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北淵,皇庭


    沉沉浮浮的壓抑氣氛在皇庭的四處彌散著,文武百官無一人不屏息低頭的攥緊了心神。


    龍抬頭,君羽易剛剛輕低的眼眉一抬,百官瞬間就感到了一道淩厲的眼神正在掃視著他們,他們因此忍不住的顫了顫身子。


    “報!玉簫關三百裏加急戰報!”


    忽然,原本安靜異常的皇宮大殿上崩出了這一陣低沉嘶吼聲。


    戰報二字猶如雷鳴般擊打在每一個人的心底深處,不僅是一般的三品以下官員瞪了瞪眼眸的緊了緊身子,就連當朝宰相皇甫玉林都極為動容的繃緊了神情。


    “宣!”


    君羽易沉吟了兩秒鍾,深邃如淵的眼瞳瞟向了大殿門口請示的士兵。


    得到君命後,傳報的士卒宛如一道狂風般衝到了大殿的中央,單膝跪地的抱拳道:“啟稟陛下,玉……玉簫關,失守了。”


    嘩!


    文武百官猛然的呆愣了一秒,緊接著就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抬了抬極為凝重的眉梢:“怎麽可能?”


    聞此戰報,君羽易搭在龍椅扶手之上的左手忍不禁的顫了顫,深邃的眼眸中更是急劇的閃爍了幾分。不過很快,君羽易就將自己的情緒給遮掩了下去,麵無表情的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士卒。


    雖是寒冬之際,但此時士卒的額頭和後背已經被冷汗給浸濕了,他抱拳低頭的完全不敢抬頭直視君羽易的眸子:“啟陽將軍問澤宇,領兵一萬一千四百餘人,死守玉簫關。包括問將軍在內的所有將士,無一人投降,直至……直至……全軍覆沒。”


    轟!


    全軍……全軍……覆沒。這四個字久久的在大殿之上遊蕩著,迴音嫋嫋的沒有半點消散的跡象。


    一個個呆滯的麵孔在大殿之上呈現了出來,就連君羽易的眸子都急劇的沉了幾分,那心底深處不敢相信的情緒在眼神中表達了出來。


    “全軍覆沒……”君羽易慢慢的合上了雙眸,而後緩緩地睜開,沉聲道:“蜀軍的傷亡幾何?”


    士卒額頭的冷汗流過鬢發的滴落在地,身子有些戰戰兢兢的頓了頓,然後立刻大聲迴應道:“啟稟陛下,初步估斷,十萬蜀軍如今安好的將士隻剩下五萬左右。”


    即便之前死醫毒殺了兩萬蜀軍,還有足足三萬的蜀軍都被問澤宇及其部將給拚殺掉了,這等戰績,足矣笑傲了。


    最重要的是,玉簫關每一個將士都拚殺到了最後一刻,無一人投降。這,才是最令人振奮和震驚的。


    大殿之上一片安靜,玉簫關全軍覆沒的消息一出,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隻不過,沒有任何一個人認為是問澤宇無能,因為問澤宇帶領麾下一萬將士,廝殺到了最後一刻。


    “我北淵十三將的榮光和尊嚴,不容欺辱!”


    悠悠蕩蕩,問澤宇臨死之際的那陣陣嘶吼憤恨,仿佛在皇宮大殿的上空久久徘徊著,無法消失。


    這一刻,君羽易仿佛身臨其境的到了玉簫關。


    他似乎看到了問澤宇手提墨黑長槍在蜀軍的重重圍殺中浴血奮戰的場景;似乎看到了血雄將軍辛雄莊身染無數雄血的猙獰模樣;似乎聽到了無數北淵將士的哀嚎嘶吼聲。


    縱死不降,這是鎮守在玉簫關處,每一個北淵將士內心的寫照。


    北淵將士,可死。但,不可辱!


    這是問澤宇在廝殺陣吼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一萬多北淵將士,盡皆在心底告誡著自己,戰死沙場沒有什麽好怕的,怕的是丟了身為北淵將士的尊嚴。


    一眼收迴,君羽易似乎將眼前血腥的一幕給遮掩下去了。


    君羽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原本黯淡了幾分的眸子瞬間射出了兩道光芒,沉吟道:“啟陽將軍問澤宇,堅守玉簫關,戰死沙場。朕,特加封其為忠義侯,帶屍首入殮收迴後,再行安葬。”


    “是。”宰相皇甫玉林率先雙膝跪地,叩頭說道:“陛下仁義,想必忠義候在九幽黃泉之下,也能夠感受到陛下的恩德。”


    “陛下仁義,吾皇萬歲……”


    文武百官見此,紛紛不約而同的接連跪下,叩頭齊聲大喊道。


    在文武百官盡皆低頭叩拜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發現此時此刻君羽易深邃眼眸中閃過的一絲悲涼之意。


    君羽易口中的“平身”剛剛落下,百官還未起身之時,從大殿門口又傳來了一道吼聲:“報!邊疆急報!”


    “進來!”


    又是急報而來,君羽易聽到後,他心中“咚隆”的響了一下,右眼皮更是猛然的一跳。


    伴隨著噠噠的沉重步伐,一個帶著焦灼神情的士卒踏進大殿後,立即跪拜道:“啟稟陛下,離國的廖塵,率領八萬鐵騎兵臨北疆,風老將軍正率兵抵抗,目前狀況不知。”


    “朕,知道了,退下吧!”君羽易頓了頓,口氣沒有半點兒情緒波動的迴應道。


    隨後,傳報的兩個士卒立刻就起身躬身的,朝著大殿門口而去。


    文武百官噤聲不語,麵麵相覷的不知道從何開口,更害怕君羽易發怒而被牽連。因此,大殿之上,突兀的又陷入了沉靜的異樣狀況。


    良久,朝堂之上一個從二品的文官,上前踏出半步,道:“陛下,監軍許大人之前奔赴玉簫關,如今玉簫關……遭遇了這般變故,想必許大人……”


    這個文官說罷這句話後,眼底閃過一道陰鬱暗沉的精光,似乎別有所指。


    “朕累了,明日在議。”君羽易深深的看了一眼說話的文官,眼底寒光一現的消失不見了。


    本來很多的官員都想提及此事,但是當他們看到君羽易眼中的寒芒時,紛紛閉上了嘴巴,跪地磕頭的恭送著君羽易離去。


    倘若許沐川隨軍戰死玉簫關,那麽監軍之位便空餘了下來,很多有些心思的官員自當忍不住的想要爭一爭了。


    監軍可是一個巨大的肥差,不僅地位獨然,而且資源豐富,隨隨便便克扣一點兒東西,都足矣享用一生了。


    這個位置,滿朝文武,誰不想要?最重要的是,若是誰真正得到了監軍之位後,定然不會像許沐川這樣傻,跑到前線鎮守。舒舒服服的在後方點著糧草和銀子,豈不是歡樂的緊?文武百官,都是這樣子預想的。


    君羽易正是看到了文武百官臉上透露出來的野心和覬覦的神色,才立刻終止了今日的早朝會議,以免起了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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