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雲煙堅定地推開了他的手,笑著垂眼,擦著自己的眼淚。

    “雲煙。”

    賴雲煙擦幹眼淚,笑著朝他道,“魏大人所說的不受委屈,是從何時起,是從進封地起嗎?”

    魏瑾泓默然。

    “您找了老郡王罷?”賴雲煙笑著拍了拍胸口,覺得哭過一場,這心情啊,也就好受多了。

    今生不再讓她受委屈?魏大人可真會說話,換個好哄點的女人,也就如他的願了。

    她前世傻了幾年,就算愚蠢,說得好聽點,那也能叫為自己的愛犧牲過一迴,但這世要是再接著傻,那好聽難聽話都叫傻到無藥可救。

    魏瑾泓聞言看她一眼,又走迴到了她的對麵坐下。

    “老郡王答應了您不少事情罷?”賴雲煙再猜,“皇上那,您也作了不少文章罷?”

    魏瑾泓慢慢冷下臉孔。

    “這魏府真是牢籠,”賴雲煙笑歎道,“我是一步都出去不得,我這手啊,也伸不了太長,確實隻得看著您十步並一步地走。”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伸縮了幾下,才抬頭看著人續道,“多少年沒被您這樣打得落花流水過了。”

    元辰十年後,她就沒在魏瑾泓手中吃過太大的虧了。

    人真是得意久了,就難免會疏忽大意。

    魏瑾泓還是不語。

    “三個月快過去了,”賴雲煙慢悠悠地朝那一言不發的男人道,“我要是您,定要好生想個法子,看怎麽繼續把我困死在您魏家的府裏,像封地,孩子這種事,還是少想的好,這對您身體好。”

    說罷,她溜了魏瑾泓全身上下一眼,失笑搖搖頭,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窗。

    宣朝的雨季過了,夏天來了。

    一切都一樣,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

    賴雲煙活了很多年,才徹底明白,人活著就會遭遇困境,無論你家世多好,人品多好,總有事會臨到你的頭上來,世間就是修羅場,修成善果還是惡果,三分命運,剩下的七分,還是得靠自己。

    她上輩子沒認輸,這輩子,哪怕被人捏著渾身的七寸,她也不想認。

    “你在想什麽?”魏瑾泓站於了她的身後。

    賴雲煙微微迴頭,淡淡地說,“在想,您有持無恐要到什麽時候去。”

    “哦?”

    “嗯,還在想,到時要是我拉了您魏府一府下了地獄,到時在閻王爺麵前爭辯起來,我是撒嬌好,還是賣嗔好,也不知閻王爺吃不吃這套,我這心中真是不知管不管用,擔心得很呐。”賴雲煙笑歎道。

    她還有支暗線沒用,那支暗線不是太好用,但用得好了,滅大半個魏府的門還是可行的,雖然那也還得陪上自己。

    魏瑾泓可能也不會上當。

    但她要是沒有退路,完全不介意用上這招,多拉幾個魏家人下水,她也算值了。

    “你覺得會成行?”魏瑾泓淡淡地道。

    “您總不會現在就衝到您爹娘麵前說我是毒婦蠍女,讓他們遠離我罷?”賴雲煙頑笑道。

    如若如此,倒是好了。

    “你想如何?”魏瑾泓的聲音靜得可怕。

    “您自己想罷,我全說出來,多沒意思。”賴雲煙笑了笑,轉身離開了窗邊,走到了外屋,去叫丫頭進來。

    論起毒,她確實沒魏瑾泓厲害,草菅人命她沒他那麽拿手,但論起狠,她應該還可以跟他攀比一二。

    不走到最後一步,鹿死誰手誰又知道?

    她又不是被嚇唬長大的。

    想要她為他生孩子?異想天開也不過如此。

    **

    六月過去,七月來了,賴雲煙能出府了,也未見魏瑾泓有什麽動靜,她便朝魏母請了安,打了個招唿,就帶著丫環出了門。

    這時,魏母就算不首肯她出門,她也不能放在麵上跟她說,隻能在心裏嘀咕了。

    臨走時,魏母把祝慧芳的幾封信交給了她,溫和地道,“你在內院養病,不想讓你分心,便先替你收起來了,不怪娘罷?”

    賴雲煙笑著看她,什麽都未答,再福一禮,就這麽走了。

    隨侍之人還有魏母派的吉婆子。

    她帶了信去了祝府,祝慧芳在自己的閨房見了她,兩方都揮退了下人後,祝慧芳接過賴雲煙從袖中拿出的信,淡笑道,“我料就是如此。”

    賴雲煙笑,拿起點心就嚐了起來。

    她很快吃完了一塊,祝慧芳不禁笑道,“就你知道吃。”

    “怎地?”賴雲煙重捏一塊,小咬了一塊才笑道。

    祝慧芳笑著白了她一眼。

    “你做得的才好吃,我得多吃幾塊。”被前世好友白了一眼,賴雲煙真是

    感覺無比的親切,這吃點心的速度還真快上了一些,又重捏了一塊。

    “好了,好了,”祝慧芳被她逗笑,“就算是我做的,你也不要連著吃,快喝口茶。”

    “嗯。”賴雲煙端起茶小抿了一口。

    “呆會我讓丫環包兩包給你帶迴去。”

    “如此甚好。”賴雲煙一點也沒客氣。

    祝慧芳見她還跟以前那樣,不禁笑得眼睛都彎起。

    “魏大公子對你如何?”

    “你親事說好了沒有?”

    兩人這時異口同聲,繼而相繼而笑,都不禁笑出了聲。

    “都怪我,沒有一見你就問出口。”祝慧芳笑著道。

    賴雲煙笑道,“我都嫁出去了,好壞都那樣,你還沒訂親,這才是最要緊的。”

    “什麽叫好壞都那樣?”祝慧芳斂起了臉上的歡笑,聽出了不對勁。

    “婆婆。”賴雲煙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神秘兮兮地道。

    婆媳的事,在誰家都是大問題,在自家見過不少的祝慧芳聞言搖了搖頭,歎道,“好像是昨朝我們還在園子裏踢雞毛毽子,今個兒,就得想這些個事了,就跟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似的。”

    “是啊,一夜全變了似的。”賴雲煙心間也微有點苦澀。

    可不就是如此,很多事措不及緩就來了,有時隻短短一夜,人的日子就會有天翻地覆的改變。

    “她對你甚是苛刻,天天給你立規矩?”祝慧芳道。

    “這確是沒有的。”賴雲煙這時傾身,在她耳邊細語了幾句。

    待她收迴身勢,祝慧芳頷首道,“那你要多留幾個心眼。”

    “崔家那,女眷怕就是這段時日要上京了。”

    “到時會讓你替她們引見?”祝慧芳看她。

    賴雲煙搖了一下頭,“尚且不知。”

    “到底是親戚,要是提出來,於情於理你都推不過去。”

    “嗯。”

    “說來,”祝慧芳說到這輕斂了一下柳葉眉,“她要是幫崔家,就得拉攏你,怎還那般……”

    怎還那般下她的臉?

    賴雲煙意會,笑道,“聽說,崔家人行事荒唐不是這幾年間的事了。”

    要不然,怎會跌到這麽快,從九大家裏被擠下去。

    “卻是。”祝慧芳啞然。

    兩人又談了一會話,這時,祝家老太太差人來話,說要留下用午膳,另叫賴雲煙也別擔心,她已經著奴才去魏府報備去了。

    下人退後,賴雲煙歎道,“你家老祖宗還是那樣英明。”

    被老祖宗偏心疼愛的祝慧芳笑著用眼睛輕刮了她一眼,這才拿帕掩嘴擋了嘴邊的笑。

    這一個上午,賴雲煙從祝慧芳那聽了不少事,又得了祝慧芳給她的小禮物,都是市井上出來的小首飾,不貴重,但新奇有趣得很。

    她私下硬塞了祝慧芳一件頭麵,頭麵甚是貴重,尚且配得起祝慧芳以後的身份。

    祝慧芳不是第一次得她的重禮,但這是賴雲煙婚後的一次,她猶豫了一下,到底沒的推拒。

    心中也有些感歎,這麽多成親了的姐妹裏,隻有跟她最合得來的這位一直沒變。

    等過些時日,時機對了,她再迴以厚禮迴去罷。

    賴雲煙見她一臉唏噓,好奇問了一句,“怎麽了?”

    “就你還跟從前一般。”祝慧芳歎道。

    賴雲煙笑出聲來,伸出手去捏她嫩滑的嬌臉,“你個挑剔鬼,明明那麽多姐妹想跟你親近,你推三阻四的不見,現在還怨起她們不跟你親了。”

    “我可沒怨,”到底還是小姑娘,祝慧芳臉微有點紅,“就是覺得她們不太一樣了,你卻沒變。”

    那是因為你一直都沒變,我有多難,就算你遠嫁岑南,相隔萬裏,你都關心,賴雲煙心裏歎道。

    這番話,卻是不能說給她聽,賴雲煙這時嘴裏笑著迴道,“你說得再好聽都沒用,要是哪天跟我吵嘴,你不跟我生氣,那於我才是有用的。”

    祝慧芳一聽,手一捏帕,杏眼圓瞪,道,“那可不成,惹我生氣,我可是要著惱的。”

    說罷,覺得自己說得甚好,拿帕咯咯笑起來。

    賴雲煙也不禁啞然失笑。

    她們又一道見了祝家的幾位小姐,一起用完膳,臨走時去跟祝家的老祖母道別時,她當著吉婆子的麵,說了家中家婆甚是大方寬容,是個好婆婆之類的好話。

    祝家老太君聞言不斷拍她的手,笑眯眯地道,“這就好,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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