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生槿震驚地想,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變故,導致前後差別那麽大?而且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件事可大可小,一定要弄清楚。如果這是一次偶然*件,那麽以後他還有沒有機會觸發類似的事件,就成了一個關鍵。如果這不是一個偶然*件,那麽隻要他找到了這變故的本質原因,是不是就有辦法在修改甚至無視任務內容的情況下避免世界崩壞了?


    趙摶之看出他神色恍惚,又問了一句:“你看完了,什麽感想?”


    顧生槿反應過來,他苦惱地撓了撓頭,往桌邊一靠:“你到底想問什麽,不是對昭渠的話本不感興趣嗎,怎麽突然問我什麽感想了?”說著,顧生槿看了一眼洞開的房門,他本是來找趙摶之閑聊幾句的,剛進來就被趙摶之拉著討論話本人生了,連房門都還沒有關。趙摶之也順著他視線看過去,把話本擲在桌上,就走過去關門。


    顧生槿拿起那本話本隨手翻了翻,可以看得出還非常新,頁麵光滑整潔,字跡清晰,可見就是這幾天才買的。如果他是趙摶之,看到自己的一部分事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寫出來,應該會想弄清這個作者是誰吧?


    在船上的時候他才接觸這個話本,當時肯定沒弄清,現在到杭州也有好幾天了,或許他弄清楚了?顧生槿暗自搖頭,霽月山莊好像沒那麽厲害吧?除非他找了索星閣的人調查昭渠。……這倒是真有可能,雖然索星閣做一次最簡單的調查也要收一萬兩紋銀,對顧生槿來說是好貴,對趙摶之這個莊主來說,說不定隻是小菜一碟?


    那麽這個能左右世界崩潰與否的判定條件,會是趙摶之是否知道昭渠先生的真實身份嗎?


    他已經從文本風格推測出昭渠應該不是豆子本人,那麽這位女性的身份到底是誰,竟然有可能重要到能動搖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礎?


    顧生槿又想起當初那個洗剪吹大哥送自己進來時的說法,是“顧生槿”的靈魂離開了,沒人完成他該完成的劇情線,世界會崩潰,才要他來頂缸,以確保世界線的正常推進。他本來就覺得自己和原顧生槿各方各麵一模一樣透著詭異古怪,現在想想,就連“顧生槿”靈魂離開這個說法,其實也透著古怪。


    靈魂怎麽可能自己離開一具身體呢?


    那不就是死了嘛?


    等等,這難道是說靈魂自願身體死亡?


    但他記憶裏原主也不存在自殺行為啊?


    雖然那天晚上的記憶至今是馬賽克雪花狀態,但從自己接管這具身體後的情況還是能倒推出原主沒有自殺過的。


    沒有自殺過,他的身體其實也沒有脆弱到會死亡,那麽他的靈魂是怎麽“離開”的?被迫的,還是主動的?還是“離開”這個說法根本就是洗剪吹大哥在掩飾真相,怕他當時不肯來,故意那麽說的?


    顧生槿越想越一頭霧水,總覺得這一係列蹊蹺規則背後隱藏著一個秘密,而他唯一的線索隻有昭渠,可他偏偏不知道昭渠是誰,暫時也沒那個實力去調查她的身份。


    趙摶之走迴來,就看到顧生槿骨節分明的兩指無意識拈著話本的某一頁,垂頭看著斜前方的地方,眉頭緊鎖的樣子。有一幅青藍的發帶滑落他的身前,似亂非亂地搭在了他的前襟上,莫名透出一股惘然來。趙摶之走過去按了顧生槿的手,問:“在想什麽?”


    顧生槿迴過神,把書往身旁的桌上一擱,認真地看了兩眼趙摶之,決定和他開誠布公,探討一下昭渠和《故夢》的問題。他短期內能獲得昭渠身份的途徑,恐怕也隻有趙摶之了。就算趙摶之也不知道,那也不過是這條路沒走通而已,問清楚,總比心裏疑惑一直吊著好吧。


    “我在想,故夢的原型是不是你?”顧生槿靠在桌邊,歪過頭,認真而仔細地看著趙摶之,他那幅滑落身前的發帶也跟著晃了晃,再度晃進了趙摶之眼底,仿佛是在他心裏擦出了淺淺的刺癢。


    趙摶之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平靜地對顧生槿說:“杜撰成分太多,不要相信。”他不再說話,和顧生槿默默對視,眼眸漆黑幽深,淺淺地藏著溫煦的光。這讓顧生槿生了一種錯覺。那錯覺讓他恍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在什麽時候也和趙摶之這樣對視過,跨過了時間滾滾洪流,邁過了山川重重阻隔,越過了人影浪浪堆疊,他們也曾這樣互相看著對方,看到人煙也褪去,夕陽也落下,幾乎看到了世界的盡頭。


    良久,顧生槿終於迴過了神。他抬起一隻手揉揉右眼,似乎是要把這股錯覺揉掉。這才好點了,問道:“那應該還是有一部分是你的事,才能讓你看出是拿你當原型寫的吧?”


    “隻有很少的一點。裏麵很多設定和背景都是錯誤的。”趙摶之也靠到了顧生槿身旁的桌沿邊,伸出一根食指彈了彈話本的頁麵,擦擦兩聲一徑劃過,讓顧生槿忍不住擔心紙頁受不住壓力裂了。


    “別玩書了。”他把話本合上放到了身後的桌麵上,轉頭看向趙摶之,“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趙摶之卻搖了搖頭:“不能。”


    你得自己想起來。趙摶之心想。屬於兩個人的記憶,怎麽能隻有其中一個記得?


    言語複述太過蒼白無力,那樣的事他不會做,也不屑於做,他要故友自己想起來。想起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怎麽會連過去也記不得,名字也不記得,稀裏糊塗就成了武當的弟子,還一點疑問也沒有地當了這麽多年?


    顧生槿頓時一垮臉,他就知道趙摶之不是那麽容易吐露過去的人,還好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顧生槿又問:“對了,你知道昭渠是誰嗎?她有底氣寫你的事,應該對你也挺了解的吧。”


    “是峨眉的許昭然。”趙摶之沉默一陣,把許昭然推了出來,然後他就看到顧生槿瞬間變了的臉色,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神色,就跟他方才聽到自己說把話本看完了是一樣的神色。趙摶之心裏敏銳地升起一團疑問,隻沒有表露出來,不動聲色又加了一句,“有消息稱最近她和她師姐李幼喜一起下山,就是來參加賞劍大會的,也不知道到沒到杭州。”


    “她也要來參加賞劍大會?確定嗎?”


    顧生槿極度震驚之後,倒是稍稍鎮定了些,立刻意識到這是個解惑的好機會!他抓上趙摶之的胳膊,著急地問,結果因為太著急,沒靠住桌沿,往下滑了一下,他又還用不了輕功,下意識就更抓緊了趙摶之的胳膊,趙摶之被他帶得拉了下來,似乎也沒防備,沒站穩,直接就撲了過來。本來顧生槿還有穩住的希望,這下連穩都穩不住了,跌坐到了地上,趙摶之也瞬間壓到了他身上。


    顧生槿就又聞到了他身上的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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