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片刻,沈家琪已上前,擋住裏麵的女人,他安靜地看著沈勇毅,俊朗的眉目微微蹙起。


    杜悅雖然早就做好被發現的準備,但真對上那一雙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犀利眼眸時,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當她以為對方會將她抓出時,櫃門卻緩慢地合上了。


    杜悅背靠衣櫃,後背一層毛毛的汗,雙手克製不住地顫抖著。


    而那邊,林姍姍用力扯動,受反撲摔倒在地,那塊棉布也被她從床底揪了出來。


    可是……哪裏有人?


    林姍姍看著空蕩蕩的棉布,不敢置信,就連劉雨欣的臉色也變得難看。


    “不可能……我剛剛明明感覺有人在跟我扯這塊棉布!”


    林姍姍不死心,又要鑽到地上去翻找一番。


    “林姍姍,鬧夠了沒!”高雄毫不客氣地將林姍姍往旁邊推搡。


    劉雅麗連忙迴頭對燕姨吩咐:“燕姨,快過去把床單打開!”


    燕姨袖子一挽,渾身充滿蠻勁地衝上前。


    陳鴻堵在那裏,神色冷淡:“動手之前是不是先搞清楚這是誰的休息室?”


    劉雅麗惱怒地看著不願讓步的陳鴻,暗暗地咬住下唇:“燕雲,迴來吧。”


    燕姨橫了眼陳鴻,一甩袖子,粗裏粗氣地迴到劉雅麗身後。


    而此時,一隻烏龜晃悠悠地從床底爬了出來。


    林姍姍原本挑釁的神情頓時一頓,顯然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地看著從床下慢慢爬出來的“如月”,氣氛頓時有些冷凝。


    “哈哈哈,三哥,你躲在床底的小情人出來了。”


    高雄在“如月”跟前蹲下,把“如月”捧起來,伸手遞到林姍姍跟前:“好玩嗎?”


    劉雨欣走到陳鴻身邊,小心翼翼地開口:“媽,我姐也是口直心快,這件事應該是有些誤會,我也不想鬧成這個樣子的。”


    “誤會?”陳鴻不動聲色地拍開劉雨欣欲挽著她的手:“既然知道是誤會,為什麽不等找到證據再上門,而不是捕風捉影,把事情鬧成這樣?”


    “媽,這事是我不對,我抱歉。”劉雨欣溫聲細語地道歉。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得?”陳鴻淡淡道,沒再看她一眼。


    劉雨欣勉強露出一笑,額頭有細密的汗水流出,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會偷雞不成蝕把米,也不知道這個黃勝奇跟林姍姍是怎麽辦事的,她神色尷尬:“媽……”


    “陳阿姨,這件事跟雨欣姐沒關係,都怪我。”林姍姍連忙插嘴。


    陳鴻迴頭,打量了遍林姍姍,穿著軍裝的勻稱身姿中隱隱透著股威嚴,林姍姍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陳阿姨,你要怪就怪我吧!”


    “你跟我不沾親帶故的,我有什麽資格來指責你?”


    林姍姍被堵得沒了聲響,眼角餘光到處瞄,最後視線落在被她扯出的那塊棉布上。


    這般細看,林姍姍發現那塊棉布挺像床單的,她彎腰將那棉布用力抖開來。


    “姍姍……”劉雨欣想阻止她再做出衝動的舉動,卻遲了一步。


    地板上被她攤開的床單上,隱約可見黏稠乳白色液體幹涸後的跡象,而床單正中央有一塊明顯的褐色,硬硬的,看起來像血液凝固後的樣子……


    這會兒,不僅林姍姍,連陳鴻都微微變了臉色,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塊棉布。


    “老公你……”劉雨欣立馬紅了眼眶,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


    沈家琪看著那塊淩亂不堪的床單,微微蹙眉,似乎想思考著搪塞的借口。


    劉國鋒老臉又沉了:“家琪,這些你怎麽解釋?”


    這時,一隻烏龜咬著條黑色男士內褲默默地從那床單上挪過。


    男士內褲?!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全落在床頭櫃上掛著的那條子彈內褲。


    兩條男士內褲……


    劉國鋒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都不好了,幸虧陳鴻機靈地虛扶他一把。


    “劉老,您沒事吧?”


    劉國鋒掃了眼衣衫淩亂的高雄,後者沒心沒肺地笑著,笑得那個叫燦爛,他又看向沈家琪,見他穿著睡袍,敞開的領口露出寬廣的胸膛,氣得額上和頸部處的青筋都暴起。


    其實,劉家人和林姍姍都還沒能從這個震驚的消息中迴過神來。


    劉雨欣仿佛深閨怨婦般瞅著沈家琪,原來他不僅不能人道,還是被壓的那個。


    看著滿屋的狼藉,劉雨欣隻覺得渾身汗毛都炸起,不可抑製的惡心從腹部湧上來,沒想到自己人前衣冠楚楚的丈夫居然重口味到這個地步……


    “天哪,誰能告訴我,這世道怎麽了!”


    劉雨欣率先明白,第一個受不了地高聲尖叫起來。


    沈勇毅上前一步:“劉老,這裏麵估計有誤會。”


    “誤會?”劉國鋒氣得臉都青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用力杵了杵:“這麽明顯了,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嗎?你倒是跟我說說,這兩條內褲都是誰的!”


    沈勇毅知道衣櫃裏麵的秘密,但這會兒不好說,隻能選擇了沉默。


    然而就是這份沉默,看在劉國鋒眼中就變成了沈家人故意為之來騙婚。


    “我女兒怎麽能無緣無故來遭這份罪!她才二十幾歲啊……不行,一定要離婚!”


    劉國鋒氣得胡子亂顫,燕姨連忙替他拍背順氣。


    “劉老,婚姻畢竟不是兒戲,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怎能隨便說離婚?”


    陳鴻也當和事佬,說著,側臉看向始終沉默的沈家琪:“家琪,這倒是說句話啊。”


    沈家琪臉上有淡淡的窘迫,看著劉雨欣:“老婆,我有在積極看醫生的。”


    陳鴻瞪大雙眼:“沈家琪,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自己兒子那方麵行不行,陳鴻還不清楚?她驚訝的是他居然會選擇默認這罪名。


    隻是,陳鴻的反應看在眾人眼裏,卻徹底成了包庇期滿沈家琪病情的行為。


    劉國鋒氣不打一處來,敢情他們沈家把他們劉家人當二愣子耍了?明知道自家兒子不行,卻還要不動聲色地把他的寶貝女兒騙進火坑裏。


    劉國鋒扯著劉雨欣就要走:“雨欣,我們走,再呆下去我要吐了!”


    “劉老!”陳鴻想要解釋,可是劉國鋒哪裏能聽進去半句?


    劉雅麗在被燕姨推出去之前,迴頭,看著一臉焦急的陳鴻笑得得意:“你也別太操心,男人這種病,得慢慢調養的,你越是急,反而好得更慢,要是實在不行,大不了你再生一個好了。”


    “你!”陳鴻羞惱地紅了雙頰。


    劉雅麗嗬嗬地幹笑兩聲:“不過你現在年紀一大把,要生也沒那麽容易吧。”


    陳鴻剛想說什麽,沈勇毅卻已經拉住她:“別衝動。”


    劉雅麗看了眼他們夫婦交疊的手,眼底有妒忌的光芒閃過,而後冷哼著離開了。


    待劉家人離開以後,休息室裏隻剩下沈勇毅夫婦、沈家琪和高雄。


    “你剛剛幹嘛攔著我?那個女人囂張跋扈這麽多年,仗著自己殘疾別人就理所應當要對她百般忍讓了?真是氣死我了,人怎麽可以這麽尖酸刻薄。”


    陳鴻氣得唿吸都急促了,全然沒了往日的淡然冷靜。


    沈勇毅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


    “那個……勇毅叔,鴻姨,沒什麽事我先走了哦!”


    高雄抬腿就想溜,卻被陳鴻攔住了去路,他隻得陪著笑臉:“鴻姨……”


    “去哪兒?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哪兒也別想去!”陳鴻指著地上的床單道。


    高雄心裏相當委屈,他根本就搞不清狀況好吧!想著,求助地看向沈家琪。


    沈勇毅卻突然開口:“還不打算出來嗎。”


    陳鴻錯愕地看著身旁沒頭沒尾說出這話的沈家琪,可很快,衣櫃門就被打開。


    杜悅從衣櫃裏出來,身上穿著沈家琪的衣服,光著腳丫,長發披肩,就像個犯錯被大人抓住的小孩子,她朝沈勇毅感激地鞠了一躬:“剛才謝謝您。”


    “這……”陳鴻驚訝到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勇毅點頭致意,冷冷地瞥了眼神色淡若的沈家琪:“等會兒去外麵說。”


    說著,沈勇毅就邁大步先走了。


    陳鴻不明情況,莫名其妙追著自家丈夫出去了。


    高雄則瞧了瞧杜悅,又看向沈家琪,接著瞅了瞅地上的床單,視線在三者之間來迴穿梭,最後,打了個激靈:“你們兩個……”


    杜悅沒吱聲,利索地進了洗手間,沈家琪則開始換衣服。


    高雄碰了一鼻子灰,抓了自己的早餐灰溜溜地走了。


    ……


    杜悅靠在洗手間牆上,心緒依舊難平。


    如果剛才被逮到,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麽?


    明天鎮南市的頭條,走到街上指指點點的目光,還是熟人間的責備?


    杜悅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林姍姍的言之鑿鑿,劉雨欣的委屈,讓她難免不會想到這是一場早就準備好的戲,想起昨天咖啡廳中那杯水,她不由拽緊雙手。


    屈潤澤,她原本以為就算沒有情分,至少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也不該做這麽絕!你想讓自己的女人見光,也不該以另一個女人的身家清白來換取,這樣是否太不公平?


    她可以冷靜地對沈家琪說她不介意一夜情,卻做不到欺騙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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