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生槿一路追過去,沒追到沈愉,倒是冷不丁就遇上了魔教的車駕!一看那裝飾得華而不實,四匹大馬齊拉,周圍還眾星拱月似的站了一溜白衣多彩麵紗女和白衣多彩綁帶男的,顧生槿就知道裏頭坐著的一定是魔教教主段無辛了。


    雖然他也很想找魔教算賬但今天他是來追趕沈愉的,也不想被魔教攔在路上,誤了時機,顧生槿就屏了息,準備悄悄地退了,繞過去。他還沒退出多遠,身後遠方竟然有一道大咧咧的喊聲響起:“顧大哥,你也來追沈愉?等等我!”


    顧生槿抽了抽嘴角,轉過身去:“你就不能悄悄地上來?”


    說話間,桓昊已是輕功飛到了,他困惑地撓了撓頭,問顧生槿:“顧大哥,你找到沈愉的蹤跡了嗎?”


    “沒,不過魔教的蹤跡,倒是來了。”


    “啊?”


    此時魔教的兩名教徒也掠了過來,其中一個甚至當場就認出了顧生槿,立刻就返身迴報了段無辛。桓昊立刻靠近了顧生槿,擺出迎戰的姿勢,“那顧大哥,我們是要跟他們打了?”


    “看情況,如果他們非要打,”顧生槿拔出了劍,“那就隻好奉陪了。”


    五芒教的馬車緩緩行來,他們特製的銅鈴規律又節奏地發著叮鈴鈴的聲響,聽在耳中,能讓定力不佳、內力不濟的人心生煩躁、乃至狂躁,顧生槿先提醒了桓昊一聲,才運起了些許內功抵擋。


    隻須臾,馬車和那群聲勢浩大的人就停在了顧生槿二人麵前。那兩幅黑底繡銀紋的車簾被兩隻雪白的芊芊玉手勻速撩開,那兩隻細瘦美好的手腕上,又各戴了一隻一模一樣、十分對稱的鮮紅欲滴血玉鐲子,使人頓生詭譎之感。


    車簾像戲幕一樣,慢慢地打開了。


    兩名推簾的白麵紗少女先行下了車,各用那隻戴了血玉鐲的手高舉過頭頂,撩著車簾分列車壁兩側,便一動不動了。血玉在黑色車簾的映襯之下,愈見血色鮮豔。顧生槿也不是嚇大的,心道:這荒郊野外的,魔教教主也真是好大的排場,窮講究。顧生槿覺得光看他這排場,自己和桓昊能追到的沈愉的希望都在一秒秒地變小。


    她倆騰出了位置,他也才能看清裏麵江湖傳聞十分變態的段無辛。隻看長相,倒看不出他是變態之人,甚至可說段無辛長得還挺英俊,唇角微微地勾著,大概是那種自帶邪魅氣場的男人。


    他的麵色有些蒼白,像是久病落下的模樣。見了顧生槿,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顧生槿就覺得背後開始發涼,能涼到感覺滲骨頭裏去的那種陰涼。


    他迴瞪了一眼段無辛:“教主可是要在這兒和我打起來?顧某可不會手下留情。”


    “哼!”段無辛蒼白的臉上露出輕蔑笑意,“這種套話,你數月前說,我說不定會信,現在麽?嗬嗬。武當的顧生槿原來也不過是個甘於雌伏人下,不以為恥的小白臉罷了。”


    顧生槿本是有些莫名,轉念一想,這位可是知道趙摶之是男人的,顯然誤會了自己和趙摶之的關係,不過他猜段無辛也不會說出趙摶之聖女的身份,立刻冷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臉:“教主原來是色盲,你沒看到我的臉一點都不白嗎?”


    段無辛聞言,反倒是微露了意外之色,他將顧生槿神態仔細打量一番,見他毫無被說中羞辱事應有的神態,心裏立時便生了疑。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是沒看清?”


    “沒看清什麽?”顧生槿也是滿臉疑惑,狐疑地盯著段無辛。


    段無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腦袋整個壓在了馬車壁上,將發型都壓亂了不少,顧生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和桓昊麵麵相覷,桓昊悄悄碰了碰顧生槿手肘問:“這人不會有病吧?”


    顧生槿認真地迴他:“江湖傳言此人一直病得不輕,我也是頭迴見他。”


    段無辛發狂一樣哈哈哈的笑聲猛地嘎然而止,他又恢複到了那副邪魅狂狷,陰惻惻笑容掛臉的模樣:“顧生槿,你還不知道那天晚上□□你的都有哪些人吧?”


    顧生槿笑了:“不是都死了?就連你魔教從我手裏奪走的玉佩,都迴到我手裏了。”


    段無辛聞言,又爆發出了一陣狂笑,笑著笑著,他還咳起來了。咳完他才勉力扶著車壁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下了馬車,兩旁的血玉鐲少女立時輕柔地扶住了他。段無辛麵色蒼白地站在她們兩個中間,偏偏又表情一言難盡的邪魅陰冷,就像一個不可一世欠收拾的花花二少一樣。


    反正看得顧生槿很想收拾他。


    不過他還想聽聽人家到底要說什麽,也就按捺了下來。


    段無辛走到顧生槿三步遠的地方停住,陰惻惻地笑:“還有一個沒有死。”他故意大喘氣似地頓了一頓,“不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哈哈哈哈哈”


    “你笑得一點都不好聽,也不好看。你的教眾一定從沒告訴過你吧。”顧生槿麵無表情地打斷段無辛的哈哈哈。


    段無辛果然笑聲一滯,麵色一僵,他陰陰地盯向顧生槿,忽道,“我可以告訴你那個還活著的人是誰,你敢不敢和我單獨聊聊?”


    這有什麽不敢的,顧生槿心道,八年後都能殺了健健康康的你,八年前難道還能怕有病的你?就是一言不合當場打起來不小心把他殺了,江湖中人也沒什麽話說。


    畢竟武當這會兒可是在籌備誓師大會,要集合武林正道和魔教打群架了。他們先打起來,能有什麽問題?


    顧生槿當先轉身往附近的小山坡走去,段無辛跟了上來,二人一路無話,一路互相暗暗防備地到了坡頂上。顧生槿一腳踩在一枝枯枝上,嘎嘣一聲把它踩裂了,就說:“說吧,是誰?”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迷藥那麽厲害?”段無辛狀似不解地問了一句,看似隨意,其實是跟顧生槿打探那晚的詳情。顧生槿心想,都特麽是雪花馬賽克,我怎麽知道到底是不是迷藥的鍋?腹誹歸腹誹,他麵上是一丁點都不顯。“說重點。”


    段無辛仍然麵帶邪笑,隻是盯著顧生槿的目光是陰冷冷的:“我教聖女。”


    顧生槿就算腦洞開得再大,他也不可能想到趙摶之身上去。就算他那天晚上跟自己互擼了一把,後麵還做得有點過分,那和以聖女身份強了他根本完全是兩個概念,顧生槿根本就不信,他就不覺得趙摶之會是這種人,當場就沉下臉:“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任你挑撥離間都會中招?你教中的人要是都知道你教聖女是個男人,你還能拉著我到這兒悄悄地跟我說?你敢在你那些心腹教眾麵前說出這件事,我說不定還會信你兩三分。”


    段無辛低頭輕輕地笑了兩聲:“他果然沒有告訴你!你怎麽不想想,天下哪有那麽巧的事,他別的更可靠更可信的人不找,偏找了你這個剛認識沒幾天的演那勞什子情人掩蓋他的身份?若非他先占了你便宜,這樣的便宜,他會給你這樣一個武林笑柄一樣的人占?你不信,不如自己去問他,你看他怎麽說?”


    這話仿佛正戳中了顧生槿的死穴,段無辛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反而是很有道理的。細細一想,以霽月山莊莊主的高調程度,他本也不需要顧生槿幫他提高知名度。顧生槿微微遲疑,到底還是不願意去懷疑趙摶之,他當即就拔出了摘風劍,朝段無辛攻了過去,奈何還沒攻上兩招,他麵前就又出現了火急火燎的世界崩潰預警,八年後才殺掉的人看來隻能死在八年後……顧生槿咬了咬牙,隻好悻悻地收了劍,瞪了他一眼,才啪地一聲重重地收了劍迴鞘,轉身要走。


    段無辛還在他身後笑意濃濃地提醒:“替我向阿琇問好。”


    顧生槿根本不理他,隻徑自往迴走。桓昊看到了,遠遠地就追了過來,拉著顧生槿問“不去追沈愉了嗎?”“顧大哥,那個有病的剛才說別人□□了你是怎麽迴事?那個欺負了你的人是誰?”


    耽擱了這許久,再想追到沈愉基本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至於後麵兩個,顧生槿怎麽好意思跟桓昊提起,自然是無視了。他一路沉默地用雙腳走著,也不用輕功了。顧生槿就算真的不想去懷疑趙摶之,心裏難免也會有點想不通一些事情。比如……初次見麵,為什麽他在沒看清自己的情況下轉身就要走人,一聽自己的名字,他就要和自己一起走了?


    還有那個富家公子嘲笑自己的時候,他當時為什麽比自己還激動一點?


    當時以為是趙摶之麵冷心熱,但認識久了就知道了,他根本就不會無緣無故就這麽熱心地幫一個剛認識的人解圍。


    顧生槿越想越不對,走起路來也是一會兒急得用輕功,一會兒慢得像龜爬,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想快點迴去找趙摶之問個清楚,還是其實並不是那麽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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