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星第一個上了飛機,他扭頭往後瞥了一眼,他要告別這裏了,告別這個讓他酸甜酸苦辣償過個透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在逃跑,但他認識“向往”,“追求”這些詞,他又套上這些詞來撚走“逃跑”這個難聽的字眼。如果以後的日子風風光光,他這是上了梁山,如果以後更糟糕那就是天下的烏鴉,他隻好認這個命。至少他迴西陸這一趟可以完成了許多心願,第一他跟漓水和誌遠爸說過要迴西陸看看他們;第二,懷香在那裏等著他,他是向她說過要娶她的;第三李貴一家的友情恩情他也有機會去報;第四王重意和周老師為他付出了不少心血,他要告訴他們自己都知道了,跟他們說聲謝謝;第五舅舅的喜酒;第六村前的那個大水潭、村後的獅子山、那條運河、運河上的石拱橋、橋那邊的那座小木屋……

    飛機起飛了呂星坐在老李旁邊,“李叔,這飛機上了天我才真正安心下來的。”

    “星兒,我也是,我的心都提到嗓門了。差點就受不住。”

    漂亮的空姐送水送飯還提醒大家注意電視屏幕上的安全知識。

    在候機時很是焦急的那對父子隔著走道坐在呂星那一排。送水的空姐見那父親有些煩躁不安,便笑容可掬的說:“大家要保持安靜、保持衛生,很快就到達西陸南港了,然後大家轉乘西陸航空公司的新產豪華機飛往西中港,時間會很快過去。”

    “快,瞎扯,要換飛機還快什麽。”父親根本沒看那空姐,麵無表情的對著電視屏幕說,他不是說給一個人聽的,空姐也知道他這是嘮騷話,並不生氣,反而說:“先生說的很對,聽說,兩岸正在努力爭取今年年底由東陸飛往返西陸的航班不用換機也不停留,到時那才叫快。以後我想從東中港直線飛西中港那就更快,我們可能位置都沒坐熱就到了。”

    “聽說,我還聽說可以不繞西陸南港飛了。”老李聽到空姐的話也有些怒了,不過他說完又給了一個笑臉。

    “好,好,兩位跟你們開個玩笑,我也希望直飛西中港,那不知要省多少事,這麽一轉西陸南港最少遠了三倍,再加上中途換機又多費兩個小時。本來兩個小時的事耽誤了大半天,沒事還不要緊,要是有急事那多冤枉。我祝你們旅途愉快。”說完她屁溜屁溜地走了。

    飛機自由的飛,人們在開心的聊,呂星算是最最開心的一個,他常在迴答完老李的話的空當就東張西望的觀察乘客們的表情,有時他又在過道上悠悠地走,他想感受這種氛圍。有人是第一次從東陸去西陸,他們對西陸是好奇的;有的就跟他一樣從西陸來又迴歸西陸,想著準備如何與思念的人親近的喜悅;有的是常往返西中港和東中港的商人,他們顯得習以為常;小孩有時嘰喳的說自己在西陸的親人和玩伴,老人就一律的默不作聲,年輕人分兩種一種是非常開心像呂星這種,一種就是心事重重像給父親報時的桂明那樣。桂明的眼神與呂星的碰到一起也會禮貌的由兩個嘴角斜向上扯開嘴來微笑,然後就迅速歸位,眼睛平視前方,光線平均的分配到所視範圍,他的一手總是搭在他父親顫動的腿上,自從聽了空姐的那些話後,腿顫動得更厲害。東中港直飛西中港是兩岸人民的願望,空姐是多嘴了,但畢竟前不久爆發的示威活動感動了每個人的心靈,可是往往事情就壞在這種鼓舞人心的話裏。

    呂星迴到的座位,他是在遠點的地方跟桂明接的目光,他迴到座位時桂明已經若有所思的定在那裏,乘務員送了開水過來,中年人剛開始沒有準備要,現在又想要,他就挪著屁股有點不安分,手上拿著水瓶,想起身又想先把桂明的手從腿上拿掉,乘務員已經推著小車過後麵去了,他囁嚅著,桂明覺察,問,“爸,要熱水嗎?”我幫你去向她們要。桂明拿了水瓶往後邊追上去。中年人等了一會起了身,他向前去,他也許還需要點什麽,或是見了個老朋友,步子有些緊。中年人剛才做出的猶豫不定與現在矯鍵的步履讓呂星生了疑惑,呂星看到他跟了一個乘務員後麵進了前麵的頭等艙,許久都沒有出來,他兒子桂明也還沒有迴來,呂星覺得有點不對勁也跟了過去。過了頭等艙便是連著飛機駕駛室的走道,兩道門都沒關,他推門進去,一直到駕駛室的門口,厚重的門虛隱,他一扭門把就推開來,裏麵頓時傳來咆哮的聲音:“飛機速度降下來了嗎?”

    “已經慢下來了,請你不要激動,你不是說有話要找我談嗎?請你不要為難她們。”另一個沉著的聲音。“請你考慮到飛機上的乘客跟你跟我都是無冤無仇的,如果我們不按規定行駛會遇到危險。請你為大家著想,為他們的家人著想。”

    呂星再推開一點可以看到中年人用像削好的鉛筆尖一樣的物體抵著女乘務員的脖子,前麵坐著40多歲左右的男子偏轉頭與他交談,他身上的製服和手裏的操縱杆再加上他跟老人的對話,呂星就猜到他是機長。老人一隻手抵著乘務員,另一隻手從口袋裏拿出兩個拇指大小的四方塊分別貼到了操縱台上,老人把手再放進口袋的同時,方塊上就顯示了跳動的時間,機長一臉煞白。呂星也意識到危險,他第一個反應——劫機。看來整架飛機上的人都有危險,他該怎麽辦,方塊上的時間是從“39:59:59”開始倒計,他還要把速度往下降,東中港到西陸南港正常要1個小時,飛機已經起飛10多分鍾,正要偏南向西陸南港方向飛行。

    “這是我自製的密碼炸彈,大家都沒有選擇,我趕時間,我要見我親娘的最後一麵,不要怪我,調頭迴去降落也要超過爆炸時間,我年輕的時候做過空行員,你們別耍花樣。”他鬆手放開乘務員,激動使他的臉在轉動巡視周圍的人時有些顫抖,“現在請你們把飛機開向北緯2x度西陸的西中港方向。你們馬上跟西陸那邊聯係,要求在西陸的西中港降落。”中年人發了命令就去看駕駛員的操作。他這是監督,也在給他們顯示自己不是外行,你們可不要耍花樣。站在中年人後側的青年男子,身上製服跟機長差不多,應該是副機長,他拽了拳頭向他襲來,中年人一側身用一個手掌抓住了拳頭,一腳就把他踹出老遠,從這一腳就看得出他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會武之人,他這一腳也振動了所有還抱著反抗思想的人,連機長剛剛才盟發的強行製止意念都被那一腳踹死在了萌芽中,呂星也是趁那一腳的混亂溜進來扶起捂住肚子的副機長。呂星想出手,但他還算冷靜,他在深深地考慮,他盤算著憑自己之力能不能製住中年人,他如果拚了命要兩敗俱傷,中年人口袋中的東西肯定搶得到,但打鬥難免會破壞這裏麵的儀器,如果把這人逼急了還不知會發生什麽事;他還考慮更深遠,如果炸彈像中年人所言隻有他能解,即使製服他,他不幫解密也無濟於事,在時間上飛機已經不能迴頭,也不能到達西陸的南港機場,那隻有找最近的地方降落,最近的地方隻西陸的西中港。還有一個非常理想的希望——炸彈是假的。這極有可能,乘客怎麽可能帶得上來炸彈這些東西。他會不會是在嚇唬人,這個念頭在呂星腦裏產生過,可是那隻不過是一陣流星。看來機長和副機長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肯定是互換了眼神才出的手,可他們倒沒有想到這中年人身手一點不摻假。呂星在考慮自己該不該出手,還是迴去找李叔來幫忙,那樣勝算就大得多,可是萬一炸彈是真的,中年人要急起來……他又猶豫,他在比較輕重。

    除了呂星外駕駛室裏的人徹底妥協。就算那兩個小方塊是電子表,中年人光憑這敏捷的身手就可以控製這飛機,機長手中雖然還有一把冷武器,但他不敢賭,他清楚中年人決不會留給他任何機會。

    中年人在操縱台上按了兩下,接著一個小屏幕裏就出現了監視機艙主要過道和客艙的四個畫麵,看來老人果真不是外行,他在監視飛機上所有人員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室溫下機長也被嚇出一頭冷汗,“我們正往西中港方向,就快要到達東陸和西陸的中間空域,這是很危險的。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這飛機上可有差不多100人,你不要為了一己之利害了大家。他們都是有家,有孩子,有父母的人,你這麽做可對得起大家,可有良心。”

    “哈!哈!”中年人冷笑一聲,陰森森的表情,像有許多委屈一直壓抑在心裏,馬上就要發出來,他取過機長前麵的話筒,他有話要告訴機上所有的人。

    “你得舉動會引起飛機上的混亂,會控製不住乘客的情緒的。”機長更加恐懼的眼神訖求著他。

    “我也有孩子,我也有父母,我孩子就在飛機上,我老母親就在西中港。”中年人不理機長的訖求,他就像精神瘋癲的人,不管別人如何勸阻都要舉著火把點上自己的蚊帳。瘋子這樣大聲迴複著機長。

    看來整架飛機都聽得到他的聲音,那幅客艙的畫麵在騷動,走道上有個人在仰著頭,像在尋找聲音,也像是在刻意把自己的臉對準監視器,看清了,那是桂明。看到他張嘴的節奏甚至可以聽到他在喊,“爸爸,爸爸。”乘客還要緊張,他們麵麵相覷,畫麵裏花蝶和老李也都站了起來。

    “對不起,各位乘客,忘記給大家提個醒了,這趟飛機要直接飛往西中港,請大家安靜,大家要開心的接受這個喜訊。”中年人神情自若。“桂明,是爸爸,我們可以早點迴去見你奶奶最後一麵了,要開心才是。你小時候不是常做夢都夢到你奶奶拉著你的手嗎?”

    畫麵中的桂明用手拭了拭眼睛,他轉身伸出雙手向著前麵的乘客解釋了點什麽就朝駕駛室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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