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入眼便是簡陋的青紗帳頂。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腦子隻懵了一小會就意識到已經離開石室,下一刻又馬上覺得口幹舌燥,似喉嚨都要冒出煙一般。我試著動了動手,卻發現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幹一樣,根本動彈不得。我無聲地歎了口氣,側首想打量□在何處,一轉頭便對上周卿言近在咫尺的臉龐,嚇得我心髒瞬間漏跳了一拍。


    俊美貴氣的男子手支額側,黑發慵懶散在胸前,正閉目小憩。他徐徐唿吸,胸膛隨之輕微起伏,即使睡著也優雅迷人。他睫毛輕顫,未等我看夠便半睜開眼,眸內仍有些許朦朧睡意。


    他淡淡地開口:“醒了嗎?”


    “嗯。”昏迷時我似乎見到了池鬱,現在想來,那人應該是周卿言吧。至於夢裏溫柔的那一聲“別怕”,恐怕隻是我的錯覺?


    嗯,肯定是錯覺。


    他從袖中拿出錦帕,仔細地拭去我額頭上的汗珠,“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抿了抿幹燥的唇瓣,說:“全身無力。”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慢慢將我扶起靠坐在床頭,“昨日你在洞中毒發,我替你運功驅了毒,現在自然全身無力。”


    能替我運功驅毒,看來他不僅會武功還內功深厚。


    我咳嗽了幾聲,見他轉身去倒了杯茶水,送到我嘴邊示意我喝下。我愣了下,抬手想接過茶杯,卻頹然落下。他眼中閃過一道戲謔,說:“還是等你有力氣之後再喝?”說著就要將茶拿走。


    “迴來。”我悶聲叫住他,“我要喝。”


    他似笑非笑地喂我喝完茶,“現在好些了嗎?”


    “嗯。”我咽下口中的茶水,咬了咬唇,問:“戚夢瑤呢?”


    “戚夢瑤?”他坐迴床畔,“你是問跟你同在洞裏的那名女子?”


    “嗯。”


    “我用火藥炸了石門,部分洞穴坍塌了,隻來得及救出你。”


    能將石門炸開又將洞穴炸塌,可見他用的火藥分量是有多足,再仔細一想,不難猜到那時候情況有多危險,也虧得他這樣也將我救了出來。


    “哦。”我應了聲,伸手摸了摸胸前,玉笛還在。


    他臉上喜怒難辨,說:“當時我並非故意那麽遲趕到。”


    “哦。”


    “我們在洞內見到的那名洋醫生,大有來頭。”他說:“他本是遠洋異國派到本國交流醫術的西醫,深得皇上喜愛,一直都待在皇宮裏專門替皇上調配藥物,誰知十三年前突然失蹤,連帶家人也沒有蹤影。皇上派了許多人去尋找,均沒有消息。五年前密探在蘇州找到了他的妻子,那女子隻說自己是被一個女人帶到那裏,並警告她說如果離開就取了她丈夫的性命。皇上得知白醫生是被擄走之後更是加大人力去找他,但依舊沒有消息,直到前日我們在洞穴中遇到他。”


    “你被帶走之後,我向他講明了情形,叫他帶著路遙他們先離開,然後便看到羅裴一臉得意的迴來,逼問之後才知道他將你關了起來。白醫生帶其他人離開後我便趕去救你。”說到這裏,他危險地眯起眼,“誰知道你竟然被羅裴打了一掌。”


    原來那洋醫生竟然是皇上麵前的紅人,難怪周卿言要先保他安全。


    “我雖然替你運功驅過毒,但你體內毒素已經擴散了經脈,毒素並沒有徹底清除。”他臉上有種複雜的神情,似惱怒又似懊悔,“而且半月會......”


    “半月會毒發一次,對吧?”我打斷了他,平靜地說:“這些我都知道了。”


    “白醫生已經采集了你的血樣,迴京就便可著手去尋找解毒之藥。”


    “找?多久能找到?”


    他看著我,黑眸深不見底,“不知道。”


    我聳肩,“是嗎?”


    “等找到程令屍體之後我們就立刻迴京。”


    找到程令屍體後再迴京,這途中還要毒發幾次?我忘不了毒發時痛入骨髓的感覺,卻也明白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沈花開,你放心。”他靠近我的臉,雙目深沉地盯著我,低沉地說:“我不會讓你死。”


    我麵無表情地說:“嗯。”我已經習慣了他對此事的霸道獨斷,既然他以為我的命是他的,那就這樣以為吧。“路遙呢?那些被*的人呢?”


    “我將他們安置在官府裏。”


    “戚夢瑤將解魂之術教給了我。”


    他笑了下,“我正在想這些人該怎麽辦。”


    “你將他們叫過來,我替他們解開吧。”


    “不急,先等你身體恢複些。”他起身,往外走,“我去叫人送點飯菜來。”


    “嗯。”


    他走後,我仔細的打量了下房間,簡單簡陋,大概是某家小客棧。我閉上眼,試圖迴想那日夢境裏女子的長相,卻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以及那些曆曆在目的場景與淒厲叫聲。我心髒微微抽痛了下,不知是因為那些夢境,還是因為中毒的原因。


    我修養了幾日後替路遙他們解開了*術,路遙當他下午來探望過我一次,雖扭扭捏捏、不甘不願但仍向我道了謝,讓我覺得他也並非就是無理魯莽之人。五天後我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周卿言卻沒有離開的打算,他與路遙似乎在處理販賣兒童之事,客棧裏終日有官府之人進進出出,一時間倒替客棧招攬了不少人氣。


    這天傍晚,街上熱鬧非凡,煙火爆竹聲不斷入耳,倒叫我有些興趣上外麵看上一看。正準備出門時便看到周卿言推門進來,唇邊噙著一抹淡笑,問:“要出去瞧瞧嗎?”


    結果自然是我和他一起上了街。


    我們現在待得是個小城,雖比不上金陵那般繁華昌盛,但也有屬於小城的熱鬧歡笑。一路上的人都在歡笑,孩童拿著細棒煙火追逐玩耍,妙齡女子姿態婀娜的結伴而行,年輕的書生緊盯著她們,不時有臉紅紅上去搭訕之人。


    當然,也有些許女子羞澀上前搭訕男子之時,而這位男子不巧正站在我的旁邊。


    “抱歉,我已有家室。”周卿言又婉言拒絕了一名少女,順便暗示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想她誤會與我。”


    我甚至懶得再去翻白眼,反正他為了擋卞紫已經無數次將我置於這種情況,到現在早已習慣他的惡趣味,也學會了無視那些惡意的視線。


    “周......周公子,你也來這裏了啊。”一名褐色衣裳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後麵還跟著四名護衛。


    我曾在客棧裏見過這名男子,似乎是城中縣令,對周卿言佩服恭敬至極。


    周卿言說:“我瞧外麵熱鬧得很,就出來看看。”


    李縣令連忙說:“這是本城每年都要舉行的‘豐收之節’,以慶祝本年糧食以及其他的豐收。周公子若有興趣,不如隨下官去到處看下?”


    “好。”周卿言看了眼我,“你呢?”


    “我隨處看看。”


    “不要走遠,待會我來找你。”


    “嗯。”


    他們走後我倒有心情慢慢逛了起來,走在熱鬧擁擠的街道上,年輕的男男女女與我擦肩而過,雖打過照麵卻不用費力去記每一張臉,真好。


    這樣的氛圍下,我似乎也暫時忘了身中劇毒帶來的鬱結。


    “這、這位姑娘。”身後有人結結巴巴地開口,“可否請你留步?”


    我迴頭,見一名年約十八、書生模樣的清秀男子正滿臉通紅地看著我,表情忐忑不安。


    “有事嗎?”


    他靦腆的笑笑,“那個,我瞧你一人在逛,可否願意與我們結伴?”他指了指不遠處一群人,有男有女,活潑點的還跟我揮了揮手,“我們是關雎私塾的學生,不是壞人。”


    我禮貌地迴絕,“多謝你的好意,隻是我準備要迴去了。”


    他有些著急,“你不逛了嗎?”


    “嗯。”傷勢還未痊愈,走了這麽會已經覺得有些乏了,還是盡快迴客棧的好。


    “那、那、那,”他結巴的更為厲害,“姑、姑娘可否告知我你的姓名?”


    我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圖,心底微微訝異,沒想到我也會有被搭訕的一天。嘴裏卻淡淡地說:“我隻是路過這裏,改日就要離開。”


    他眼中閃過氣餒,“這樣嗎?”


    “嗯。”


    我原以為他已經放棄,哪知轉身時被他抓住手腕,想要甩開卻覺得一陣頭昏,不禁苦笑,此時的我虛弱的興許連他都能將我撂倒。


    “姑娘別走!”他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又鬆開了手,歉意地說:“抱歉,唐突了姑娘,但、但我隻是想知道姑娘是哪裏人,日後也好、也好......”


    他說的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句吧?


    他鼓足勇氣,大聲地說:“也好去找姑娘的家人提親!”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邊上有人陰森森的接說:“提親?”


    不知何時,周卿言已經站到我身後,此時正麵色複雜,一臉不悅地看著那男子,“你想對她提親?”


    男子被嚇得一抖,哆哆嗦嗦地說:“你、你是哪位?”


    他看看我又看向周卿言,看看周卿言又看向我,直看的我視線暈眩,正要打斷他們說話之時卻突然被人攔腰抱起,我反射性抓住他胸前的衣裳,不住的小口喘氣。


    “我?”耳邊隻聽周卿言傲慢地說:“我是絕不會同意你跟她求親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太壞了!!難道我日更真的很少麽!!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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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荒的速度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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