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抵達玉皇山時已是夕陽西下,肖瑾作了一番思索之後決定暫時在此地露宿一般,然後明天一早再趕迴營地。畢竟從玉皇山迴到軍營要經過茂密的叢林,那叢林白天還好,到了晚上,就算是齊燕本地人也需要加倍小心。


    “渾小子,你家是哪裏人?你這身本事都是跟誰學的?”到了晚上,眾人都抱團坐在一塊兒閑聊,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公子言身上,畢竟這個來了不到一天就立下汗馬功勞的慕言,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的同時也充滿了好奇。


    “我是齊燕燕京的人,家裏條件一般,這身功夫是跟著我們那裏寺廟的武僧學的,因為我們家給廟裏送菜,所以廟裏的和尚對我很好。”


    “原來如此。”肖瑾聽後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遺憾的眼神看著他“你說你既然跟著武僧學功夫,怎麽不知道跟著他們讀讀佛經,改改你這脾氣呢!”


    “我這脾氣怎麽了?”公子言挑眉看向他“我今天說的話哪句不是實話?要是你一開始瞧不起我,我至於和你對著幹麽!”


    “嘿你這個混小子!”肖瑾見公子言站起身,理都不理他就走到一旁的大樹下休息,心底剛剛對他升起的一些喜愛之情頓時煙消雲散。又見一旁的下屬們一個個低著頭偷笑,隻覺得更加惱怒,兩眼一瞪“睡覺!”


    天一亮,預備軍們就從玉皇山出發,準備迴營。那些蕨麻子,帶走兩袋作為證據,其餘的則是就地銷毀,不留下任何痕跡。因為時間緊迫,他們沒有迴金溪穀,而是選擇從玉皇山直接迴軍營。至於留在金溪穀的馬匹,隻能迴營之後找人在弄迴來了。


    軍營裏,眾將士們早就為一夜未歸的預備軍坐立不安,見他們安全無恙的迴來,均是一片歡喜。而當肖瑾把他們這次無意的發現報告給小帥在內的眾將領時,眾人的臉上又是一片陰鬱。


    “現在二哥還沒迴來,等他迴來之後我們在召開會議吧。”小帥帳篷內,穿著紅色便衣的小帥坐在書桌後,對著底下的一幹將領說道。


    “是,小帥!”


    “還有,肖瑾。”小帥淡然的目光看向左手邊的將領“到時候把那個慕言也帶來。”


    “是!”


    不到一個半月,從一個新兵蛋子成功進入到驚羽預備軍,而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徹底讓整個齊燕軍營上層將領牢牢的記住這個名字。無形間火了的公子言還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已經成為了齊燕軍營的風雲人物,已經像往常一樣,背著手邁著步子朝新兵營走去。


    “喲!劉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公子言隔著老遠就看見正在訓練的新兵營,以及那個曾經恨得她牙癢癢的教練,於是眉頭一挑,嬉皮笑臉的湊了過去。


    “好端端的,你怎麽來了?”劉三看見公子言迴來,眼底閃過一絲欣喜,隨後就像是以前一樣用一種嚴肅的眼神看著他。


    “預備軍今天休息,所以我迴來看看弟兄們。”公子言舉起手中的野雞在他麵前晃了晃“看見沒,特意抓的,給書桓他們養養身子,怎麽,要不要賞你個腿兒?”


    “···滾!”


    “哈哈哈哈哈!”


    見臉氣得通紅,卻硬要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教官模樣的劉三,公子言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而她的笑聲過於猖狂,應是隔著操場,傳到了正在跑圈的二狗子他們耳中。


    “這聲音怎麽像是···”


    “二狗!瘦猴!書桓!”公子言對他們揮了揮手“我來給你開葷了!”


    “······”


    雖然隔了不過一天,但是四個人再次見麵還是很激動。公子言壓根不看劉隊是什麽臉色,直接拉著他們就在操場邊的地方圍成圈兒坐下,一邊像以前一樣聊著天兒,一邊開始處理的手裏的野雞。當那味兒順著風飄到操場上的時候,劉三終於按捺不住了。


    “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吃!”


    公子言利索的撕下來一個雞腿遞給書桓,然後堅定地對著他搖了搖頭:“要的就是這個滋味兒!當初我們訓練你在這裏大吃大喝的時候怎麽說來著,哦對,是要是連這點兒苦都吃不下,以後怎麽上陣殺敵!嘖嘖···記憶猶新啊!”


    “你···你不要以為你去了預備軍我就拿你沒辦法!”劉三見公子言竟然這麽諷刺自己,終於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了。怒目圓瞪的樣子,讓書桓和瘦猴紛紛伸手拉住公子言的衣袖,眼神擔憂的看著他。


    “好啊!”公子言雙手一攤“你隻要懲罰我,我就去給肖將軍告狀,說你虐待他的兵!”


    “你···你這小子的怎麽愈發的混蛋了!”劉隊見公子言不過去了一天,迴來之後臉皮比以往還厚了,一時間也拿他沒有辦法,隻能無奈的瞪著他,他這幅表情,更是讓公子言忍俊不禁“沒辦法,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有什麽樣的領導就有什麽樣的兵!”


    “我靠!你特麽的渾小子說誰呢!”就在公子言洋洋得意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然後眾人隻覺得地麵微微顫抖之後,一個彪形黑臉大漢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見過肖將軍!”


    見肖瑾過來,劉三和瘦猴他們紛紛起身行禮,二狗子也慌忙吐出嘴裏的東西,站了起來。


    “你個渾小子——”


    “肖將軍,你怎麽來了?難道是找我有事?”


    公子言不慌不忙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語氣之平淡仿佛剛才在背後說領導壞話的並不是她。見肖瑾依舊火冒三丈的看著她,星辰般的眼眸微微一眨,然後往一旁側了側身子,露出身後還未開動的半隻烤雞。


    “要不你也一起?”


    “······”


    “噗嗤——!嗬嗬嗬···嗬嗬嗬···”


    叮叮咚咚,像是春風撩起長發,發梢在空中揮舞的溫柔;又像是屋簷下,係著飄帶的風鈴在飄雨中劃過的每一個弧度。


    爭吵的聲音瞬間停止,嘈雜的廣場上,似乎飄動著的隻有那一抹素白的輕柔。


    一攏素衣,玄紋雲袖。絕美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的花紋。


    身姿若柳,恍如玉樹。玉簪束發,潑灑如瀑。


    俊美的容顏如徐徐展開的畫卷,飄飄縷縷的墨香間像是微微俯首的幽蘭;又似半次花叢中驀然迴首,不經意間爬上眉梢的驚鴻。月光般的光潤剔透晶瑩,飛舞的白鳳盤旋著那一汪清泉,華貴的鳳尾鋪散如扇,將那點點流光徐徐地揚到空中。


    “渾小子愣什麽!還不快過來見過二公子!”


    見公子言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肖瑾一個不耐煩,伸手將她拉到素衣男子麵前,然後用一種驕傲的語氣,自豪的聲音說道:“渾小子,這是我們驚羽軍的軍師,大名鼎鼎的鶴公子,也是元帥家的二少爺,你跟著我們叫二公子就行。二公子聽說了你的事,不過我們的反對自己來尋你,渾小子,你可別感動的痛哭流涕!”


    ‘公子,那齊燕北邊邊界的軍營是由大名鼎鼎的東方老將軍坐鎮。不過現在掌管驚羽軍的卻是他的三個孫子,大孫子東方青幕,武藝高強,三年前封為護國大將軍,主管驚羽軍;二孫子東方青鶴,智慧過人,人稱江南鶴公子,是那驚羽軍的軍師;小孫子東方青宇,雖然隻是個小將,協助大哥管理驚羽軍,但卻是個沙場征戰的好手,過不了多年,定也是個威震四方的大將軍!’


    “渾小子?”肖瑾見公子言一聲不吭隻知道盯著眼前的東方青鶴看,以為他是被二公子絕豔的麵容給驚豔到,臉上騰地剛要燒起,身邊的少年卻突然低下頭。


    “慕言見過二公子。”


    “小公子不必客氣。”東方青鶴伸手虛扶,唇角淡淡,點點流光在瞳孔流轉環繞,倒映著眼前平平無奇的少年,絲絲璀璨在眼角滿溢而出。


    “小公子可有空?”對上少年清冷若寒月飄雪的眼眸,東方青鶴唇角的笑意愈發的清淺,微風拂過他披在後麵的長發,飄飄然之間如同九天而下的仙子,淩淩而去。


    “有空,當然有空!”肖瑾不等公子言開口,就搶先說道,然後用胳膊撞了下身側少年的胳膊,眼底滑過一絲警告。


    ‘渾小子,在我麵前混就混了,但絕不可在二公子麵前放肆,知道不?’


    收下肖瑾的警告,公子言抬眸看了看神色不變的東方青鶴,然後轉過身看向身後憂心忡忡的瘦猴三人。


    “我先走了,有空再迴來看你們。”


    “沒事,你去忙吧。不過···小心。”


    礙於東方青鶴在場,三人隻能用眼神向公子言傳遞著他們內心的擔憂。見那個挺著脊梁,隨著二公子漸漸遠去的身影,三人隻覺得,似乎慕言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公子,東方家的三位公子在軍中聲望很高,眾將領們都對他們唯馬首是瞻,甚至在民間也有很多他們的傾慕者···’


    看著一路上東方青鶴微笑地給那些對他行禮之人迴禮,舉手投足間既不失百年家族之人的清貴之氣,又給人一種輕柔平淡的隨和表象。公子言突然間可以理解,為何軍中之人對這個隻會皮毛功夫的白麵書生這般尊重。


    小帥帳篷裏,軍營裏的高級將領早就一一坐於下方。見那一抹素雅撩開簾幕走了進來,紛紛起身行禮。


    “見過二公子。”


    “嗯。”


    東方青鶴微微胲首,然後看向上方的紅衣少年:“我把人帶來了。”


    “是,二哥!”東方青宇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帳子外喊道“讓他進來!”


    嘹嘹的聲音,像是落日長河中翻滾的浪花,堆積如雪,層層的朝著那赤紅的落日奔去。跟在肖瑾身後,公子言垂著眼眸走進大帳,行完禮之後,才抬起頭。


    熾熱的顏色,像是奔騰的火焰,又像是旭日東升時最初的一抹陽光。他的五官極美,像一朵妖豔綻放的罌粟花,陽光打在他的眉梢,將料峭染得柔和,更似一個橫空出世的妖孽。微微上挑的眼角華美而魅惑,如同一隻火鳳盤踞在眼角,迷離恍若水波的眼神勝過絕世稀有的寶石,絢爛的目光令人不敢逼視,半點唇色似櫻,帶著絕豔驚心的色澤。


    “你就是慕言?”少年下巴微抬,神情略顯高傲,暗黑的瞳孔波光粼粼,流轉著疑惑和悱惻,襯托著嘴角邊微微揚起的弧度,驚豔得讓人不敢直視。


    “是。”


    “就是你發現的蕨麻子?”


    “眾人之力,非我一人之謀。”


    “你讀過書?”


    “識字而已。”


    “你會武?”


    “拳腳之力,上不得台麵。”


    “你為什麽懷疑那些人別有用心?”


    “非我族人,擅入我族,不通不告,隱藏深處,如無居心,何人會信?”


    “肖將軍說你是個混蛋···軍營裏的弟兄也說你是個不知禮數的硬茬子,可你偏偏在我麵前作腔作勢,這又是為何?”


    “裝腔作勢也好,硬茬子也罷,這與小帥喚我前來,有關嗎?”問話到現在,公子言終於用上她慣用的倨傲語氣,對上了上方少年灼灼的眼眸。話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高傲,終於讓肖瑾一直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同時也讓他的心緊緊揪起。


    “渾小子!怎麽給小帥說話呢!”來之前不是警告他不要在小帥麵前耍混嗎!


    “我還能怎麽說話?”公子言斜眸看了他一眼,流轉的眼眸滑過東方青鶴淺笑的麵容,最後落在東方青宇微怒的眸子裏“我好好說話,你們說我裝腔作勢,我用平常的語氣,你又說我耍混。不如你們幹脆規定的條例,告訴我該如何發音罷了。”


    “你!”肖瑾氣結,剛要發火,那個坐在上方的少年卻突然起身“慕言,這裏不是你自以為是的地方!”


    “我知道。”公子言微微垂眸,長長的眼捷遮蓋住那一雙流光閃閃的眼睛,隻留聲聲清脆流淌進眾人耳中“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知道我不該擅自行動,應該在肖將軍下令迴營的時候就聽令迴去,而不是一個人在那裏四處搜尋,硬是找出了大秦欲用蕨麻子謀害軍中將士的陰謀。”


    寂靜,飄然如雪。


    東方青鶴吹了吹水麵上飄浮的茶葉,然後慢慢的抬起眼瞼:“慕言,我們都知道你聰明伶俐,智慧過人,可這不是你可以目中無人的資本。”


    “二公子,我沒有目中無人。”公子言對上東方青鶴清潤的眼睛,觸及到那淺笑之下蔓延數裏的浮冰,唇角一勾“豈是那日我在探查時,聽到了一句話。”


    東方青鶴眸光一沉:“什麽話?”


    “待我們攻下來之後···”


    “還有呢?”東方青宇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熾熱,周圍的空氣也一下子變的緊促起來。


    “沒有了,就聽到這半句。”公子言搖了搖頭,語氣平淡。


    “為什麽不早說?”東方青宇的語氣充滿了斥責。


    “對誰說?”公子言毫不畏懼的看向他“對肖將軍說?肖將軍說了,殺敵是我們的任務,其餘的我們不能管。對劉隊說?區區新兵教官,說了又有何用?我來這裏,想對你們說。可你們卻斥責我的態度。我是誰,我人如何,我有多麽不懂事,如今戰事在前,你們怎有閑工夫問這!”


    “啪——!”


    杯蓋重重的落下。原本寂靜無聲的帳篷內,如今飄蕩著的,隻有唿唿的風聲。東方青鶴緩緩地從座位上起身,素雅的袍子傾瀉如水,雅致的花紋翻滾如雲。踱著步子一步一步走到桌子後,清涼的手潤潤如玉,蓋在少年顫動的胳膊上,將那血液中奔騰的怒火,一點點消散。


    “慕言說得對,這個時候戰事為重,至於你這個人,以後再說吧。”說完,眉眼一笑,看了眼周圍噤不出聲的將領們,道“大秦下毒之事已經被我們給戳穿,但是他們定然還有後招。元帥和大將軍前往邊界赴約,如今軍中——”


    “報——!”急促聲如同嘹亮的小號,將帳篷內每一個人的心給牢牢揪起。灰衣小兵跑入帳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啟稟二公子、小帥,元帥大將軍遇險,請速速支援!”


    ------題外話------


    公子的身份正在揭開。明天老時間,我們的大將軍就要出場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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