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風自然是不會給他什麽反應的,倒是宋炎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拉著紀行風後退了幾步。戴眼鏡的男醫生,也就是隋政見狀,不冷不熱地說了句“謝謝”,就走到了丁鯤屍體旁邊。再後麵的夏繁也衝他們點了下頭,走了過去。而之前他們見過的郎老頭,則站在房間中沒有動,隻是隔著一張病床,遠遠地往那邊看了幾眼。除此之外,宋炎注意到,病房的門口還站了個短頭發的女人,雙手抱著胳膊,驚魂未定地向病房中張望。“她叫孫玥,扮演的是二樓一個住院孩子的母親。”紀行風稍一低頭,在宋炎的耳邊說道。宋炎點了點頭,又看了她幾眼後,便將目光重新放迴丁鯤的身上。雖然現在離得距離稍微遠了一些,但他還是在盡力地尋找著有用的線索。丁鯤的一隻手中,還死死地握著變了形的煙盒,裏麵露出了幾根紙卷一端為深藍色的香煙。他的衣著基本完好,看不出有什麽打鬥掙紮的痕跡,應該是突然跌落到了什麽地方,摔斷脖子上某處特殊的位置後,瞬間死亡的。宋炎的視線繼續往下行進,一一看過他的褲子、鞋子……直到看到了丁鯤的鞋底。“這是什麽?”宋炎拉了一下紀行風的手,示意他看過去。紀行風直接彎腰,將丁鯤的腿抬了起來,這下宋炎也看清楚了,那丁鯤的鞋底下,黏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中間還裹著跟白色的小棒,看起來就像是--宋炎迴頭,看了一眼躲在床邊的小女孩,她的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沒有了那根棒棒糖。“這是你的糖嗎?”宋炎盡量把聲音放得溫柔一些,走到小女孩的身邊,扶著肚子蹲了下來,摸了摸她的頭。那小女孩眨著紅紅的眼睛看了半天,小幅度地搖搖頭:“不是。”“那你的棒棒糖去了哪裏呢?”宋炎平視著她的眼睛,很有耐心地繼續問道。“我的糖糖吃完了,好孩子才有糖糖吃,我是好孩子,才不會亂扔呢。”小女孩的聲音細細的,說起“好孩子”來,語氣裏帶了點驕傲。其他的幾個玩家也注意到了宋炎的發現,盡管小女孩說那並不是自己的糖,但他們看向小女孩的目光中,卻有了幾分警惕的意味。“對,你是好孩子。”宋炎心中雖然也還有懷疑,但還是又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提議道:“這間病房沒法住了,你今晚跟弟弟一起到叔叔的病房中來住,好不好?”趁著剛剛進入病房的功夫,宋炎已經注意到了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年紀更小的男孩,應該是小女孩的弟弟。“去你的病房?”小女孩歪頭看了看宋炎,又看了看死在椅子上的丁鯤,不禁害怕的後退幾步,點點頭:“好,不住這裏了……”宋炎的想法很簡單,小女孩是npc,不可能是獻祭者,但卻有可能被獻祭者所控製。這種情況下,如果要單純自保,當然是選擇離她遠一些比較好。但是--宋炎抬頭,正對上紀行風的眼神,他們都明白,現在他們要的絕不是簡單的自保,而是要盡快找出獻祭者。所以現在,將這個古怪的小女孩放在身邊,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紀行風伸手,將宋炎扶了起來,然後拉住了小女孩的手。一邊的保姆早就嚇傻了,如今聽說可以離開這個房間,腦子裏什麽都沒想,直接抱著床上的小男孩,跟著紀行風和宋炎走了出去。走出210病房的那一刻,宋炎感覺到樓道中的燈光,似乎又暗了一些,兩側牆壁上的彩色繪畫,則顯得更加壓抑。宋炎沒有過多的停留,帶著小女孩直接往樓梯間走去。卻不想這時候的樓梯間中,依舊沒有燈光,而天色又徹底暗了下來,裏麵幾乎什麽都看不到。“這裏沒有電梯嗎?”宋炎看著眼前黑暗的樓梯間,皺眉問向身邊的紀行風。“有,但是醫院中的人說前兩天壞掉了,隻能走樓梯。”紀行風說著,彎下腰直接把宋炎抱了起來:“太黑了,我先抱你上去,再下來接他們。”宋炎早就被紀行風抱習慣了,也知道自己這會萬一沒看清,在樓梯上摔一跤,怕是直接能把肚子裏的小崽子摔出來,於是十分配合地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放心地讓紀行風抱著自己,走上了樓梯。很快,兩人就來到了三樓上,紀行風放下宋炎後,又下樓一手一個,將小女孩和她的弟弟抱了上來,保姆則跟在他們身後。這個夜晚,宋炎和紀行風一起睡在病床上,但卻並不敢睡沉,一直注意著房間中的動靜。他的病房雖然是單人間,但因為是產科,病人大多需要家人陪床,所以房間靠牆的位置還有一張稍微窄些的床鋪,剛好可以留給兩個小孩,至於保姆則將就地睡在椅子上。可惜,一晚上過去了,宋炎卻盼望的線索卻並沒有出現,小女孩安穩地睡著,直到第二天七點,醫生來查房時,她才被敲門聲吵醒。紀行風打開了病房的門,昨天那個女大夫又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照例詢問起宋炎的情況。宋炎原本還想隨口敷衍過去,但是他看著女大夫認真翻病例的樣子,忽然轉了主意,想試試能不能問出自己現在的情況。“請問,我現在這樣子,孩子什麽時候能出生?”那女大夫聞言,低頭仔細看了看宋炎的肚子,又伸手按了按他的腹底,才說道:“每個人的體質都不太一樣,不過你還是做好準備吧,快得話,應該就這兩三天了。”宋炎點頭道了聲謝,心中的急迫感又多加了好些,弄不好,孩子怕是真的要生在這個副本裏了。紀行風無聲地握住了他的手,溫暖粗糙的觸感,讓他稍微舒緩了一些。而這時候,女大夫突然又說道:“對了,醫院裏重新給這姐弟倆安排了病房,待會可以讓他們下樓了。”宋炎並沒有當即答應,他當然是想多留小女孩一會。女大夫也沒在意,說完後就帶著身後的實習生和護士們,離開了病房。隻不過,隋政卻留在了原地,並沒有跟著一起走。“有什麽事嗎?”宋炎並不覺得隋政像是一個會主動分享線索的人,所以對他此刻的停留,自然有些好奇。隋政沒有迴答,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驚疑和探尋的味道。然後他又走到了紀行風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跟他走得那麽近,他是玩家還是npc。”“是玩家。”紀行風對隋政也沒什麽好感,漠然地迴答了三個字。“玩家?”隋政顯然還是有些不相信,又抬頭看看宋炎,繼續壓著聲音追問道:“是玩家的話,為什麽啟示碑下沒看到他,是玩家的話……他怎麽會懷孕?”紀行風無意跟隋政多費口舌,隻是又重複了一遍:“是玩家,不用你管。”隋政還想再提出異議,但在紀行風冷厲的眼神的直視下,隻能咽下其餘的話,從病房中溜了出去,但從他離去前的反應來看,好似對宋炎更加戒備了。宋炎並不是很在意這個,至少從現在隋政對他的態度上來看,他並不像是獻祭者,但……卻並不能排除他偽裝的可能。於是,等隋政走遠後,宋炎才又轉身,衝著還縮在另一張病床上的小女孩招招手:“過來吧,昨晚睡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