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睡下了嗎?”說話的女聲特別特別地輕。


    原謹睫毛輕顫,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著寢殿之中的動靜。


    “剛睡下沒多久。出去吧。”另外一個女聲要較剛才說話的那位剛勁一些,兩人腳步聲輕得快要聽不到,“倏地”關門聲傳來,原謹曉得她們是出了寢殿,這才慢悠悠地睜開了眼。


    他這次的身份是暴君,性情暴戾,不把他人性命當事,動輒打殺宮人,且喜好驕奢淫逸,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給宮中伺候的女子發明了一種新型褲子——開襠褲,要求她們都穿上,而他什麽時候想要寵幸她們,就在什麽時候把她們拉到身下,有時候還會把這種衣物賞賜給自己的侍衛,觀看他們互相女幹yin……他種種行為,引得宮中朝堂怨聲載道。


    暴君心裏明白自己作惡多端,害怕有人暗害自己,因此隻讓最信任的宮女婼兒近身。婼兒是罪臣之女充為宮奴,打小就嫉惡如仇,見著他越變越壞,在瑞王,也就是原主弟弟的勸說拉攏下,痛定思痛,決心對他下手。他被婼兒勒死以後,史書記載他是罪有應得。


    接收完原主的一生,原謹赤腳下床行至書桌旁。他拿起了畫軸展開,看到原主已經勾勒出了開襠褲的原型了。他緩緩往後坐下,聽到推門聲抬眼看去,推門進來守夜的婼兒正好撞到他清明的眼中。


    婼兒心神一窒,意識有些恍惚。她有多少年,沒見過大王有這麽純粹幹淨的眼神了。這些年,他的眼中滿是戾氣、渾濁與欲望,和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一般惡濁,她和他一起生長的情分也因此被消磨得越來越少。相比之下,瑞王簡直是皇室清流,人品貴重,樣貌端正,對待所有人都溫文爾雅。


    “來我邊上坐著。”原謹向失神的婼兒招手。原主與婼兒是從少年起就有的情分,所以原主在登基後才會把婼兒當作自己最信任的人。現在,婼兒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了。


    “大王……”婼兒想要拒絕,想要直言這樣不好,可她望著那雙清明的眼,卻說不出一個字。


    “你且看看我的設計。”原謹把畫軸塞到了她的手心。


    他和她的接觸完全是不帶古欠望的,自然地就像是他們之間的隨意一個舉動。婼兒警惕的心,稍稍放到了肚子裏。也是,這暴君一向對她都是極好的。因著暴君對她的這份特殊,這宮裏,人人都要敬她三分。


    她在他注視的目光下展開畫軸,畫軸裏麵是一條樣子奇怪的衣物。她不知怎麽的,忽然想到了自己穿著這衣物的場景,臉不經意紅了。


    “婼兒,你怎麽了?”原謹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構想呢,就見著她的臉瞬間紅成蝦子模樣了,忍不住抬手去觸她的額頭,“你發熱了?”


    婼兒往後退了一些,避開了他的手,低頭諾諾道,“婼兒沒事,婼兒隻是吹了風有些涼到了。不礙事。”她難不成告訴身旁坐著的殘暴君王,她是因為幻想自己暴露?!


    “這是我今日的設計,明日我在朝堂上宣布,必然能引起巨大反應。”原謹就這樣靜靜看著她的眼睛,眼中滿是少年的意氣風發,“婼兒,你是我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


    婼兒明明知道他十惡不赦,知道他驕奢淫逸,知道他殘忍冷酷,可因為他對自己展現的那份特別,還是為他找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她眼中擠出笑來,“恭喜大王。”


    “婼兒,你知道我發明的這是什麽嗎?”青年像是忍不住自己的炫耀欲一般,把他所有的設計理念全部講了出來。


    婼兒十分意外,她原本以為這衣物是為了女人所設計,然而他卻是為嬰兒所製。


    “婼兒,若是全國的嬰兒都能穿上我設計的這褲子,他們夏天肯定不會熱得起紅疹子了。你想起了嗎,上次昭平公主帶著她的小女兒進宮,不到半歲的孩子被這繁複的宮裝熱得不行,一直在哭鬧,昭平怎麽說都說不停。我當時翻開了孩子的衣物,發現了孩子大腿上的紅疹子,想著孩子真可憐,不想讓昭平繼續責罵她,剛剛握住了昭平的手,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昭平就抱著小女娃出宮去了。想來,她是誤解了我,生了我的氣。”原主調戲堂妹昭平公主以及連孩子都不放過的罪行,早就在宮中朝上傳遍了,想要做一個好人的原謹不得不為原主強行洗白。


    婼兒真的沒有想到這宮裏宮外傳遍了的事情,真相居然是這般。她看向原謹的眼中,多了一抹震驚,同時也暗藏了懷疑。畢竟,他做過的壞事太多了,她不能選擇直接相信。


    “等著衣物做好了,我就派你給昭平送去,順帶你替我向她道個歉。我雖然好色了一些,可我也沒有壞到連她這個堂妹都要動的地步。”


    婼兒被他誠懇的眼神所觸動,頭低得更低了。


    在這件事情上,這宮中、朝堂,沒有一人選擇相信他,情有可原。可她,打小陪著他一起長大,他最喜愛的便是他的那幾個姐妹,他怎麽可能會對她們做出此等違背人倫之舉。


    “婼兒,你還難受不難受?如果你還難受,你今晚不要守夜了。我不害怕了。”原謹從她手中取過卷軸放好,拉著她的手欲往門外走去。


    婼兒快速抽迴了自己的手,聲音異常大了起來,“不可以。”


    “婼兒,我看你精神有些不濟。要不,你還是先迴去吧。”原謹走到了門前,大掌剛貼在門上,就被按住。


    “大王,我一個小宮女而已,沒那麽金貴。您倒是應該安寢了。”婼兒這才注意到他竟然是赤著腳站著的。這雖是五月的天,可這夜間的地磚涼得刺骨,也不知道他凍了多久,明日會不會生病了去。她不自覺就開始擔心起這些。


    “大王,您迴龍床。”她說話時候不自覺帶了幾分命令式的語氣。


    原謹立在那裏,穿了一襲內衫的他,清爽落拓,眼神幹淨得不像話,他望著她的眼睛道,“好。”


    婼兒心裏忽然升起異樣感覺,她快速別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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