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沈復,還肯笑一笑,說幾句話,便是生了口角齟齬,也會寫信去致歉,宮宴上遇見,還能舉杯共飲,而對我,卻是避如蛇蠍,多說一句話都不肯。”


    “阿意,”他目光感傷,少見的有些忐忑,道:“是我做錯什麽,惹你生氣了嗎?”


    鍾意聽罷,霎時間淚如雨下。


    她一抬手,止住李政上前的動作,自己拭了淚,復又笑了。


    “李政,你聰明的叫我害怕了。”鍾意道:“再多幾個像你這樣的人,我還活不活了?”


    李政卻道:“不會再有了。”


    鍾意聽得不明所以,道:“什麽不會再有了?”


    “除了我,再沒有人會這樣沒臉沒皮的纏著你,既叫你避之不及,又叫你喜歡了,”李政望著她,道:“沒有人會這麽做,也不會再有人發現了。”


    “哈,”鍾意略經思忖,道:“還真是。”


    李政不語,而她則道:“我有件事想問。”


    李政道:“什麽?”


    “燕德妃的事情,”鍾意道:“是不是你做的?”


    李政露出些微笑意:“你怎麽知道是我?”


    “我覺得像是你的手筆,”鍾意道:“環環相扣,別人見了,反而會疑心皇後,畢竟燕德妃得寵,曾有僭越之舉,皇後懷恨,也不奇怪。”


    李政溫聲笑道:“阿意知我。”


    鍾意倏然笑了一下,有些自嘲:“我曾經也這樣以為。”


    李政聽出她話中的心灰意冷來,心中隱痛,斂了笑意,道:“對不住。”


    “這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鍾意道:“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李政道:“為我前世做過的錯事。”


    “昨日我在太極殿想了一夜,”他低下頭,輕輕道:“你既然還能同沈復說笑,想也沒那麽恨他,而我呢,卻連多說一句都不肯。倘若隻是不想嫁給他,想要退婚,總有萬千種辦法,而你,卻選擇了最為決絕的一種……”


    鍾意麵色平靜,不辨喜怒,李政卻有些不想說下去,靜寂良久,方才道:“叫你這樣難過,甚至絕了姻緣之心,我做的錯事,必然很傷你心……”


    鍾意聽罷,心中既酸且悲,想說些什麽,卻覺得沒有必要了。


    最後,她道:“都過去了,我不想再提,你也沒必要掛在心上。”


    “阿意,前世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我都不說二話,可這一世,我們就不要再分離了,好嗎?”


    李政握住她手,誠摯道:“既然沒有菩薩入夢,不得不常伴青燈之說,我便去求父皇賜婚,娶你做我的王妃。”


    “你看,”鍾意撥開他手,笑道:“兩輩子了,你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這麽想當然。”


    “我以為我之前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可你根本就沒往心裏去,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再說一遍,”她道:“我不想嫁給你,也不想再做你的王妃,秦王殿下,我這麽說,你能聽明白嗎?”


    李政怔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真的很累了,也沒有閑情再同你糾纏一世,”鍾意道:“就算是放過我吧,好嗎?”


    李政能察覺到她心頭的疙瘩,卻猜不出究竟是什麽樣的錯誤,能叫她這樣心冷,又這樣絕情。


    “阿意,我們談談,好嗎?”躊躇片刻,他溫聲勸道:“我沒有死纏爛打的意思,也不是要糾纏你,但你叫我死心,判我死刑,總要告訴我緣由。”


    “說清楚也好,”鍾意眼眶發熱,她用手背去撫,再收迴時,已經濕了一片:“你想問什麽,便問吧,但凡我知道,便不瞞你。”


    “前世,”李政心頭一跳,咬住下唇,試探著問她:“我們是夫妻,是嗎?”


    鍾意忍淚頷首,道:“是。”


    李政微鬆口氣,目光一轉,落在桌案旁的繡架上,道:“我聽說你母親有了身孕,又見你在做幼兒衣裳。”


    鍾意道:“怎麽了?”


    “我們倆,”李政按捺住狂跳的心髒,有些忐忑的問:“前世,我們倆有孩子嗎?”


    鍾意合上眼,頷首道:“有。”


    李政心頭一喜,頓了頓,又小心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鍾意淚如雨下,幾乎站不住身,扶住牆,勉強道:“都有。”


    她哭的這樣兇,幾乎要將李政心頭剛湧起的喜悅打散,他驚愕交加,再摻雜上心疼,下意識過去扶她,卻被冷冷撥開,慣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秦王,竟呆立原地,不知所措起來。


    鍾意啞聲問他:“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越是到了最後,李政反而越不敢開口。


    她什麽都沒說,但他已經能察覺到,最終的那個答案所帶來的殘忍,興許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沒有要問的嗎?”鍾意隨意用衣袖拭淚,一指門外:“那就走吧,從此以後,我再不想見到你了。”


    “不,”李政勉強道:“我,我還有一件事要問。”


    鍾意淚眼含笑,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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