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毯上投下大大小小的光斑,窗台上的吊蘭因為剛澆了水的緣故此刻看上去更加青翠欲滴。桌子上的蜂蜜水已經涼卻,喝一口在口中,隻覺得甜膩的滋味兒幾乎要淹沒喉嚨。


    “砰——!”


    禦書房的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公子言原本要吐出來的蜂蜜水因為這一聲巨響嚇得她又咽了迴去。略帶涼意的手順著食道滑入胃中,她撫著肚子的手明顯感覺到被人踹了一下。


    妹的,一口涼水也要鬧脾氣,真不是個容易伺候的。


    略帶嫌棄的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再次抬起眸時,看向來人的眼神明顯浮現出一抹冰霜。


    “宇皇,您要把小皇帝作為交換條件是真的?”巴登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神情滿是難以置信。也許是一路奔跑的緣故,他說話帶了點兒喘息。公子言凝著眉頭沒有理會他,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門外。


    雖說她好靜不喜歡周圍太多人,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誰都可以這麽隨隨便便的闖進她的禦書房。而且她現在懷了孕身子沒有以前靈活,萬一出了什麽閃失······


    “奴才一時疏忽,請皇上恕罪。”她這邊麵無表情的心裏想著,那邊她的貼身太監小安子就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急匆匆趕來的冷睿淵和莫華等人。他們見公子言臉色明顯帶了幾分不悅,也連忙跟著跪下。


    “宇···宇皇?”巴登被眼前的一幕鬧得一頭霧水,可是一看跪在地上的太監那戰戰兢兢的模樣,就知道剛才自己心急,擅自闖進禦書房惹惱了某公子。


    “下不為例,讓門口守衛的禦林軍下去領罰。”瞥了眼小安子麵前端著的安胎藥,公子言冷冷一哼後才看向丞相幾人“都起來吧,巴登族長這麽急衝衝的跑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宇皇,剛才丞相大人說如果我們西元想要得到翔宇的農業技術,要那小皇帝為交換?”巴登舔了舔嘴唇,用一種試探的口氣詢問道。


    “什麽叫做交換。”公子言將手裏的茶杯放到一旁,看著下方鬆了口氣的巴登,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隻是朕不放心小皇帝,所以想把他留在膝下,更方便照顧罷了。”


    “這和人質有什麽區別!”巴登兩眼一瞪,說話的語氣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幾分質問和不滿“宇皇,你這樣做對得起攝政王臨終前對你的托付嗎!”


    “要不是赫連澈···”眼眸微抬,暗黑的瞳孔波瀾乍起,寒光四濺,巴登等人隻覺得空氣驟然一冷,無形的寒氣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你以為朕會那麽好性子對待你們?”


    手中的奏折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懾人的氣勢嚇得巴登身子一顫。


    “僅靠毛皮和戰馬就想換取我翔宇先進的農業技術?你們西元人究竟哪隻眼睛看著我公子言長得像冤大頭?要不是爺我顧忌澈澈,你以為你們西元能留到什麽時候?難道朕的炸彈可以炸平傲雪就不能炸平你們西元嗎!”


    “皇上息怒,息怒啊!”小安子見公子言氣的麵色發白,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朝她跑去,卻被她一記冷眼給定在了原地。


    “總之你們給朕記住!澈澈臨終前隻是把赫連宇哲托付給朕,換句話說,朕隻在乎小皇帝,其餘人的生死與朕無關!要是這還聽不懂,朕就直白的告訴你,關於西元,朕可以隻要地,不要人!”


    “朕不是沒給你們選擇的機會,也不是沒給你們思考的時間,是你們把朕對你們的寬容當成你們囂張的資本。從現在開始,赫連宇哲交由朕看管保護,而你們,迴去給朕想清楚,今後要怎麽辦!朕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如果朕得不到滿意的答複,朕不介意拿西元作為朕今後培訓投彈手的基地。別以為朕再給你們開玩笑,也別想耍什麽花招,因為你們···玩兒不起!”


    “小安子,送客!”


    “嗻。”


    巴登族長麵色慘白的被請了出去,冷睿淵莫華幾人見坐在上首的公子言摸著肚子長長的吐了口氣,均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吐沫。


    “皇上,您不是說要對西元采取潛移默化的手段收複麽?”冷睿淵不明白公子言為何轉變的這麽快,便麵帶疑惑的請問道。


    “朕采用潛移默化的手段是因為朕當時有耐心,但是現在朕已經沒耐心了。”公子言憤憤的說完這句話,然後就感覺肚子被人踢了一腳,頓時火氣一冒,腦門一空“別亂動!”


    冷睿淵:“?!”


    “沒說你!”


    冷睿淵:“······”


    胎動是正常,不動才讓人擔心。還沒出來就被親娘這麽嚴厲的教育,冷睿淵對還未出生的小皇子小公主報以深切的同情。


    “皇上,今天鄰近城池選拔的才俊的已經抵達皇城了,等宮裏嬤嬤太監訓誡完畢,皇上就可過目了。”冷睿淵見公子言脾氣不對,便主動轉移話題,選到想秀這個相對輕鬆的事件上,誰知非但沒有讓公子言眉目舒展,反而讓她愈加惱火。


    “丞相似乎對朕的婚事格外關心。”


    冷睿淵趕緊低頭:“臣隻是關心盡職於臣的本分,畢竟如今皇室血脈凋零···”


    “朕肚子裏不是已經有兩個了麽?”


    冷睿淵依舊麵不改色:“皇室血脈自然是越多越好。”


    “你以為朕是豬麽!”公子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但是心情卻好轉了許多。見他還垂著頭站在那裏,紫袍綬帶英俊非凡,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丞相大人與其關心朕,不如想想自己,丞相府似乎也缺一個夫人吧。”


    冷睿淵一直冰冷的麵容終於有了龜裂的跡象:“臣公事繁忙,無心情愛。”


    “你是再向朕抱怨麽?”


    “臣不敢。”


    見他低著頭,一副恭敬卑謙的樣子,公子言長長的歎了口氣,然後扶著腰站了起來:“冷睿淵,過去不等於未來。你是朕從泥淖裏挖出的珍寶,是我翔宇國的丞相。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你有資格也有那個資本在任何人麵前昂首挺胸,因為在朕眼裏,十個富家子弟都不如你一個冷睿淵。所以你要是看上誰,盡管去追,有朕給你做後盾,你怕什麽?”


    公子言故意當著莫華等老臣的麵誇讚冷睿淵,為的就是給他張麵子。她不是不知道,因為以前在南風館待過的經曆,冷睿淵即便是才華出眾,前途廣闊,但是仍然被一些自語清高的大臣所排擠。這在公子言看來,完全是一群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人瞎嘚瑟。要是換成他們,他們能像冷睿淵一樣從社會底層爬到權勢的高層?沒那個能力沒那個本事還敢胡言亂語······


    “這次科舉考試卷子你出。”公子言越想越惱,直接丟出一個炸彈炸的禦書房裏的眾人腦門子一懵。


    “皇上,科舉一事事關重大,臣無能···”


    “你要是沒那個本事誰還有那個本事?”公子言打斷他的話,然後眼神略涼的朝莫華幾人看去“你是從社會底層一步一步靠著自己的本事能力爬上來的,百姓需要什麽,國家有那些欠缺,你比那些居廟堂之高而江湖遠的人懂得多。朕不需要隻會死讀書或者嘴上天花亂墜肚子裏一點墨水都沒有的人,朕要的是有真才實學,能夠學以致用的人。總之這個問題不用討論,題目出好以後拿來給朕過目,多出幾個,朕要抽選,不合格打迴去重出。”


    冷睿淵:“···臣領旨。”皇上,你究竟是在幫臣還是在坑臣啊?


    莫華等人:“······”孕婦脾氣喜怒無常,這句話我們信了。


    宇皇誇讚冷丞相為冷丞相婚事撐腰並且命冷丞相負責今年科舉考試題目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席卷了整個皇城並且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迅速朝其他城池蔓延而去。以至於現在全翔宇的人都知道宇皇現在最寵愛的臣子是冷丞相,供應這次選秀才子住宿的應彩閣更是快要炸開了鍋。


    “雖說冷相才華縱橫,但是十個富家子弟都不如一個冷相的話,女皇未免對我們富貴子弟太過貶低了。”因為公子言在言論方麵並不是非常製止,所以民間百姓對政事朝政也並不是一昧避諱,偶爾也會調侃幾句無傷大雅的話。而這次開口的,就是皇城一個三品官員家的公子哥,因為首批選秀都是從貴族子弟裏挑選,因此他這話一出口得到了周圍許多人的讚同。


    “沒錯,冷相雖然本事不凡,但我們富家子弟也並非都是隻會吃喝玩樂之徒,女皇對我們的印象過於偏見了。”


    “可能女皇更注重的是冷相的堅韌不屈吧。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試問在座的各位要是有和冷相一樣的經曆,能像冷相一樣走到今天的高度嗎?”一黃衣男子站出來彬彬有禮的開了口,讓其餘人紛紛陷入沉思。


    “的確,冷相走到今天雖說和女皇慧眼識金有關,但更多的還是靠冷相自己的努力。我聽聞當初女皇並非隻點撥了冷相一人,但是卻隻有冷相走出了南風館,所以說,還是要靠自己啊。”一名藍衣公子語氣溫和總結讓周圍人紛紛讚許的點頭,眼看這個話題就要翻過,一道冷哼聲突然傳來。


    “皇上重視冷相真的隻是為了冷相的才華嗎?難道在座的人沒有人見過冷相?”一麵容妖的紅衣男子搖著羽扇走進幾個公子哥的包圍圈兒,狹長的眼眸在他們幾人身上輕蔑地掃了一下,才頗為高傲的說道“冰寒冷酷,舉止有禮,冷相今年不過二十有三,比我們大不了多少,而且據傳聞,冷相當年可是那南風館的頭牌,不然也不會被當時的女皇看上。”


    “這位公子···你說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剛才開口的黃衣男子忍不住問道。


    “什麽意思?”那紅衣男子唰的收起手中的扇子,唇角一勾,冷冷的笑了“本公子的意思是說,那個位高權重氣貌非凡的冷相,才是我們最大的對手,因為他啊···”


    “因為什麽!”一道溫柔中透著威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其餘人紛紛疑惑的轉身,隻有那紅衣男子,麵不改色的看著前方。


    “議論朝廷命官,招搖汙蔑君臣關係,李俊,你覺得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拉出來砍?”莫允禮一襲灰色大翻領長袍,白鶴祥雲圖案繡於領口,將他如玉的氣質又添了幾絲瀟灑姿態。再加上他原本就出塵的氣質,以至於他一出現,就產生了一種周圍人都淪為陪襯的感覺。


    “怎麽?莫公子準備對我說教麽?”名為李俊的紅衣男子慢慢的轉過身,看向莫允禮的眼神明顯帶有幾分敵視“不過說的也對,莫公子畢竟與我們不同,你可是已經伺候過女皇的人。”


    莫允禮溫潤如玉的麵容上頓時閃過一絲窘迫,隨後就被怒氣所替代:“李公子,請注意你的言行!”


    “怎麽?難道我說的不對?”李俊勾唇一笑,然後走到莫允禮麵前,壓低聲音朝他耳邊靠去“莫允禮,即便你已經見過女皇也沒關係,因為我會向女皇證明,誰才是最適合站在他身邊的人!”


    “是嗎。”莫允禮平淡的眼眸裏也漸漸浮現戰役的火花“同樣的話,我原封不動的送給你!”


    “那好吧。”李俊後退一步,丟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然後轉身離開“到時候我們就看看鹿死誰手吧!”


    李俊翩然離開,莫允禮也準備抬腳離去,誰知一轉身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闖入他的眼簾,那自然而然散發出的磅礴氣勢讓他心神一震,等他反應過來再次朝那人看去時,那抹白色卻已然不見蹤跡。


    是他看錯了嗎?


    莫允禮的臉上漸漸浮現出絲絲恐慌和難以置信,那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嘖嘖,我還以為爭風吃醋隻會出現在女人群裏,沒想到一群大老爺們兒鬥起來也和女人一個樣。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剛才那個李俊說那個莫公子···是姓莫吧,伺候過公子,這件事···爺您知道麽?”墨羽廢話了半天,終於意識到問題的所在,可等他戰戰兢兢的扭過頭看去時,卻隻見自家爺雙手後背,憑欄遠望的背影。


    “爺?”墨羽被那背影看的心底生寒,隻覺得最近一段時間,爺似乎比以前更愛沉默了。


    “選拔什麽時候開始?”宮晟天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飄了過來。


    墨羽訕訕的看了眼墨白,然後才低聲道:“根據屬下的查探,應該是後天,不過此次選拔,由老元帥和···和···”


    “和什麽?”宮晟天側過頭,不耐煩地問道。


    “和宮裏一位紅衣大人負責,根據那太監的描述,這紅衣大人應該是——”


    “妖月。”


    “額···是。”


    妖月,祁玥,那個從一見麵就和他不對盤的男子,那個對混蛋身邊出現的一切異性都報以敵視態度的紅衣男子,如果初次審查是他,那麽···還真的不好辦了。


    “爺,您還記得我們此次前來路途中遭遇的幾次刺殺麽?”墨白這時候突然出聲。


    宮晟天麵色一冷:“怎麽,是妖月讓人動的手?”


    墨白低頭:“雖然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是他具有極大的嫌疑。”


    “哼,想要半路除掉我麽?”宮晟天看向不遠處皇宮宮殿的屋頂,暗黑的眸子倏地閃過一絲碧色“那這次,非讓他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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