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雲煙院中的事,魏母是知曉的,在賴雲煙在向她請安坐下後,她眼睛帶笑拍了拍賴雲煙的手,看了她那兩個相貌平平的丫環一眼,臉上似有戲謔。

    她不語,賴雲煙也就羞紅著臉,垂首不語。

    見她不說話,魏母好笑地開了口,道,“你這丫頭啊。”

    “娘。”賴雲煙羞道。

    魏母笑著搖了搖頭。

    賴雲煙知曉她現在才新婚四天,打發下身邊的丫頭,魏母不會有什麽意見,她也不能有什麽意見。

    要是生不出,再跟陪侍過不去,魏母才會說話。

    現下短時間內,魏母還不會插手魏瑾泓院中的事。

    “好了,陪娘用膳罷。”

    “是。”

    丫環擺上了膳,食間無語,用罷膳,魏母喝過茶才與賴雲煙說,“也不知他們父子三人在書院用得如何。”

    “這是娘您精心叫人備下的,爹與夫君小叔自然用得妥當。”賴雲煙笑著說道,“您就寬心罷。”

    魏景仲是翰林大儒,主持著天下聞名的德宏書院,魏瑾泓作為十六歲就受皇帝賞識就進翰林院的人,也會隔三差五就去書院為學子講學,與師儒談經論道,而魏瑾瑜現下應是還在翰林院就學,等著明年的科舉罷。

    “你這嘴啊,就是會寬慰人。”魏母接過她端上的茶杯,小喝了一口,與賴雲煙笑著道,“今個兒就隨我去廳屋坐坐罷。”

    跟她去聽管家報事?賴雲煙搖搖頭,起身朝魏母一福,歉意地道,“娘,孩兒就不去了,為夫君做的那件新衫,花樣子都沒打好。”

    “不急在這一時。”魏母微笑道。

    “孩兒想做得快些,好替夫君早日穿上。”賴雲煙羞澀地道。

    見她如此嬌羞之態,魏母拿帕掩嘴笑道了幾聲,才道,“那就去罷,那花樣要是做不了主,就來問我。”

    “多謝娘。”賴雲煙喜道,又一福。

    等再福一禮,她這才退下。

    她一走,魏母對身邊的貼心婆子笑道,“這孩子,現在心眼裏全是夫君,以前還當她是個沉穩的,現下一看,可不還就是小姑娘麽?”

    “是啊,是啊,”婆子應和道,隨即又笑道,“大少夫人伺候了大公子,也是替您省了些心了,您就受點累,就多當幾年家罷。”

    “唉,現下隻得如此了。”魏母悠悠地歎了口

    氣。

    這時另一婆子打簾進來說管家已經帶著幾個管事的去主屋了,魏母得了報,慢慢起了身,讓丫環們給她理了遍衣裳,隨後帶了婆子丫環十餘人等去了主屋。

    **

    賴雲煙一迴去,就讓杏雨坐在外屋廊下繡花伺候著,梨花這個不太沉得住氣的,就坐在外屋替她繡花,她就去補眠。

    天天陷在龍潭虎穴,這覺她是肯定得睡好了,要不精神一渙散,怎麽被魏瑾泓算計的都不知道。

    那魔星,就幾天的交手,賴雲煙算是又怕了他了。

    如若不是她三翻五次地出手,怕是什麽話都從他嘴裏得不出。

    可饒是這樣,也還是沒讓他有個什麽表態。

    魏瑾泓就是這樣,太會用鈍刀子屠宰她了,前世今生都是如此,賴雲煙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多大的黴,才兩世都與這煞星綁上。

    要是醒來,發現這是虛幻一場,該有多好。

    入睡前,賴雲煙還是不死心地這麽想著,等她被梨花叫醒,聽丫環說著大公子迴來了的話,賴雲煙用了全身的自製力,才沒在這一刻歎氣出聲。

    老天爺,快來救救她罷。

    梨花七手八腳地替她穿裳,又看著有些亂的榻麵慌張不已,賴雲煙慢騰騰地拍她的手,安慰她,“別慌,無礙。”

    “大公子已進了院,很快就要進屋了。”梨花勉強笑道。

    大白日的,她們大小姐就睡覺,這讓他看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大公子可是最知書守禮的了,魏家又是大儒之家,小姐不伺婆母跟前在院中補覺的事傳出去,都不知會被人說成什麽樣。

    到時候,名聲受損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梨花操心的是什麽,賴雲煙也算是知曉,在衣裳穿好後,她搖搖頭,放梨花收拾著塌麵,她先去了外屋。

    “大少夫人。”她一出去,給她請安的杏雨就改了稱唿,沒再叫大小姐了。

    這時,魏瑾泓就一腳踏進了門。

    “大公子。”

    “大公子。”

    “大……大公子。”

    梨花從內屋跑了出來,喘了半口氣,跟在杏雨後給魏瑾泓請了安。

    “大少夫人。”魏瑾泓的兩個小廝蒼鬆,翠柏也笑著給賴雲煙作了揖。

    “免禮。”

    “起。”

    賴雲煙看了眼魏瑾泓,朝丫環小廝道,“都出去罷。”

    這時她見門外有春婆婆站在院中往這邊打量什麽,她不由挑了挑眉,“誰讓春婆婆進來的?”

    守在屋外的杏雨朝她搖了搖頭。

    “沒得你的話?”賴雲煙訝異。

    “奴婢沒叫她。”杏雨迴了話。

    “嗯,且出去罷,把她也帶走。”賴雲煙朝她頷了下首。

    杏雨領命帶了梨花出去,小廝們也退下,把門關上後,賴雲煙才朝那眉目沉穩的人笑著說,“您看看,妾為人多不得人心,這幾個陪嫁,居然沒個比得上後來我朝家中要來的。”

    她後來硬討了杏雨梨花來,這才得了兩個替她打算的丫環,先前這滿院子的丫環婆子小廝,是她哥的人也有,隻是能耐也不太大,也跟百合杜鵑那般有著二心,重任不得。

    她帶笑自嘲,魏瑾泓看向了她,張了嘴淡道,“要前去與娘請安了?”

    又是這沒用的話,賴雲煙在心中冷冷一笑,麵上卻是笑著問道,“您今日迴來得有點早?”

    “嗯。”魏瑾泓輕頷了下首,這時他嘴邊的笑意褪盡後,卻讓他的眼神顯得清冷了些,少了幾許在外的溫和。

    “娘說你們都不在,這午間就免了我的請安了,會讓廚房給我送膳過來,讓我好生歇著。”賴雲煙打量著手中帕子道。

    她可是不想再去請這趟安了,魏瑾泓要去,自個兒去罷。

    “我就歇著了,您要是去請您,替我告個罪,就說我夕間就來陪罪。”賴雲煙替他把話都想好了。

    到時她夕間去請安,再朝魏母暗示幾句她是想讓魏瑾泓與她多處處的討巧話,到時魏母也不會對她生氣,隻會覺得她事事都以她這個婆母為先。

    “我膳後再去。”魏瑾泓淡道。

    在屋中一起用膳?賴雲煙本是要派杏雨去廚房熟悉下地方,然後聽她的吩抬膳過來的,現下見魏瑾泓也要一起用膳,她覺得自己肯定會有些消化不良,但確也是吃得飽的。

    她其實也不怕魏瑾泓給她下慢性毒,隻要她不要常吃他院中的東西,吃一兩次是沒事的,隻要不積多,那慢性毒隻會排出體外,但她知魏瑾泓手上的無色無味的劇毒,那東西一筷子下去,她就能暴斃。

    “那要不要派丫環去說一聲?”賴雲煙心中有了主張,嘴裏也不緊不慢地言道出聲。

    “無

    須了。”

    “是。”

    賴雲煙拿帕抿了下嘴,再問道,“那現在就傳膳?”

    “嗯。”

    賴雲煙走出門外,跟杏雨和梨花說了幾句,就讓她們去了廚房了。

    魏瑾泓在這用膳,傳到魏母耳裏,肯定有那麽一點不快的,但這點不快相比杏雨梨花借著魏瑾泓的名義更是能在廚房逗留察看些時辰,那點子不快就不算什麽了。

    她日後入肚的膳食,就靠這兩個丫環為她在廚房裏打點了。

    賴雲煙想著魏府府中這時廚房裏當差的管事婆子和下人的人名和人數,腳也踏進了外屋。

    進屋看魏瑾泓還端坐在那,桌上茶也沒有一杯,賴雲煙笑道,“可讓您的小廝進來伺候?”

    見她連他小廝的名字也不叫,魏瑾泓掃了她一眼,見她說過話沒得到他的迴複後就轉身進了內屋,他微抿了下嘴。

    賴雲煙進內屋後,見魏瑾泓跟著進來了,不由訝異地問,“您怎地進來了?”

    他呆一處,她呆一處,這樣不就井水不犯河水了麽?

    她句句都棉裏藏針,魏瑾泓看她一眼,於她用的書案前坐下,翻過她放在案上的書,抬頭與她道,“震嚴兄的未婚妻這月會隨父上京。”

    隻一句,賴雲煙臉上掛著的笑就消失了。

    她扶著身後的椅臂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帕擋了嘴,垂下了眼。

    她兄長是與淮河州的巡撫蘇旦遠幼女訂的親,可這門親事最後沒有成行,因在成親前,這位姑娘就因急病去逝了。

    當年,她兄長還為他這夭逝的未婚妻守了三年的禮,這才在三年後,娶了當朝戶部尚書的小女。

    而蘇旦遠,最後當了當朝的禦史大夫,成了魏瑾泓的左右手。

    “您這是何意?”賴雲煙想罷,抬起頭問魏瑾泓。

    “蘇巡撫的小女這月也應有十五了,入京後,你兄也該迎她過門了。”魏瑾泓眼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不緊不慢,說得狀似漫不經心,賴雲煙聽得卻蒼促地笑了一聲,之後就不再聲響。

    魏瑾泓這一句話透露出來的消息,太讓她匪夷所思了。

    但她卻絲毫不想拒絕,因為,她知道與蘇旦遠這人攀上關係,對她的兄長,這會是多大的助力。

    蘇旦遠是後麵繼位的元辰帝的恩師之一。

    他隻一句話,賴雲煙就覺得她被他捏住了七寸,渾身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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