻很是熱絡又自然:“美女,想喝點什麽?”


    這一刻,她腦補了很多可怕的場麵,於是:“有沒有純飲料?沒有酒精的?”


    服務生愣了一下,然後翻開酒單:“有,最後一頁這幾個都是。”


    顧沫漓點了一杯西柚汁,用吸管慢慢抿著喝,磨磨蹭蹭喝完一杯。


    時間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她想起什麽,拿出手機一看,微信那裏幹幹淨淨,根本什麽都沒有。


    嗬嗬,撒了謊被當麵揭穿,連點兒羞恥感或者內疚感都沒有嗎?!


    顧沫漓的眼睛掃到酒單上的一款雞尾酒,衝服務招了招手。


    此刻,顏墨涵坐在另一頭,目光一直鎖著顧沫漓。


    他在糾結。


    他現在上去,把追蹤器放她身上,那他的事情就做完了,之後的時間,該做什麽?


    於是,他也開始點酒。


    兩人隔空坐著,麵前的酒杯慢慢變空,一杯,接著一杯。


    這些年,顏墨涵一心撲在工作上,平日裏冷靜自持,幾乎從不喝酒。


    不過,他好歹是男人,所以酒量比起顧沫漓來說好了不少。


    當他覺得自己有些暈,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顧沫漓那邊早已經倒下了。


    顏墨涵拿著酒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顧沫漓的身邊。


    他從包裏取出裝在袋子裏的小芯片,小芯片細小得好似一根發絲,他用手拈起來,放在了顧沫漓的頭發上。


    這種材料很特殊,就對頭發粘性大,幾乎是落入頭發的一霎,就馬上附著在了顧沫漓發絲上,無法發現。


    顏墨涵做完這些,將杯子裏的酒一口全幹了。


    剛剛,他最後一杯是伏特加。他想,這下子應該不會再想起剛剛商場門口的那個畫麵了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有服務生過來,見這邊桌前有兩個人倒在桌上,擔心他們東西丟了,於是,將二人扶到了包間。


    這麽大的動靜,二人倒是都醒了。


    顏墨涵隻覺得頭暈得厲害,恍惚裏,有個女孩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視線從模糊再到聚焦,最後又模糊,他看到了自己喜歡了多年的她,恍若十年前一般,俏生生在他麵前。


    “菀菀?”他喊。


    顧沫漓努力睜眼,卻看不清東西,眼皮好似千斤重,她懵懂哼了一聲:“嗯……”


    顏墨涵被那聲‘嗯’弄得恍惚,這不是夢麽?他問:“菀菀,你怎麽來了?”


    “我不開心。”顧沫漓根本沒思考過為什麽有人問她問題,她又是在哪裏。


    顏墨涵感覺心被揪住:“為什麽呢?他對你不好嗎?”


    “不好。”顧沫漓被這個問題問得突然心頭發酸:“我是世界上最蠢、最蠢的傻瓜……”


    說著,她的眼淚毫無征兆落了下來,越來越多,喉嚨裏發出嗚咽。


    顏墨涵一聽,心頭緊了。


    他一把抱住她,感覺到她臉頰上都是水,順著他的脖頸流入心裏,他低聲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


    她嗚咽:“我控製不住……”


    顏墨涵的手臂輕顫,他慢慢捧起她都是水光的臉,凝視著她,雖然,他的眼前都是虛影,完全看不清她的麵孔,但他還是努力看著:“你就是那麽愛他嗎?我喜歡了你那麽多年,你為什麽不愛我?”


    他說著,酒精的催生下,眼睛也紅了。


    她沒有迴答,隻是哭。


    他看到她傷心,心裏的暗傷驀然刻骨:“我那麽愛你,你為什麽不愛我?”


    “我到底哪裏不好,到底哪裏比不上他?為什麽你的眼裏隻有他?”


    “我從記事時候就喜歡你了啊,二十多年了……”


    “菀菀,我以為我可以忘的,我努力在忘,但是為什麽還是忘不掉……”


    “我看到你們有三個寶寶了,那些曾經是我年少時候幻想的場景,但是,男主角不是我,菀菀,你讓我以後怎麽辦?”


    他說得越來越無助,而顧沫漓則是更懵了。


    她甚至忘了哭,忘了傷心,隻覺得麵前的男人比她還傷心。


    她反應過來什麽,訥訥地問:“你是誰啊?”


    他的身子猛地一頓,臉上都是受傷的表情:“菀菀,你竟然、不記得我了?”


    他說著,自嘲一笑,仿佛被抽空了靈魂。


    她雖然看不清他的麵孔,可是,卻被這樣的傷感情緒觸動,心頭也替他難過,連忙抓住他的手:“不是的、不是的,我隻是眼睛有點花,你別難過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便猛地湊過來,吻向她的臉頰。


    從她的額頭開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睛、鼻子和還帶著淚痕的臉頰上。


    最後,停在了唇角。


    他的聲音微顫,輕得不像話:“菀菀,你結婚了,我們沒有可能了……”


    說著,仿佛無法克製,於是,顫.抖著將唇.瓣移過去:“就一下,好嗎?”


    說著,真的隻是用唇.瓣碰了碰顧沫漓的。


    濕潤,柔軟,微彈。


    顧沫漓整個人懵懵懂懂,可是唇被吻了一下,那樣陌生的觸感還是令她一驚。


    她不由掙脫,想要逃離。


    可是,他卻圈緊了她,仿佛哀求一般:“別離開我,就陪我一會兒,等我睡著再走,好不好?”


    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話,於是,真的不動了。


    他抱緊她,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閉上了眼睛。


    時間,已經指到了快12點。


    俞天熠晚上有個應酬,所以,完全將顧沫漓鑰匙的事情拋諸腦後。


    直到應酬結束迴家,他拿起鑰匙開自己的門,這才想起來,顧沫漓好像沒找過他。


    於是,他拿起手機,給她發微信:“學妹,你的鑰匙忘我辦公桌了。”


    發過去,沒有迴應。


    他接連又發了幾個,都沒消息。


    微微蹙眉,他翻了下手機通訊錄,還真看到了她的名字,也不知道這麽幾年,她電話換了沒有。


    不過,還是打了過去。


    於是,電話通了……


    而此刻,傅禦辰接到了顏慕槿的電話:“臭魚辰,你是不是把我哥藏起來了,他怎麽還沒迴家,打電話也不接?明天還得當伴郎呢!”


    此刻,傅禦辰正在家裏看傅語冰手機裏的照片,他困惑:“我今天一天也沒見過墨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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