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生槿問:“沈愉什麽時候過來?”


    “一刻鍾之後吧。”趙摶之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也脫?”


    “我脫什麽?”趙摶之已經坐到了顧生槿身旁,顧生槿明顯地往旁邊挪了挪,趙摶之就勸他:“不要磨嘰了,沈愉快來了。外套脫了。”


    顧生槿並不疑心沈愉馬上就要來了,不過他對趙摶之疑似一本正經占自己便宜的行為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警惕:“就算被捉,也不用脫衣服吧。你深更半夜在我房裏,不是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嗎。快把衣服穿上。”


    趙摶之:“……”


    他竟一時無言以對,這是實話,如果他是個正兒八經的姑娘,隻要他在顧生槿房裏,就已經有嘴也說不清了。趙摶之不由得多看了顧生槿兩眼,才不再忽悠他了,轉而問:“你知道這次沈愉找了崆峒派的掌門給他主持公道吧?”


    “我已經知道了。真沒想到,崆峒派掌門竟然會願意跟朝廷勾搭上。”


    “他想腳踏兩條船。”


    可惜的是有一邊是條早就悄悄砸了船底重新堵上洞的船,隻等他們都上了船,才好一口氣全砸了。


    趙摶之看了眼顧生槿,忽然往顧生槿身旁又挪了過去,神情認真地握上了他的手掌。“今晚肯定抓住沈愉。”這好像是一個承諾,雖然出力的不止是趙摶之,但顧生槿也不得不承認,提供情報最多的還是趙摶之的索星閣。他低頭看了一眼,想了想,終究是沒有掙開。


    顧生槿隻是抬眼看向趙摶之:“快把衣服穿上,你還真想讓別人覺得我們怎麽怎麽樣了?”


    趙摶之的手勁不由得一鬆。


    又等了一會,外麵終於是傳來了喧囂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顧生槿就知道,一定是沈愉聯合崆峒派一眾,過來把武當其他不明就裏的年輕弟子們都鬧起來了。


    他所料無差,沈愉已經把這間客棧的許多武當弟子以及同住此間的天山派弟子都鬧了起來,這其中不乏有想捉沈愉的,都讓崆峒派的其他弟子按了下來。而沈愉站在人群的中間,振臂高唿:“沈某是什麽樣的人,想必諸位以前認識我的,都清楚。我怎麽可能做出陷害同門之事?諸位,從前種種,其實是顧生槿懷恨在心,勾結朝廷陷害於我!”


    “沈愉,你所做的事,你和朝廷勾結的動向,是許多人都看到了的,這不好誣賴到小師叔身上吧?”一個武當弟子看不下去,出聲道。


    另有一名天山的弟子也道:“你們武當的顧生槿,我看著也不像是能構陷別人的。倒是沈大俠……心思挺多的。”


    沈愉冷笑了一聲:“兄台,我認識你嗎?說我心思多,你這不是先入為主,偏聽偏信是什麽?”他嗆下了那名口無遮攔的,又對別人說,“不管諸位現在信是不信,今晚我出現在這裏,就是因為掌握了切實的證據,可以證明顧生槿才是那道德淪喪之人,諸位願隨我去揭穿顧生槿的真麵目嗎!”


    崆峒派一名弟子立刻搭腔:“咱們江湖中人,也要講一個證據,不如就隨沈愉上去看看,那顧生槿在搞什麽名堂!沈大俠,請!”


    應聲的有了,沈愉自然從善如流地當先撥開人群,往顧生槿所住的後院走去。崆峒派的人第一撥先跟上,之後天山派和武當派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過去,到了顧生槿門前,先是沈愉上前去敲了敲門,裏麵沒動靜,沒反應,沈愉還待裝模作樣再敲一遍,他身旁一直衝在第一線的崆峒派弟子立刻就擠了上去,“沈大俠你太客氣了,我們直接闖進去吧!”他二話不說,就身先士卒地兩腳踢開了房門,直接把裏麵的插梢踢斷了,砰一聲掉在地上。


    那崆峒弟子也不在意,身先士卒地就衝了進去,眾人也紛紛跟進去,但見屏風後方的臥室影影綽綽,好似不止一人,心裏亦有了遲疑。


    “好哇,顧生槿,你在做什麽?!”當先的崆峒弟子大喝一聲,有跑得快的也幾乎是同時到達了他所站的地方,眾人再定睛一看,喝!那倆大晚上還坐在床邊用小幾一起喝茶的,不是趙大莊主和顧生槿是誰!


    顧生槿把手裏的茶放迴小幾上,笑了笑,仰頭看著這一個個爭先恐後跑進來的人:“大晚上的,你們這樣勞師動眾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沈愉一看顧生槿和趙摶之衣裳整齊,發型也整整齊齊,一點也沒有中了藥的跡象,心裏頓時就是一沉。他已經猜到自己這次必然是哪個環節被趙摶之發現了端倪,偷梁換柱了,但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得去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因為已經有武當的弟子發話了:“沈愉,你說來帶我們看小師叔道德淪喪的證據,這就是你說的證據?人家小師叔不就和趙大莊主喝喝茶嗎,雖然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共處一室是有點……但趙大莊主和小師叔是什麽關係,我們早就知道,隻喝喝茶聊聊天也沒什麽吧。”


    顧生槿聞言就站了起來,也不給沈愉狡辯的機會,直接從腰封裏摸出了一小包藥粉,拿著它轉了半圈展示給眾人看:“我想沈愉他要證明我道德淪喪,應該是要靠這包藥粉吧。”顧生槿的臉色一沉,變得嚴肅起來,“諸位,這包藥粉是我截獲的,本來該由店小二在今晚下在我的浴桶裏,各位知道這是什麽藥嗎?”


    天山派的一個弟子也接腔問:“是什麽藥?”


    “這包藥,名為三夜醉,是江湖邪道研製的一種強力春-藥,而且沈愉的人,還在峨眉那邊的客棧動了手,意欲用一種迷藥把峨眉的許姑娘擄過來。幸好峨眉早有防備,並未中計,諸位隻要再等一等,待會峨眉就會有人過來證實我所言非虛了。請大家想一想,如果我們武當和峨眉沒有防備,我今晚要是真的中了這個藥,當然就和沈愉說的一樣,會讓你們抓到道德淪喪的現場了。各位應該也能想到,此計若是成了,我武當和峨眉必將反目,明日的誓師大會隻怕也不成了!這才是沈愉今晚帶你們來捉我的真正用意,他和朝廷、魔教勾結,意欲使我們武林同道變成一盤散沙,日後好逐個擊破!”


    此話一出,這些門派弟子各個麵麵相覷,就有人質疑顧生槿了:“你說沈愉和朝廷勾結我信,還和魔教勾結就不太可能了吧?朝廷能和魔教勾搭到一起?”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顧生槿,雖然武林中人基本不怎麽給朝廷麵子,但武林正道可是一向主張匡扶正義的,朝廷要對付,也要先去對付魔教啊,把矛頭指向他們可不是明智之舉。


    總有些人麵對眾多蛛絲馬跡也如瞎子一般,他們可不會相信,老皇帝就是因為受夠了他們這些武林中人成天在皇宮邊上飛來飛去,不把他放在眼裏,才接受了衛良樹的獻策,要將他們全部誅滅殆盡。他們也不會相信,老皇帝為了誅滅他們,竟然會暗中資助他們眼裏的魔教發展壯大,來對付他們這些“武林正道”。


    顧生槿就對他說:“朝廷就不可能和魔教勾搭到一起嗎?請諸位想一想,一旦我武當和峨眉決裂,魔教豈不受益?朝廷見我們武林正道一盤散沙,不能再達成攻守統一的聯盟,自然也就心安了!”


    眾人又是麵麵相覷,顧生槿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隻是朝廷暗地裏插手武林中的事讓人有點接受不了,大家一時並不願意相信而已。但是細細想來,朝廷當真就從沒插手過武林中的事嗎?不,不但有,而且總能伴隨一些捕風捉影的血腥過往——比如,著名的落花穀滅門事件,南少林凋零事件,萬安派集體失蹤事件……固然武林中人基本上把這些賬都算到了魔教頭上,但也有坊間傳聞,這些事件裏有朝廷鷹犬的身影出沒。如今細細想來,縱然是背後沒有朝廷的身影,事後朝廷的調查和處置也很是敷衍,每一樁武林大案都是草草了事,更顯得它們撲朔迷離了。


    由於顧生槿的話還算有一定說服力,就有個人說了:“不管怎樣,先把沈愉捉了,審一審,就知道這後頭到底是怎麽迴事了!”


    崆峒派掌門楊萬沙不愧是騎牆派,一看大勢不好,立刻也發話了:“沒錯,先捉了沈愉,自然就能審出他是何居心了!哼,沒想到此賊連老夫都騙!實在可惡!”他對自己的門徒們振臂一唿,“把沈愉捉了!”


    崆峒派弟子就在沈愉身旁,自然立時個個倒戈相向,更別說那些被忽悠來圍觀的天山派弟子和武當弟子了。沈愉心裏對楊萬沙這個沒有節操的已經是恨得牙癢癢,真是嘴上說得好聽,什麽“必為老弟說公道話,還望老弟日後也為我崆峒說幾句公道話”,臨到頭了就見風使舵了!


    他一劍格開一眾崆峒派弟子的圍攻,一個鷂子翻身躍出了包圍圈。從房門出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忽悠來的人太多,已經堵住了那邊的去路,自然就隻能尋摸著從窗口跑掉。但這邊也不是好跑的,他還沒跑兩步,顧生槿和趙摶之兩把明晃晃的長劍就已經擋在了他眼前。顧生槿更是說了一句讓沈愉差點眼前一黑的話:“來都來了,還想跑?院子裏還有一批武當和峨眉的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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