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些日子,杭州就到了。杭州古來就有人間天堂之稱,哪怕夏季熱得不像樣,這地方也帶有幾分詩情畫意的雅致。暑氣蒸蒸,蟬鳴燥燥,柳葉飄飄,湖波浩浩,屋瓦靜謐,行人遊鬧,是一派人在畫中行,畫在眼前展的景象。


    當然顧生槿現在這情況,也隻能欣賞到這幾分了,也沒那腿力去逛西湖。他們三個一在客棧住下,趙摶之就跟顧生槿說下午就去找池嘉木池神醫,已經約好了。


    顧生槿意外了一下,就問:“你在船上,怎麽跟人家約好的?”


    趙摶之淺淡一笑:“讓我朋友去約的。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是霽月山莊大莊主。”


    顧生槿立刻就瞪圓了眼,霽月山莊他是知道的,這莊子在武林中很有幾分神秘,具體是做什麽的,沒人知道。但武林上的一些大事,或多或少總能看到霽月山莊的身影。莊中有兩名莊主,不管什麽事務,一般都是二莊主樂天成出麵,眾人隻知還有一個大莊主,並不知大莊主廬山真麵目,甚至是大莊主叫什麽,都沒人知道。


    現在趙摶之說他是霽月山莊大莊主,不單單是讓人震驚,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他以後的對外身份恐怕就是霽月山莊大莊主了。要不然,早不說晚不說,怎麽這會到了杭州就說了。還不怕被沈愉聽去。


    顧生槿趕緊迴憶了一遍資料,還是沒有霽月山莊的存在!


    這種種跡象至少說明,在原顧生槿的命運軌跡裏,也許他根本沒有下山,沒有遇到趙摶之,所以從顧生槿下山的那一刻起,他或許就已經翹起了劇情線的一角……


    顧生槿猜得沒有錯,趙摶之將第二個身份泄給顧生槿,就是這會兒已經不怕他知道了。


    江湖上如今已經傳遍了霽月山莊大莊主將現身本次賞劍大會的新聞,隻是還沒有人知道這個大莊主到底叫什麽而已。


    當然,顧生槿很快也會知道,如今江湖上還瘋傳起了他身上有天機心法的說法。流言就是這樣,隻要一張嘴沒堵住,就能傳得滿城風雨。


    沈愉又是刻意為之,哪怕趙摶之坐擁索星閣之力,也不可能堵得住幽幽眾口。


    所以趙摶之才將求醫池嘉木的事安排得這麽緊,他欠了顧生槿一個人情,總要先把他的腿治好,等到江湖人士都要反應過來顧生槿已經到了……那畫麵必然很美。他也不可能無時無刻都在顧生槿身旁,還得靠他自己應付的。


    沈愉已經不那麽往趙摶之跟前湊了,但小師叔求醫,他還是要禮節性地關心一下,便問:“小師叔要不要我陪你去?”


    顧生槿自然是搖頭拒絕了,沈愉也沒有堅持,他還有其他事要單獨做。趙摶之和顧生槿不在才好行動。


    趙摶之黑沉沉的目光盯了沈愉一瞬,又若無其事地移到了顧生槿麵上。對他道:“馬車已經備好了,走吧。”


    顧生槿應是,兩人就一起出去坐了馬車,駛往神醫池嘉木的暫居之所。


    池嘉木住在郊外一個佳木蔥蘢,鳥語花香的宅院中,宅院周邊是一個龍井茶的大茶園,有三三兩兩的茶女正在歡歡喜喜地采茶。


    看著就極富有生活氣息。


    神醫池嘉木,想來也是一個有情調的人。


    門房上一看拜帖落款,一麵命人進去通報,一麵就先引了趙摶之和顧生槿入內。等他二人在花廳落了座,且喝上了第一口熱茶,池嘉木也過來了。


    顧生槿抬眼看過去,池嘉木是個長相極其平凡的人,平凡到什麽程度,既談不上好看也談不上難看,五官和諧到沒有一點特色,看一眼絕對記不住,看第二眼不一定能記住,看第三眼以為自己能記住了還是找不出特點的那種。


    池嘉木看到趙摶之卻是呆了一呆,片刻後才行禮笑道:“霽月山莊大莊主竟是這般絕色佳人,待到賞劍大會那日,還不知要瞪掉多少人的眼珠子。倒是托了顧少俠的福,叫在下先行見著了佳人了。”後麵的話是對顧生槿說的,顧生槿也迴了一禮。


    趙摶之淡淡一句:“池先生過獎了。”


    池嘉木對他的冷淡毫不在意,隻笑著搖頭,大歎失策:“若是早知莊主是此等佳人,在下是決計不肯要拿勞什子千年玄龜板的。若能與莊主泛舟西湖之上,在下餘願足矣。”


    趙摶之:“聽聞池先生最是重諾之人。”


    池嘉木竟厚顏無恥道:“若是為了莊主毀諾,又有何妨?想來便是世人知曉,也隻會歎一聲這個諾毀得值。”


    趙摶之輕挑了一下單邊眉,就拿了茶盞喝茶,不再理會他了。池嘉木也不覺尷尬,隻麵露失望之色,走到顧生槿麵前,對趙摶之道:“露足裸腿,恐汙了佳人眼目,還請莊主迴避一二。”


    趙摶之不作聲,倒是起身飄飄然離去了。


    顧生槿心道:這在外人麵前,倒是把姑娘家的矜持做足了=。=難怪玩網遊的人妖總是比真妹子還受歡迎。果然隻有真男人才最懂得什麽樣的妹子才最受漢子歡迎?


    等到見不到趙摶之的身影了,池嘉木才一邊歎“還是顧少俠有豔福”一邊叫他把褲管撩起來。


    顧生槿心想,你試試女神一秒變漢子的感受,就知道到底是不是豔福了……當然他也就在心裏想想,不該說的一句沒說,脫了鞋,卷了褲腿給池嘉木看。


    池嘉木先看了這毒的外症,才給顧生槿把起了脈。把完說:“幸好你這毒我曾經解過,要不然賞劍大會之前還真沒辦法給你解幹淨。我讓小童給你配幾副藥,內服七天,外敷七天,這七天裏不要下床走動,七天後保你筋脈順暢,恢複如初。”


    顧生槿暗鬆一口氣,果然專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謝道:“多謝池先生了。”他想了想,又試探性問道,“不知先生是否方便告知先前中毒的是哪一位?”


    池嘉木瞅他一眼,笑道:“這怕是不成,我不好隨便泄露病人的秘密。”


    顧生槿一聽,仿佛有門兒,不好隨便的意思不就是說,不隨便的時候是可以說的嘛。看著池嘉木那雙笑吟吟的眼睛,顧生槿思考了一下,就試探道:“那不知先生如何才肯願意透露一些消息予我?”


    “這好辦,”池嘉木笑吟吟,“隻要你肯告訴我佳人的名字,你跟她應該很熟吧?”


    顧生槿:“……”→_→騷年,說好的不隨便呢,為了一個名字連病人的信息都泄露了你的節操在哪裏。


    顧生槿想著趙摶之的名字近期應該也會被別人知曉了,也就不矯情,說道:“你聽好了,他叫趙摶之,陳摶老祖的摶,之乎者也的之。”


    池嘉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半晌道:“佳人的名字與她本人一樣與眾不同。”


    是啊,很不同。顧生槿輕咳一聲,說道:“現在可以說那個病人是誰了吧?”


    “噢,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顧生槿抽了一下嘴角,合著是誆他?正皺起眉,就聽池嘉木補救一般道,“那病人是我路過救到的,因毒性奇特所以大發善心免費幫他治療了一迴。隻知他叫桓昊,內功和輕功都奇好,似乎是個結巴,不太通人言,什麽來曆是完全不知道。那個臭小子,剛把他毒清了沒兩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至今也沒再見到過。”


    顧生槿心念一動,問道:“你是什麽時候救的他,那時他幾歲?”


    池嘉木麵上閃過一絲詫異:“難道你認識他?”須臾,他又道:“就五年前,那時他大概十歲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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