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耶努斯背倚在牆上,沉靜的雙眸仰望著漆黑無月的星空,等待著沙紀的答複。


    “那個……我覺得我還是不打擾tpc的人比較好。”沙紀右手緊緊攥著項鏈,像是鼓起了某種勇氣,抬起頭看著忒耶努斯的身影,委婉地說出了從心的選擇。


    忒耶努斯無所謂地點頭:“你現在有住的地方嗎?”


    “沒有……”沙紀怯怯地低下頭,“我住的地方被tpc的人發現了……”


    忒耶努斯忍不住撫額,雖然知道tpc對於和怪獸有關聯的沙紀一定十分上心,但行動力這麽強是他沒有想到的。


    這樣一來,恐怕住旅館什麽的也不太方便,先不說會不會被人認出,光是沙紀有沒有身份證明,就是一件值得思考的問題。


    忒耶努斯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暗道麻煩,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頗為無奈地道:“那麽,你到我那住一晚吧!明天,我再送你離開。”


    “謝謝!”沙紀沉默了半晌,感激地致謝。


    對於少女的感謝,忒耶努斯隻是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然後打開時空壁,依稀能看見熟悉的床和桌子的影子,是林夏的臥室。


    沙紀跟在忒耶努斯身後,卻看見走在前麵的忒耶努斯莫名地頓住了腳步,雙目不由得盈滿了疑惑。


    “進去之後……”忒耶努斯神色鄭重,仿佛在說著什麽生死大事,“小點聲。”


    沙紀不明所以,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見狀,忒耶努斯才算是滿意,轉身步入了時空壁。


    沙紀緊隨其後,穿過時空壁的感覺,像是穿過一層薄薄的水幕,隻需輕輕的一戳,空間的界限便被打破,轉眼間就從東京灣跨越了遙遠的距離,來到了一間普通的臥室之中,輕鬆得讓人誤以為是夢境。


    “你,在幹什麽?”沙紀看著忒耶努斯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耳朵貼在門上,似乎在偷聽著什麽的樣子,覺得疑惑。


    “噓!”忒耶努斯猛迴過頭,手指豎在唇邊,示意噤聲,然後,又是迴頭看了看房門,一舉一動都透著心虛,就像偷情的男女生怕著被屋內的妻子發現似的。


    一陣響聲由遠及近,聲音聽著像是有動物在朝這裏跑來,忒耶努斯崩潰地捂住了腦袋。


    “汪汪汪。”狂燥的狗吠和扒門的聲音在外邊響起。


    “大白,怎麽了?”奈美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伴隨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忒耶努斯眼睛失去了高光,他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此時心情複雜,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無奈。


    大白很好地適應了家中守護犬這個角色,但此時被它針對的卻是自己。


    “怎麽辦?”沙紀扯了扯忒耶努斯的袖子,無聲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她是個聰明的女孩,自然也能從忒耶努斯一係列的動作中看出,他並不想讓外邊人發現她們二人。


    忒耶努斯沉吟了一會,決定還是靜觀其變,或許再過一會她們就走了呢。


    “大白,別叫~”奈美安撫性的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柔媚,隔著門扉清晰可聞,讓忒耶努斯下意識地屏住了唿吸,“吵到鄰居就不好了。”


    “汪汪汪。”大白衝著奈美叫了幾聲,又把頭轉向了門,發出“嗚嗚”的帶著威脅性的低吼。


    “嗯?”奈美似乎察覺到了大白的警示,悄然後退了一步,聲音鎮定,“大白,裏麵有人?”


    “汪。”


    外麵安靜了半晌,但憑著日漸增長的恐怖耳力,忒耶努斯還是把那十數米外,木器抽取時,發出的聲響納入耳內。


    熟悉的聲音,讓忒耶努斯知道,再留在臥室內是行不通的了,遲走一步,都會有馬甲暴露的風險。


    隻是……忒耶努斯看了看沙紀,本體的身份恐怕不保了,但想想也沒什麽,反正沙紀明天就要離開了,以後能不能遇見還不一定呢。


    “林夏,是你在裏麵嗎?”奈美提著木劍,右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在聲音落下的瞬間,猛地擰開門,衝了進去,隻是並沒有發現預料中歹徒的身影。


    奈美小心地搜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有發現賊人的蹤影,周圍的一切也沒有翻動過的痕跡,隻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


    走到窗前,檢查了一下,是關閉的狀態,而且以窗口的大小程度,很難讓人快速地逃離。


    “難道真的沒人?”奈美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隻好懷著滿心疑竇走了出去。


    剛下了樓,就看見林夏和一個漂亮的女孩走了進來,頓時驚訝地問道:“這位是?”


    “這是沙紀。”林夏迴答,“是我的朋友。”


    “朋友?”奈美聞言,更是覺得詫異,林夏這一個宅男,居然也能交到朋友?


    “你好!”沙紀拘謹地輕點了一下頭,小聲說道。


    “你好。”奈美微笑著迎上前,走至沙紀身邊時,腳步微微一頓,雙目中閃過一絲疑惑,隻覺得沙紀身上的氣味似曾相識。


    但很快便將異樣盡數收斂,將沙紀引到了沙發坐下,熱情地倒了一杯水,“請喝茶。”


    “我的呢?”覺得自己被忽視的林夏努力地為自己爭取著應有的待遇。


    “自己倒。”奈美翻了個白眼,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不耐,但轉向沙紀時,又變得笑容滿麵,這高深的變臉技術讓林夏打心底裏覺得,不去四川簡直浪費了這等好天賦。


    “沙紀,你的項鏈真漂亮!”


    沙紀沉默了一下,拿起掛在胸前的項鏈,神色中透著一絲傷感:“這個,是我家鄉的東西。”


    “沙紀的家鄉?是在哪裏啊?”奈美感興趣地問。


    “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沙紀輕輕地道,“遠到我以為,我可能永遠也迴不去了。”


    “啊,不可能的啦!”奈美不明狀況,但也能感覺到少女身上憂思,安慰道,“現在科技這麽發達,哪怕離家鄉再遠,也可以迴去的。”


    “嗯。”


    “那沙紀的家鄉一定很美吧!”


    “嗯。”沙紀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迷離,似乎在看著不知名處遙遠的故鄉,聲音變得虛幻,仿佛在做著一場甜美的夢境,“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


    “我小的時候,家裏給我買了一輛自行車。”


    在東京灣,後勤人員在忙碌著作業,而閑著沒事的大古則給麗娜講起了小時候的事。


    “學會騎車以後,我就一個人騎到了海邊,其實家離海邊的距離並不遠,但對於那時的我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冒險了。”


    隨著口中的講述,大古的腦海中迴憶起了那時候的情景。


    那時是怎麽樣的呢?


    太陽快下山了,他推著自行車,又累又冷又怕,隻想著迴到家去,好好的睡上一覺,對他來說,家是一個充滿了溫暖的港灣。


    但一個少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女孩,長發披肩,光是一個側顏就讓人知道,這是一個漂亮的女孩。


    而此時,這個女孩正在哭泣,對著夕陽,對著大海,身上那濃重的悲傷和絕望,讓人望之震憾。


    像是一隻流落異處的幼獸,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同族,四處是危險的捕食者,隻能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中小心翼翼地成長,在夢中才能感到一絲溫暖……


    那是被世界拋棄了一般的絕望……


    或許是擔憂,或許是共情,無法訴說當時的情緒,他隻記得他走了上去。


    如同他想的那樣,那是一個美麗的女孩,符合著人們對於初戀的想象,舉手投足間,都能讓人感到小鹿亂竄的感覺。


    “你在哭什麽呀?”


    “怎麽說呢!”少女聲音輕渺,像隔了一層紗似的。


    “是不是離家太遠了,很害怕?”


    少女輕輕地笑了:“我看是你吧,對不對?”


    他是怎麽迴答的呢,哦,是承認了。


    “你沒有問題的,隻要從這裏一直走,就可以到家了。”


    “真的啊?”他高興極了,“謝謝你!”


    “姐姐你呢?”


    “我在這,等人來接我迴去。”少女佇立在江邊,雙目遠眺,仿佛是一尊精美的石像,聲音低落,帶著苦澀,“不過他們說不定不會來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太陽下山了,他們今天不會來了,但看著少女的表情,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他忽然明白,這並不是少女第一次的等待,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默默地陪在一旁,直至夕陽西落,夜幕降臨,少女要等的人,始終沒有到來。


    或許少女已是心有準備,隻是輕聲地對他道了一聲別,就離開了。


    伶仃的孤影格外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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