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鬱清院,兩人一路向著梧桐院的方向走,一直,走到了一座荷塘邊。


    此時的荷塘中,已經有荷花零星開放,裊裊婷婷地鑽出荷葉,佇立在水麵上。


    鳳舉席地坐在荷塘邊,將小腿垂在了水麵上,足尖撥弄出層層漣漪。


    「灼郎!」鳳舉輕輕喚著。


    慕容灼就站在她身後,正有點小心翼翼地防備她掉下去。


    「嗯?」


    「我方才與她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聽到了?」


    「嗯!」慕容灼猜不出她究竟想說什麽,眼睛一刻不離地盯著她的背影。


    鳳舉伏身,伸臂折下一片荷葉當成傘一般撐在腦後,翠綠而碩大的荷葉遮住了慕容灼的視線。


    慕容灼隻能聽到她的聲音自荷葉的那一頭傳來。


    「鳳清婉服用了朽骨不足百日,她已無法再生育,而我的時日遠比她更長,所以,我也是不能的。」


    慕容灼稍稍鬆了口氣,原來他這一路上都因猜不到鳳舉想說什麽而提著一顆心。


    「有沐先生在!」


    荷葉晃了晃,鳳舉似乎是在搖頭。


    「不,太晚了,沐先生說,即便是徹底清除了朽骨之毒,我的身體也難以孕育子嗣了。」


    慕容灼皺了皺眉:「那又如何?」


    鳳舉嘆了口氣,他究竟是真的年少不知,還是刻意迴避呢?


    「灼郎,男子成家立室,延續香火是理所應當的,尤其是你將來坐上那個位子,更需開枝散葉,延綿子嗣,而我,不行!」


    慕容灼瞪著那片擋著他視線的荷葉,越看越不順眼,幹脆抬腳走到了鳳舉身邊,側臉低頭看著她。


    「歷代皇室何曾缺少過子孫?結果又如何?同室操戈,手足相殘,有什麽好?」


    「不是這個意思。」鳳舉苦惱地蹙了蹙眉,慕容灼的話好似在迴答她,沒什麽問題,可是,根本就不是一迴事。


    就算是手足相殘,同室操戈,那也得有才行啊!


    她不知道該如何跟這個少年講這個問題,糾結了半晌,幹脆一仰頭壯士扼腕一般說道:「你想斷子絕孫嗎?」


    此話太直白了,她一個活了二十八年的婦人跟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說出這樣的話來,自己都覺老臉漲紅,滿腦門的黑線。


    慕容灼愣了一下,輕咳一聲轉開了頭。


    氣氛有些尷尬。


    鳳舉望著那些亭亭而立的荷葉,漫不經心地數了起來,一枝,兩枝……


    她思緒忽然停頓了片刻,對,慕容灼是不會擔心這種問題的,他大概是想著後宮成群,雨露均沾的,缺她一個怕什麽呢?


    這般想著,鳳舉心裏有些不痛快。


    她悵然地呢喃道:「我也不知為何,從前我固然揣著這樣的心思,可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今,我就是想堅持,哪怕這算是自私。」


    慕容灼不解地看向她,她口中的「心思」指的是什麽?


    鳳舉甩手將荷葉拋進了田田荷葉的深處,揚著下巴堅定決然地說道:「我的心中隻會有我夫君一人,而我的夫君,也隻能有我一人,我鳳氏阿舉此生絕不與人共侍一夫!哪怕那人是貧寒乞丐也好,九五之尊也罷!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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