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麽做?”賴雲煙笑問。

    “讓孩兒再想想。”魏世朝看向母親,見母親朝他點了頭,他微偏了頭看向她,等著她說話。

    “這樣就好,你還小,看到的人見到的事雖已比常人多,但還不是太多,這世上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不隻一麵,你要試著想想如果你是一個別人,你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會做什麽事,你會不會也跟他一樣做同樣的選擇,成為同樣的人,然後也別忘了想,你是你的時候,你是怎麽看他的,站在你自己的立場上去判斷他,用這樣的方法你再看幾年,再想幾年,想得差不多想跟娘說的時候,再來跟娘講,如何?”賴雲煙用著淺顯的語言跟兒子一一道明她的想法。

    “孩兒知曉了。”

    “想不明白的時候,就別想,迴頭再想。”他還是孩子,大人都有倦怠的時候,賴雲煙也並不非一定要他總是知道太多。

    她教他道理,但避免給他壓力,有時說得多,但也還是想放羊吃草,隨他來。

    “嗯。”魏世朝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娘送孩兒去睡罷。”

    娘總說他要不樂意了,就別去想了,除了他自己,誰也真管不著他的高興傷心,自己對自己好一點準沒錯。

    魏世朝也是如是想的,他初初的想法是,如果如父親所說,他是魏家長孫,魏家以後是他的話,那他非要跟這些人搭上關係的話,那麽,魏家的人誰讓他痛快了,他就讓誰痛快,誰讓他不高興了,他就讓誰不高興。

    就如別人選擇讓他痛快或者不高興一樣,他也可以選擇讓別人痛快或者不高興。

    有來有往,這樣才好嘛,誰都不吃虧,於他於人,都很公平。

    **

    孩兒年紀漸長,賴雲煙一直在教他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在他七歲後,很多事情的對與不對,她都交給他自己去決定,遇上他不懂的,她在邊上也隻是幫著他解釋一下個中原委,並不會插手過多。

    她也並不擔心因此他會成為一個自我中心過重的人,她也教過他愛護弱小,尊師重道,而魏世朝很顯然是她生的孩子,他對這些很是接受。

    魏世朝在一來年通過先生跟他的講道,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這樣的出身和爹娘,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顧和很多的先生,還有收到很多的禮物,而別人弱小,也可以通過努力慢慢強大,但他要是不努力,可能也會變成弱小。

    關於尊老尊道,像家中的祖父

    自不當說,就是不喜母親的祖母,他也是需要去尊重的,就像娘親所說的,祖母也是為人妻為人母,她生養了父親與叔父,也曾像娘親抱著他入睡一樣哄過父親入睡,而他更是父親的孩子,他應該尊重生養過他父親的這位女子。

    盡管他不怎麽喜歡她,但尊重卻是不能少的。

    魏世朝剛進京城的日子,覺得好多事情和人讓他困惑不已,但還好,母親也並不為難他,想不明白了就讓他慢慢想,魏世朝也就放鬆了下來。

    這裏沒有外麵那般讓他覺得舒服,很多時候他並不喜歡這些,但經過三月的努力,魏世朝也是開心了起來,這裏與父母帶他去看過的廣闊天地不同,雖然有些人他非常不喜歡,但也有些人很有意思,如果遇上一個跟他去過岑南,或者漠北的人,光是聊聊他們記憶中曾共見過的一道風景,同吃過的一道美食,那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京中的名人隱士很多,祖父與父親帶他見過的,他的先生們帶他去拜訪過的,其中他真心喜歡也有一二,他想迴頭他得空了,也得帶上一份自己親手製作好的禮物,上門拜訪去。

    **

    這年的五月,天氣炎熱了起來。

    這天氣一熱,賴雲煙的胃口就更不好了,為此任金寶讓江南那邊捎來了楊梅,賴震嚴則偷偷摸摸地從自家裏送冰塊過來,就好似魏家苛待了他妹子一般。

    賴雲煙覺得也挺好玩,自家兄長送得悄悄,她也就悄悄接了。

    這事弄得魏瑾泓臉上相當的不好看,現在的魏家哪敢苛待賴雲煙絲毫半點?可她非要用此暗中擠兌他,他是忍了又忍,忍無可忍之下,隻能找賴震嚴說這問題去了。

    為了不用她的銀子,這幾年他是花了相當大的功夫存私庫,這事她多少知曉一二,魏瑾泓隻當她明知情,還非讓他不好過了。

    實則賴雲煙跟魏瑾泓想的完全不一樣,接了兄長的東西,一是接受了兄長的好意,讓魏瑾泓明白,賴家現在是她兄長的,賴家在她身後了,她現在想在魏家怎麽過,最好是讓她怎麽過,若不然,她也不是沒地方去,另一個方麵也是提醒自己身在狼窟,不能掉以輕心,更是不能因為曾在大漠被魏瑾泓救了兩次,就當魏瑾泓以後不會再對她下毒手了。

    她也不是要把魏瑾泓想得不堪,隻是在京中,魏瑾泓確實是需要一個人為他舍生忘死去周旋,魏瑾泓沒說過,也沒講過她是那個人,甚至可能他自己都告訴自己從沒這麽想過,而惜命的她不管魏

    瑾泓以後是怎麽想的,她是萬萬不想成為那麽個人。

    她不再是上世那個賴雲煙,不可能再成為那個她那般對他。

    這一點,她靜觀許多年,發現她離開那段歲月很久了,但魏瑾泓真的沒有走出來,他還陷在那段她什麽都肯為他做的恩愛裏。

    就這一點,賴雲煙是可憐他的。

    但她無能為力幫他什麽,他懷念那個曾經的她,而在她這裏,她已離開曾經的他們很多年了。

    一切不可再重來,她不會再為魏瑾泓對她存有的情愫心動。

    按她現在的想法,一個男人的感情如果不能給她帶來好處,不能帶給她歡愉,不能讓她輕鬆,隻會帶來責任與壓力的話,那她還是離得遠遠的好。

    她又不是沒受夠罪。

    而魏大人很明顯兩世都沒學會好好去喜歡一個人,對妻子還不如對上世與他偷歡的小妾好,他對小妾還給錢用,給吃穿,生了孩子還找人伺候著,出事了也沒讓她們出頭過。

    隻有她是倒黴催的,兩世他都想把她用作同一個用途。

    賴雲煙這裏想得很實際,那就是任魏大人怎麽弄,能做的她就做,到了不能做的時候,她這裏備好後路撒腿跑迴窩就是。

    現在不比當年,兄長已經起勢,是有實權的吏部侍郎,蘇旦遠也是升至了禦史大夫,看樣子是隻要不換皇帝他這位置就得站到他告老還鄉那天,且不說家中那邊勢力已夠,她這邊還沒讓自己“好”起來,到時候裝病裝到死也是可行的。

    但很顯然魏瑾泓也不是個傻的,先拿兒子牽住了她,現在隻要她一不對勁,他那邊就來深情攻勢,她要是有時喘不過氣來,得找大夫紮針,他甚至徹夜守候她,還令人把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讓人都道他對她情深意重得很。

    她這一邊允他納妾,他那邊公務繁忙還連夜衣不解帶照顧她,這外麵就把他們傳成世上僅有的神仙眷侶了,把原本屬於遠在他鄉的岑南王夫婦的名聲都給搶了。

    就這勢態,賴雲煙估計她要是現在跑迴賴家去,她跟收留她的賴家都得被口水淹死。

    所以經過幾迴暗中交手,賴雲煙覺得魏大人陰險狡炸的功力因為完全不要臉,明顯要比上世更勝一籌了。

    **

    賴家送冰,被魏瑾泓推了迴去,如此他每天清晨去上朝之前,總要招領大管家前來吩咐一道修青院院中的事。

    到了宮中,下

    完朝去禦書房等候議事的路中,他也會與同僚聊起家中病妻的事,言語中也是憂慮不已,嘴邊溫笑往往也會全然褪去,眼中全是沉重。

    這天賴震嚴與他同去過一道後,仔細看過他神色,迴去就與娘子炸舌道,“妹妹說他最會裝,比她還更勝,如今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她此話是何意,你可沒看到,我看他說起妹妹的那臉,就好像我妹妹一個不行,他就要垮了一樣。”

    蘇明芙好笑地看著他,“你怎麽知曉是假的?在大漠那時,他對雲煙已是頂頂好了。”

    “這怎是真的?”賴震嚴不以為然地道,“我這麽歡喜你,你病了我心裏跟被刀子割一樣疼,一生也隻會隻有你一個妻子,但你要是哪天去了,我也不會垮,國事,家事我都還要顧好,哪還顧得及去垮。”

    “那因你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便是天都掉下來了也弄不垮你,別的人怎及得上你。”蘇明芙把他的手臂抱到懷中,頭靠著他的肩,把別的人都嫌棄完後,嘴間淡淡地道,“我舍不得你,定要你走了我才走,我得活到長命百歲。”

    賴震嚴點頭,順著妻子的話意很是自然地接話道,“那你多比我活兩年,替我多顧著妹妹兩年。”

    蘇明芙聞言咬嘴笑,用手輕輕地捶了他兩下。

    真是不解風情。

    賴震嚴也笑了起來,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指弄開,五指交纏後才道,“我走了你就跟著我走罷,我怕別人護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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