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晟天的送行宴辦得很隆重,老皇帝似乎有意識借此來緩和一下朝中氣氛。畢竟最近被四大家族鬧騰的,朝中的官員均有些人人自危。楊妃受驚一事,更是逼的楊家和木家直接杠上,甚至不惜轉頭支持大皇子,從而使得太子之爭愈發激烈,頗有進入白熱化的階段。隻可惜,君有意,臣無情。宴會上除去羅家,其他三大家族從宴會一開始就變著法的刺激對方,舌戰之激烈,以至於忽視了今日真正的主角。


    “公子,為什麽他們隻在這些皇子裏麵選擇太子,而不是···”一個安靜的角落裏,魅兒乖巧的坐在公子言身側,看著宴會上幾個大臣因為大皇子和五皇子誰更優秀的問題爭得麵紅脖子粗,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便壓低聲音問向身側的公子言。因為在她看來,不管是大皇子還是五皇子,亦或是被軟禁的四皇子,都沒有定山王優秀,如果真的要選擇,似乎定山王更有能力一些。


    公子言正在給魅兒剝蝦,關於這種水產品,他們二人都是愛吃但是嫌麻煩。隻是今兒個著實無聊,公子言便難得自己動手,雖然引來不少人側目,但她卻不管不顧。聽見魅兒的問題,抬眸掃了眼在場的眾人之後,才微微朝她側過頭:“傲雪國慣例,凡是封了王爺的人,基本上被老皇帝排除在候選人之外。”


    啊?魅兒微微睜大眼睛,明顯有些驚異,但更多的則是可惜:“那這個老皇帝還真是愚蠢到極致。”宮晟天不管怎麽看,都像是天生的帝王相。傲雪國由他領導,肯定會登上一個新的高度。可他卻偏偏把這種人排除在外,真是···搞不明白。


    “是不怎麽明智。”公子言拿起一旁的爬子擦了擦手,然後把麵前的小碗兒端到魅兒的身前“這問題我們迴去再說,剝好了,快吃吧。”


    看著眼前鮮嫩嫩的蝦肉,魅兒眉眼一彎,討好的對著公子言一笑:“下一次換我給你剝。”


    “那我申請吃螃蟹。”那玩兒意處理起來比這個蝦還要困難。所以除非有人伺候,她還真的懶得去碰。而此時心情極好的魅兒根本不在意這些,公子言一說,就滿口答應了。


    二人這一臉甜蜜,眉眼含笑的模樣,頓時引得不少人的關注,在場的女子更是眼含羨慕。一個男子能夠在這樣的場合屈尊給身邊的人剝蝦,這是何等的寵愛,更何況那人還是為人清冷時刻都風度翩翩的公子言!不過不得不說,即便是做剝蝦這等掉身份的活兒,也絲毫沒有影響公子言的風範,反而使他看上去更加優雅尊賢,這麽一看,眾人對那個暗姑娘,愈發的羨慕了。


    “公子對暗姑娘,真的是很好。”上方的皇後突然由衷的說道。從一開始,她就在注意那二人,自然也把公子言剝蝦的舉動收在了眼底。一般這種行為,都是交給下人去做,可是公子言卻自己動手,而且動作還十分靈活,一看就是做習慣的。男人對女人這般寵溺,恐怕任何一個女人都會羨慕吧。


    聽到這話時,公子言微微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麽。這微微迷茫的神情,更是惹得眾女子心中一片感歎。倒是魅兒明白了什麽,在公子言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公子言這才恍然大悟:“皇後言重了,不過是尋常之舉,沒什麽可值得讚歎的。”


    一旁的魅兒也適時插話,眼底帶著絲絲甜蜜:“嗯。我們經常這樣為對方做。”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眾女心底更不舒服了。皇後和貴妃更是後悔為何自己沒有個女兒,可以讓她也享受這種清福。倒是在場的男人們,特別是本就對公子言心存不滿的男人,對此舉頗為鄙視。


    “公子此舉,為先有些損失男子尊嚴!”木丞相在公子言站到大皇子那一邊的那一刻,就對公子言恨上了,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如今見有縫可鑽,於是第一個開了口。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其中諷刺鄙夷的意味兒,隻要是不聾的,基本上都聽得出來。


    “男子尊嚴不是看你剝不剝蝦這點兒小事來體現,而是在大事情上能不能夠守住自己的底線。”公子言趁著給魅兒倒水的功夫,朝他側眸看去“更何況,本公子伺候的是本公子的未婚妻,又有什麽丟臉的?”


    “可是公子此舉,會讓他人誤以為你的未婚妻恃寵而驕,缺乏禮教。”木丞相咄咄逼人道。


    “媳婦是自己的。我管他人說這些幹什麽。”公子言依舊是不以為然“女兒家嬌慣一些沒什麽不好,她既然跟了我,在下自然要照顧好她。畢竟本公子娶的是媳婦,又不是奴仆。”那些靠降低女子身份來彰顯男子地位的人,才是真正low的人。


    聽到這話,五皇子黨的另一人開口了:“公子這麽看中暗姑娘,相比暗姑娘定有過人之處了?竟讓公子連七公主都給拒絕了。”


    “她有沒有過人之處無所謂,她在別人眼底恃寵而驕缺乏禮教也無所,就算是她被天下人唾罵也無所謂,隻要本公子稀罕,她在本公子眼底就是最好的。過日子是兩個人的事情,不需要第三個人指手畫腳。至於七公主——”公子言慢慢對上那人的眼睛,勾唇一笑“借用旁人的一句話。她出現之後別人在我眼底就成了將就,而我這人,不願意將就。”


    “噗——!”在場之人沒想到一向嚴謹淡漠的公子言竟然會說出這麽深情款款又讓人肉麻的話,瞬間噴酒的噴酒,尷尬的尷尬,不少老臣更是羞得臉通紅。隻有宮晟天麵無改色,胳膊撐著膝蓋,看向她的眼神帶有幾分深意。


    這話說的,倒是符合這個混蛋的處事風格。


    “公子,你說這話就不怕朕生氣嗎。”老皇帝這時候樂嗬嗬的插過話來“小七再怎麽樣,也是朕的公主。”也是他一直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就算是羅妃失寵,也沒有影響小七在他心底的位置。


    “皇上,七公主不是不好。隻是在下心太小,一次隻能裝一個人。有了安安,在下眼底就看不到其它女人了。”她眼底,隻有男人。


    “哎,終究是小七沒有這福氣啊!”老皇第至此也不得不感歎了一句。見公子言歉意的對他一笑,於是連忙轉移話題“公子,你說這次南方,會發大水麽。”


    “皇上。”公子言被他這個問題問的哭笑不得“不知情不發言,不明白不亂語。南方水災不是小事,皇上與其問我不如問問負責此事的幾個大臣,就是以前南巡的官員也可。畢竟他們最有話語權。”


    “不知情不發言,不明白不亂語。公子,要是朕的臣子都如你一般通透明理,朕也不會這麽發愁了。”老皇帝歎了口氣。而公子言嘴角卻細不可察的微微一抽。


    老皇帝是在給她拉仇恨值麽。


    “皇上,世上之人各有各自的為人處世方法。方才之言,隻是在下的為事之道。皇上此言,未免對諸位大臣有些不公。另外···”公子言轉眸看向宮晟天“本公子相信定山王。相信王爺此次南巡,會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複。也請皇上對王爺多一些希望。”


    “公子。”老皇帝微微皺眉“公子似乎對老三,格外的看重。”最後的兩個字,說的頗讓人容易想歪。宮晟軒更是緊張地朝他看了過來。


    “皇上誤會了。在下對王爺雖然是有些恩怨誤會,但是這並不妨礙在下對王爺有所欣賞。就拿王爺往年戰績來說,就是在下所佩服的。”


    “嗯。老三的確是天生的將軍!”老皇帝臉上閃過絲絲驕傲,然後再次看向公子言“那在下的其他幾個兒子,公子是如何評價的?”


    嗬嗬,這問題,是嫌她仇恨值還不夠高嗎?


    “皇上的幾位皇子各有千秋。本公子與大皇子接觸多一些,所以對他算是了解的深一些。大皇子為人注意風範氣度,待人待物都十分慎重。隻是過於慎重反而有時過於優柔寡斷,不過大殿下能夠悉心傾聽別人意見,從而自己迅速做出判斷,也算是彌補了自己的不足。”說著,公子言看向了宮晟軒,見他眼眸微顫神態微微有些激動,不由得唇角一勾“隻要大殿下以後處事果敢一些,自信一些,本公子相信大殿下會比現在更加優秀。”


    “晟軒謝公子教誨。”大皇子沒想到公子言竟然會在父皇麵前對他做出這麽高的評價,不由激動地站起身,對他俯身一拜。然後轉身看向上方的皇上“父皇,兒臣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老皇帝點了點頭,神態還算是滿意。因為公子言這般評價,不高不低中肯之下更讓人相信這是肺腑之言。


    “至於五殿下···”公子言看向坐在大皇子一旁的宮晟宇“在下和五皇子接觸不多,所以不宜妄言。不過幾次接觸,本公子發覺五皇子悟性極高,頗有分大智若愚之色。如果五皇子在注意一下平時的言行風度——”


    “公子。我已經改了。我已經好久沒有去那煙花之地,烏煙瘴氣的地方了。”不等公子言說完,宮晟宇就急切地為自己辯護,那臉上的急切之色,讓公子言又是一笑“浪子迴頭金不換。五皇子能悔悟,自是甚好。”


    “嗯呢。嗬嗬嗬···”宮晟宇聽公子言這麽一說,頓時愉悅的笑了起來,不過他也沒忘記給老皇帝行禮,那般懂事的模樣,倒真讓皇後欣慰了不少。而大皇子卻深不以為然,畢竟和他的評語相比,老五可以不值一提。


    “沒想到朕的兒子,在公子眼中還算是中肯。”聽到兒子被誇讚,老皇帝心底高興不少,對著公子言遙遙舉杯“朕敬公子。”


    “皇上客氣了。”公子言也慢慢的舉起酒杯“俗話說,知子莫如父。諸位皇子如何,沒有比皇上您心裏更清楚地了。在下方才所言隻是在下的想法,代表的僅是個人意見。皇上聽聽,就好。”


    “不不,朕覺得你說的很中肯。沒有掩飾缺點也沒有誇大優點。”老皇帝現在看這個公子言真的是越來越喜歡,如果這樣的人可以為傲雪所用···


    算了,對上公子言清透的眼神,老皇帝在心底暗暗搖頭。他現在是想明白了,有些事不能強求,有些人更是不能強留的。


    “老三···”老皇帝突然眼帶深意的看向宮晟天“這次南巡,朕就看你的了。”聲音感慨中透著份深沉,惹得公子言微微挑眉。而宮晟天卻麵無表情的起身行禮:“臣定不負君意。”


    “哈哈哈!好!”


    聽到宮晟天堅定的聲音,老皇帝幾日來第一次開懷大笑,愉悅的笑聲感染的其餘人也紛紛笑了起來。唯有坐下的公子言和宮晟天一個垂眸吃菜,一個冷淡的喝酒。耳邊的歌舞升平,眼前的君臣同樂,落在他們耳中眼底,均化作無盡的諷刺。


    這算是···最後的晚宴了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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