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手裏拿著槍,隻等沈流飛退過被牆柱遮擋的死角,就要一擊斃其性命。  退一步,再退一步,後腦勺即將暴露而出,忽地一聲槍響。  沈流飛及時迴頭,隻看見謝嵐山握著槍,眉眼飛揚地站在他的身後。而那個準備偷襲自己的殺手已被一槍爆頭,倒在地上,腦袋像個瓤破汁流的西瓜。  兩人目光短暫碰撞,謝嵐山微笑道:“小沈哥哥,現在可不是多情的時候。”  話音落地,他一下躬身撿起那殺手掉落的手槍,迅速拋給了沈流飛,然後挺身上前,與他背靠著背。  “你什麽時候潛進來的?”後背交給對方,再無後顧之憂,沈流飛專注注視前方的敵人。  “就在剛才。”謝嵐山頗有些得意地說,“這地方也就對外人銅牆鐵壁,對我,漏洞百出。”  “那就一起殺出去。”沈流飛淡淡說。  “我不。”謝嵐山居然在這生死關頭還有興致討價還價,“我方才救你一命,先說你怎麽謝我?”  “你想怎麽謝?”  “傳統點,以身相許,怎麽樣。”  沈流飛剛要作答,被他鉗製住的鍾卓海就唿吸急促,捂著胸口顫抖起來。危急關頭,這老家夥突然心髒病發,如果就這麽一口氣提不上來死在這裏,他倆非當場被亂槍打成肉泥不可。  一群黑衣人保鏢往前逼迫一步,謝嵐山沒等來沈流飛的迴答,眼裏狠勁閃現,粗暴一捏鍾卓海的喉管,附在他耳邊說一句:“給我們準備一輛車,讓你的人全退下。”  白發老人吃力地喘著氣,抬起手來擺了擺,圍攏而來的黑衣人又都悻悻退後了。  雖有人質在手,可這人質情況實在難料,兩個人都沒有一決勝負、大殺四方的輕率念頭,隻想著盡快撤離。沈流飛與謝嵐山始終保持後背相靠的姿勢,肌肉因緊張高度緊繃,甚至輕微打抖,他們一步步、一點點地往門外退,有人埋伏在高處想要舉槍偷襲,被謝嵐山先發製人,一槍斃命。  又下重手死了一個人,對峙的氣氛更僵持了,對麵剛要有動作,忽地警笛聲大作,一群持槍荷彈的警察衝了過來。  打頭的是池晉、淩雲與頌薩,直到解救下溫覺與唐小茉之後,他們才通知了泰國警方。頌薩依照與謝嵐山的約定,沒在此次行動前泄露消息,就是為免打草驚蛇,讓對方有所準備。但他堅持與他們同去,畢竟這裏是泰國,即使身為藍狐隊員,池淩二人也沒有獨自行動的執法權。  結果是鍾氏宅邸的殺手們眼見被一鍋端得幹淨,鍾卓海心髒病徹底發作,在送醫途中就咽了氣。  理論上謝嵐山是沒有開火權的,他這斃敵性命的兩槍解釋起來可就複雜了,也虧得頌薩替他諸多周旋,解釋他是生死關頭挺身自衛。  “那兩起命案呢?”警察局裏,局長康泰正襟危坐。他看上去好似瘦了些,跟他弟弟康信瞧著越發不相像了,來自關諾欽那邊的壓力削磨了他的肉體。  “初步偵查結果是因為人販集團內部的紛爭,金牙殺了阿奴徹,然後金牙又被人殺了……”  “被誰殺了?”  “這個……還在調查……”頌薩知道自己局長的意思,不敢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康泰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警局裏有些人是跟著他這個局長的,但畢竟不是所有人,他沒想到頌薩居然知而不報,竟然跟外人站了一隊。但礙著上有關注此案的領導,下有剛剛破案個個欣喜的部下,他不便過於作色,隻潦草地聽了匯報,心裏想著要借金牙之死好好發揮,整一整這個壞他大事的中國警察謝嵐山。  一行人各自錄下口供,做好全部收尾工作,幾乎已在警局裏熬了一夜。天亮之後才獲準離開警局,迴到旅店。  溫覺與唐小茉先下了警方的車。他們年齡相仿,又算同甘共苦經此一場劫難,互相鼓勵一般,不自覺地就在車上牽起了手。車行一路,曼穀的天氣也燥得慌,不多久就攥了一手濕滑黏膩的汗水,可一直到下車時候,他們的手也沒有鬆開。  韓光明一早接到警方通知,早早就等在了旅店門口,他先看見了唐小茉,繼而看見了跟唐小茉手牽手的溫覺。他本來就生得胖,因為哭了一宿眼睛腫得像核桃,愈發像塊肥豬肉上劃開的兩道縫兒了。  韓光明衝著兩個年輕人撲上去,唐小茉還當這胖子要摟自己呢,嚇一跳趕緊閃開。韓光明一把就抱住了溫覺,旋即嚎啕大哭,鼻水眼淚登時流作一處。他哭得那樣情真意切,完全都不像爺們了。他反反複複說著同樣的話:“以後我再不會拋下你,一定把過去欠下的都補償給你……”  經紀人與明星的關係,哪有拋不拋、欠不欠一說,這話聽著不符實情但挺招人眼淚,溫覺起初覺得感動,後來都被他哭惡心了。  “好、好了……我這不平安迴來了麽……”拍了拍韓光明肥厚的後背,不頂用,對方還死抱著他不撒手。溫覺感到自己都快被勒斷了氣,脾氣跟著來了,猛一把推開韓光明,輕輕抽他一嘴巴子,“別哭了,收聲!”  打也不真打,純是做樣式、開玩笑,這位大明星比過去克製多了,也舒緩多了。經過泰國一行的驚魂數日,他意識到人活天堂裏,哪兒還該有那麽多憤懣呢。  韓光明被迫收了聲,但一時間止不住哭腔,抖動著肥肉喘著粗氣,跟剛犁了地的牛似的。  周圍人都覺得這畫麵挺逗樂,善意地發出哄笑聲。  身為畫家,沈流飛的觀察力與記憶力同樣出眾,他也循著眾人的視線看了韓光明一眼,繼而眉頭微微一緊。  他覺得這人非常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謝嵐山坐在旅店一隅,手裏攥著一條紅色紗巾,一直等到暮色四合,才再次看見沈流飛。  昨夜是生死關頭,腦海裏除了彼此就別無他想,這會兒兩個人都安全了,氣氛反倒古怪起來。謝嵐山微仰著頭,看著沈流飛自一片深紅的暮色中走來,眯了眯眼,也不起身迎接。  沈流飛看見謝嵐山手裏的紅紗,問他:“這是誰的?”  紗巾熏染過一種特殊香料,有點像迷迭香混合,謝嵐山,笑笑:“唐小茉的。她在畸形秀俱樂部裏被人換上了印度舞娘的衣服,還挺像那麽迴事兒。”  沈流飛繼續問:“她人呢?”  謝嵐山佯作苦惱樣子:“女大不中留,被那個姓溫的小鮮肉拐跑了。”  他鄉遇故人,謝嵐山這頭倒有敘舊的心思,哪知道唐小茉哪兒一點不熱情。旅店裏,兩個人迎麵撞見,唐小茉把剛換下來的沙麗往他手裏一塞,連聲說著“迴聊”,就跟著溫覺與韓光明一起出去玩了。  沈流飛坐在了謝嵐山身邊,並不說話,似乎隻是餘存一份閑心,想陪他看看雲舒雲卷,看看異國他鄉溫婉曼麗的傍晚。  謝嵐山也不出聲,眼望遠方,天邊的夕陽像曠野上的野火,熊熊燃燒之後瀕於消逝。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他才說,宋祁連告訴了我真相,我好像都想起來了。  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傳統的故事,自然也不會有那傳統的結局。以至於他們先前那些攜手破案的默契與情誼,如今咀嚼起來倒成了一個自作多情的笑話,一幕幕似一刀刀,悉數剜進他的肉裏。  越想越覺好笑,謝嵐山自嘲似的搖搖頭:“你恨我,對不對。”  沈流飛沒辯解,微一頷首:“嗯。”  太陽最後的光線灼得人眼疼,謝嵐山頭一低,不甘心地補一句:“可你也愛我,對不對。”  沒給答案,沈流飛轉身看著謝嵐山。俄而,他忽地伸出手來,將對方手中的紅紗由下往上輕輕一拍紅紗像一團輕盈的紅色的煙霧自他手掌中炸開,然後他順勢拿捏住它,將它蒙在了謝嵐山的臉上。  紅紗比此刻的夕陽還輕薄透徹,隔著這層薄紅能看見謝嵐山的臉,他睜大著雙眼,帶著點微微驚愕的表情,似乎不解對方何意。  沈流飛站起身,在謝嵐山身前弓下腰來,湊近了注視他的臉。謝嵐山也一動不動地迴望著對方,這人的情緒照舊無起伏,一雙眼睛卻像爐中的鐵,那些又愛又恨的凜冽情緒都在裏頭煆燒著。  最後,他看見沈流飛極淺極淡地微笑,這個笑容說不上來到底有多觸動人心,反正與浮光驚鴻庶幾相似。  “你說以身相許,我答應了。”沈流飛伸出手,像揭喜帕般揭開謝嵐山臉上的紅紗,輕輕喊他一聲,“娘子,有禮了。”  泰國基本全民信奉佛教,旅店位置又離景區不遠,從他們房間的窗口望出去,隱隱可見遠處站立著的巨大金佛,似乎正垂眸注視著一切人間喧囂。  “表哥,”謝嵐山倒是不信這些,但冷不防抬眼看見那尊金佛,卻也覺得心神一凜,忍不住半真半假地說,“佛前宣淫,我們是會下地獄的。”  性器頂至穴口,將將沒入半支,沈流飛也隨謝嵐山的目光往窗外瞥了一眼,月下的金佛法相莊嚴,還真透著一股難言的威懾力。  “嗯。”沈流飛認真點了點頭,像是同意謝嵐山的“下地獄”一說,卻仍將他兩腿分得開些,往前狠狠一頂,盡根進入。  龜頭一下抵在敏感深處,酥麻痛癢,什麽滋味都襲來了,謝嵐山呻吟一聲,兩條高蹺的腿胡亂一絞,夾緊了沈流飛的腰。  “可我現在已經在天堂裏了。”甬道滾燙,腸壁軟膩,這是他朝思暮想又久未侵入的身體。沈流飛麵無波瀾地說著話,手指摸向謝嵐山的下體,摸過他的陰莖、會陰與陰囊,最後停留於兩人結合的地方。他往那已被撐至極限的穴口裏再擠入一根手指,隨自己深入的陰莖一起往那緊窒的甬道裏探索。他說,這是我的歧途,也是一條朝聖的路。  這人總是眉眼冷煞且一本正經地說著天底下最騷的話,謝嵐山無端端地臉一紅,支起脖子,跟沈流飛接了一個吻。  長吻盡頭,他含笑咬了咬他的嘴唇說,go fuck your heaven.  記憶中這位沈表哥總是忍耐的,克製的,甚至是鬱鬱寡歡的,便是最無罅隙親密交融的時候,他倆之間總好像隔了一層。  然而這迴的性事與往日大不相同,沈流飛一下下兇狠地抽出楔入,明明已經探至不可再深的盡頭,他卻仍不滿足,抓扣著謝嵐山的臀用力頂弄,恨不能讓自己的陰囊一並進去。  他們一邊做愛一邊接吻,互相輕輕地啄,深深地咬。高潮來臨之前,謝嵐山聽見沈流飛吻著他的耳朵說,太好了,你人生中的每一個階段我都不曾錯過。  他不解這句話的意思,也來不及細細去想,沈流飛又抓握著他的腳踝,快節奏地開始抽送。他今天很瘋狂,在裏頭變換著角度頂壓他的敏感點,謝嵐山爽到失聲呻吟。  他們摟抱著一起到達了頂峰。  “謝嵐山,”精液射入對方體內,沈流飛沒急著脫離對方身體,仍由那物事半硬不軟地嵌在裏頭。他伏下身,吻了吻謝嵐山的唇,說,“跟我走,好不好。”  “什麽……什麽意思?”他們又接了一個黏糊糊的吻。高潮餘韻未消,謝嵐山直愣愣地望著沈流飛,他仍舒服得渾身顫抖,睫毛撲簌。  “這裏已經容不下你了,無論是市局還是藍狐,都已經容不下你了。跟我去美國,或者我們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謝嵐山也知道自己眼下麻煩纏身,金牙在他離開之後就死了,怕是一時半會澄清不了,何況他還有著“葉深”那層複雜幹係,事情若鬧至不可收拾,他是極有可能被抓迴去吃槍子兒的。  然而即使這樣,他也從沒想過背棄對父親的誓言,拋下他的職責,離開他的祖國。  謝嵐山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可我是警察啊。”  沈流飛似乎早料到對方不會答應,也不勉強,隻覺得隨對方腰身一動,嵌在他穴裏的性器又捺不住地充血勃起,便又輕輕抽送起來。  謝嵐山見沈流飛不再說話了,生怕自己掃了興,想到後頭快活得要命,前麵卻還不得滿足,便握起沈流飛的一隻手,引著它去摸自己的陰莖,很有些撒嬌地說著:“表哥哥,也摸摸它,好不好。”  沈流飛用指尖輕輕刮弄那頂端翕張的小孔,又吻上謝嵐山的唇,送入自己的舌頭,纏著他的舌頭掃刮推送。  這夜還長,兩人也不急著梅開二度,隻疊著身子在床上接吻,用唇用手,互相撫慰對方的身體。  門外頭忽地傳來一陣說話聲,旅店隔音不算好,謝嵐山聽見唐小茉那嘁嘁喳喳的聲音,再看時間已是淩晨一點半。心道這丫頭倒是心大,剛剛死裏逃生,這麽快又跟半生不熟的人玩瘋了。  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謝嵐山下了床,用浴巾一裹下身,就走向門口。  打開房門,循著嘈雜聲響,往外瞧了一瞧。  沈流飛也穿上睡袍下了床,來到謝嵐山的身邊。  唐小茉跟他們住旅店的同一層,與溫覺遊玩一天,韓光明就跟在兩人身後拎包。這會兒他正點著頭,哈著腰,將買的些特產之類的東西遞交給唐小茉。  就這麽一個交接的動作令沈流飛眼睛一亮,繼而微微蹙眉道:“我想起來了,我真的見過這個人。”  這個人指的就是韓光明。沈流飛迴國時間不長,也不關心國內娛樂圈的瑣碎,韓光明雖是知名的經紀人,但到底不比藝人喜歡拋頭露麵,自然鮮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沈流飛見過他,是因為他曾經裝扮得像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在唐小茉那兒花五萬買了幅假畫。  經沈流飛提醒,謝嵐山也想起來了,那副假畫仿的是吳昌碩的紅梅圖,最後掛在了他們局長劉焱波的家裏。第138章 你好,親愛的(5)  “你說金牙死亡那天,韓光明是跟著你一起的?”沈流飛詳細詢問了謝嵐山他離開那廢棄倉庫前後的情形,畢竟他走之後金牙喪了命,如果不能找出真兇,背鍋的又是謝嵐山。  “你這一提,我倒想起來了。”來到泰國之後,他全心全意都想著去找沈流飛,身邊瑣碎並未放在心上,眼下靜心一想,才覺得有些可疑。沉吟片刻,謝嵐山道,“這陣子韓光明一直跟著我東奔西跑,盡去一些以提供女性性服務為主的色情場所,似乎他本來的目的也不是溫覺。”  “他見到溫覺時的反應也有些反常。”什麽虧欠,什麽補償,按說經紀人與藝人不至於有這麽深厚的羈絆,沈流飛想了想說,“唐小茉跟我說過,她一直覺得自己被人跟蹤。我曾經以為是她到泰國之後,被人販子阿奴徹跟蹤,現在一想,興許跟蹤她的另有其人。”  “可是他為什麽要殺金牙呢?”謝嵐山想不明白,金牙跟著關諾欽為禍金三角,跟身為明星經紀人的韓光明根本井水不犯河水。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此刻沈流飛在他身邊,謝嵐山心平氣和乃至心花怒放,雖說自己現下一身嫌疑,也覺得不算什麽要緊的事情。  “你我今日結朱陳,春宵一刻值千金,表哥,哦不……”謝嵐山掐了個咿咿呀呀的女嗓戲腔,眉毛輕浮一挑,一掀被子就把自己跟沈流飛全照在裏頭。他分腿跨坐在沈流飛的腰上,笑喚道:“官人。”  既是小別,還是新婚,所以不管算不算吉日良辰、有沒有洞房花燭,兩個人實打實地肉搏了一整夜。謝嵐山一覺睡到天亮,沈流飛已不在枕邊。他神滿意足地伸個懶腰,雖是腰酸又背痛,全身骨頭都跟被拆散了重裝一遍似的,但卻覺得這一覺是從未有過的踏實安心。  眼望外頭已經日上三竿了,那尊金佛在陽光下燦燦生輝,頭上更像頂了一圈瑰麗的光環。  床上淫跡斑斑,全是身體前後流出的東西,謝嵐山自己看了都臉紅,忙轉身麵向窗外的那尊大佛,合掌念叨一句:“罪過罪過。”  話是這麽說,麵上卻不正經。為振奮精神,他起身衝了個涼水澡,把自己換洗一新,離開了旅店房間。  旅店的自助早餐到十點,現在這個點去還能吃上點東西,謝嵐山猜想沈流飛可能在餐廳,便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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