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了?”胡涵倚在啟示碑上,斯文地拍了兩下手,仿佛十分歡迎他們的到來。而在他的身邊,王寧正帶著勝利者的狂喜,仰頭望著啟示碑上逐漸生成的出口。紀行風並不多話,隻是將長刀橫於身前,拉著宋炎警惕地一步步上前。吳驍和阮安也匆匆趕來,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獨自一人的朱依依竟也從宿舍樓中逃了出來,跌跌撞撞地向操場的方向跑來。胡涵望著步步逼近的幾人,似乎並不著急,隻是慢慢地走到了王寧的身邊,對她說:“他們人太多了,我要抓緊時間把你送走。”啟示碑的光芒驟然大亮,那光芒猶如無數白針,刺得碑下的幾人睜不開雙眼,就連裸露在外的皮膚,都生出了燒灼感。但紀行風並不打算放棄最後的時機,他轉手將身上的外套扯下,蓋住宋炎的臉為他遮擋住白光,然後疾行幾步直衝向啟示碑。另一邊吳驍也取出這次一直未派上用場的火銃,硬撐著被白光灼痛的雙眼,向啟示碑下的王寧猛開幾搶。可惜,他們卻都沒有趕上胡涵的動作。“你可以離開了。”他如同一個頒獎人一般,為他的獻祭者頒上了--死亡。光芒大亮的那塊啟示碑,像炸裂的燈泡似的,“啪”地一聲碎裂成了無數塊。宋炎將頭上的外套揭開,看到的就是王寧跌落的屍體。她的眼睛睜得大大地,完全沒有意料到,自己會在離開副本的前一刻,被引導人殺死。“你這是什麽意思?”宋炎抬頭,戒備抽出了自己的輕刀,質問著胡涵。剩餘的一塊啟示碑,繼續亮著溫和無害的光芒,照映著下麵所有人的麵容。胡涵沒有迴答,隻是掏出了塊手帕,一麵仔仔細細地擦拭著自己手上的鮮血,一麵慢慢地向他的方向走去。這時地麵再次發生了一陣顫動,暗紫色的雷電劃破了天空,直直地劈中了向遠處岌岌可危的教學樓。“別動。”紀行風察覺到胡涵的意圖,在教學樓倒塌的巨響聲中,快速迴到宋炎的身邊,用刀尖直對胡涵的胸口。胡涵垂眸看了看刀尖,卻仍舊沒有半分著急的意思,隻是和善地說道:“我幫了你們,把第一個獻祭者抹殺了,這樣難道不好嗎?”紀行風和宋炎不為所動,吳驍和阮安也趕了過來,幾人的目光緊鎖在胡涵身上,時刻關注著他的舉動。胡涵輕輕揚了下嘴角,語氣越發緩慢,像是在給他們提出最好的建議:“你們看,啟示碑隻剩下一塊了,獻祭者……也隻剩一位了。”“隻要殺了他--”“大家就都能從這裏逃出去了。”他的話剛落音,又是一次劇烈的天搖地動,宋炎下意識地去扶紀行風的手,卻不料迴頭的刹那間,他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紀行風!”隨著宋炎幾乎衝破喉嚨的嘶喊,一把純黑色的匕首泛著暗光,直捅入紀行風的後背中,霎時間便將傷口的周圍侵蝕成了駭人的黑沙。吳驍聽到聲音後,迅速舉起火銃,但還是晚了一步,胡涵抓住了這個期盼已久的時機,一把抓住了還在驚懼之中的宋炎,用著同樣黑色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阮安則撲向紀行風的身後,抓住了那個捅出匕首的人--朱依依。所有的人都將她忽視了,誰都沒有想到,她會是胡涵安排的最後一步暗棋。“你們抓我做什麽,他,他就是第二個獻祭者!我們殺了他,就可以離開了!”朱依依痛苦地流下眼淚來,她真的不想動手,不想殺人。胡涵在第一天就把紀行風是獻祭者的事告訴了王睿,同時交給了他這把匕首。王睿不敢輕易相信他,但也沒有完全不信,於是又將一切都轉交給了自己的女朋友,讓她關鍵時刻可以自保……“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作為獎勵,你很快就能離開這裏了。”胡涵輕笑著,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溫柔。“你到底想幹什麽!”宋炎被胡涵的聲音惡心到了極點,但身體卻被對方緊緊地牽製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紀行風用長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黑沙從他的背後如血一般滑落。他卻好似沒有痛覺一般,反手將那匕首直接拔出,扔到地麵上,然後重新舉起長刀,向宋炎和胡涵走來。“放了他。”胡涵卻隻是笑著搖搖頭,十分憐憫地看著紀行風:“你以為你這段時間,私下做的那些小動作,‘核’它會不知道嗎?”“別天真了,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它都能看到。”“兇宅遊戲是它的……本來也將會是你的,隻可惜現在,它改變主意了。”宋炎被這接二連三的消息衝擊著,而胡涵的手已經按住了他的肚子:“畢竟,新的繼承人已經快要出生了,不是嗎?”“拿開你的手。”紀行風目光冰冷地看向胡涵,每一個字都帶了想要染血的聲勢。胡涵卻挑釁似的,繼續說道:“殺了你,留下他--畢竟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要比你好控製得多。”他滿意地看著紀行風被他激怒的神情,笑得越發肆意,以至於當後背被人劈開時,嘴角還未能收攏。“你可以閉嘴了。”自從進入遊戲,便再沒有露過麵的陸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胡涵的身後,用一柄鋼斧,毫不留情地擊中了他。宋炎雖然看不到身後的情景,但卻時刻注意著胡涵的動靜,在察覺到對方異樣的刹那,便用輕刀猛地向後刺去,借力從胡涵的手中順利脫出,撲到了紀行風的身前。“炎炎。”紀行風收迴手中的長刀,穩穩地接住宋炎,將他緊緊地抱在懷中。盡管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讓人安心,但宋炎卻沒有半點要停留的意思,掙紮著從紀行風的懷中脫出:“你的傷怎麽樣了,快讓我看看你的後背!”“我沒事。”紀行風搖搖頭,伸手按住了宋炎的肩膀,注視著他的眼睛:“放心,很快就好了。”宋炎當然不肯相信,隻是在與紀行風對視的目光中,他好似感覺到了另外的什麽。胡涵的幾句話,透露出了太多驚人的消息,讓宋炎一時間無法消化,他想要開口去問,卻又覺得現在並不適合去談這些。大地仍在震動,就在他們剛剛與胡涵對峙的那段時間中,整個副本都裂成了碎片,唯有啟示碑下的半個操場,如孤島一般,在無盡地黑暗中支撐著。可那泛著白光的啟示碑上,也開始出現了裂痕,仿佛旦夕之間,就會崩潰。“炎炎,記得我答應過你的事嗎?”紀行風突然吻住了宋炎的額頭,帶著溫柔的眷戀,又像是在重複著自己的承諾:“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