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者,應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


    一直以為這般靈秀的人物隻存在書畫竹帛之中,卻沒想到有一日竟會出現在眼前。


    發,如墨、如錦;衣,如雪、如月。


    在普通不過的素白,著在那人身上,卻讓人忍不住唿吸一滯。


    第一眼看去,那人麵容並不出色,潔而白的雪膚,薄而淡的水唇,鼻梁並不高挺,但恰到好處的高度與圓潤。唯獨出彩的似乎就是那一雙眼眸,大而圓,像是浸在冰潭裏的黑珍珠,清、冷、亮,透著三分淡漠、一份涼薄。上揚的眼角平添了兩分的威儀,似給那份淡漠又附了層金光,愈發的給人以疏離之感。可當他垂下眸子,那如羽扇似雀屏般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時,似乎有流光一點一旦從那眼睫中滲出,匯成一條銀線,順著那維揚的眼角如墨般暈開。刹那間的光華,如香蘭泣露,雨濕寒梅,芙蓉照水而憐,細蕊離枝而顫。


    而就這眼、這唇、這鼻、這雪膚,還有那如同宣紙上點點暈開的眉毛,搭配在一起,卻隻讓人心聲兩個字——


    驚豔!


    從第一眼的平淡無奇,到第二眼的驚豔絕倫,眾人歎之、奇之,到最後卻隻剩下讚之。


    仿若此時,他就白袍一身立在那裏,斜風細雨中,皎若月光華煉,靜若嬌蘭玉芝,涼若三月春水,冷若澗底寒潭。他劃地為界,如隔凡塵,不言不語,卻已經得到所有人的注目。


    睹過其真容者,醉其儀表;隻聞初見者,歎其氣度;但卻都唿吸微屏,神情微滯。唯有那幾個上了年紀,見多識廣的文豪才子,留有一絲清醒,但看向那抹素白的眼光,依舊閃爍著讚歎。也似乎明白了,為何伽藍寺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師稱其為“公子”。


    公子。


    公子是誰?眾人不知,隻知其自稱複姓公子,單名一個言字。隨身帶著的兩個貼身侍從,也稱其公子。


    家居何處?眾人不明,隻知此人乃是半年前突揚名於天下,不知其居亦不知其所,祖籍不明,家友不知,隻知公子漂泊四海,行於天下。


    公子有何能?眾人齊笑,曰:公子之能,天下皆知。


    知其半年前曾與天下第一棋手——伽藍寺的方丈大師對弈兩日,結果卻是方丈大師以一子之差敗於公子。公子走後,大師閉門謝客,油燈夜燃。僧徒甚憂,待其出恭之時窺內於窗縫,見棋盤置於榻上,黑白盡擺,儼然那日博弈之局。大師之德,無人敢疑,而“公子”之名,遂始於此。但天有不測之雲,眾人剛欣喜於一代棋聖的誕生,卻在兩個個月後聞公子意外落入瘋人穀。


    瘋人穀,被視為七大險惡之地之一,隻因此穀內所居之人皆為惡人,或為朝廷侵犯或為嗜血狂魔,聚集如此隻因穀口有一先人留下的八卦陣無人可破,名為困虎。而此陣的妙處在於許進不許出,除非破陣。而破陣又不可強行,否則陣內殺門一開,困虎陣方圓十裏活物都難逃一死。故瘋人穀成為那些無惡不作之人逃命之所,安居之地,而那困虎陣既也成為朝廷欲除之而不得的頭痛之所在。


    所以,當聽聞公子誤入瘋人穀時,眾人皆為惋惜,感歎一代才子的隕落。可七日後,公子言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完好無損的從那穀中走出,而困虎陣卻完好如初。天下震驚,唯獨方丈大師聽聞後,撫須而笑,道:“不愧是公子。”


    此事一出,天下皆知公子言知曉那失傳已久的五行八卦之術,有心之人蠢蠢欲動,皇室之人也紛紛垂首。


    而公子言卻在這風口浪尖之中再次消失,任各方人馬百般搜查,也毫無半分收獲。直到上個月鄒城城主之女進行才藝招親,公子言無意乘舟而過,被逼婚未遂,公子行蹤才被知曉。


    短短六個月,從一莫名小卒成為如今天下人讚歎的公子,公子言的事跡堪稱傳奇。布衣百姓視其為天神,讚歎仰慕;士人學子視其為榜樣,敬慕追隨;而那閨閣之女,慕其才華、垂其樣貌、讚其品德,把他視為夫君的不二人選。所以,當傳言說公子言要參加詩畫大賽時,眾人紛紛慕名前來。盡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那人一出場,還是讓他們失了魂,直到不知何處女子喊了一聲“公子”,才一個個如夢方醒。


    王常青也被驚豔得一愣,縱是他這侵染官場多年,見到這般的人物也是忍不住心神一蕩。隻覺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匯用在此人身上也不失妥當。恐怕隻有自家那個心高氣傲蒙了眼的侄兒才誤認為此人是個神棍騙子吧。


    一想起侄兒,王常青又想起那個計謀,心頭微微恍惚,直到被身後官僚扯了扯袖子,這才迴過神來,笑眯眯的走上前:“歡迎各位才子參加這次的詩畫大賽。”話是對五位選手說的,但那眼睛卻直接看向公子言。眾人雖知公子言名聲勝,但他們亦也小有名氣,如此不公,讓他們均有些不滿,幸好公子言隻是冷淡的點點頭,讓他們心理獲得些安慰。


    而王常青卻因這過於冷淡的行為心裏一怒。雖然早就聽聞公子言性子冷淡,氣度高傲,可是直到見了才知究竟是怎麽高傲。他名聲雖勝,卻也是一介布衣,而他好歹是一個五品官員!在濱州城內橫行慣得他,本來還有些後悔自己貿然答應了李悅的請求,而如今——哼!


    “此次大賽的題目非常簡單,就是以這濱州城為題,作畫一副,詩歌一首!比賽用的工具已經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了,諸位才子,請吧。”想明白了這點,王常青又恢複了平時溫和中透著蠻橫的一麵,話語中流露出的傲然,讓公子言終於側目向他看來。


    “諸位才子,請吧!”清冷中透著審視的目光,王常青不用迴頭也知是誰,隻是他主意已定,不容反悔!他倒要看看,這個公子言怎麽完成比賽!


    眾人轉身,目光紛紛落到了擂台中央的五張桌椅。普通不過的樣式,圍成一個半圓形麵朝台下的看客。左右兩側是官員席和評委席。如此布局,既可以讓台下的觀眾看清楚台上的所有選手,又可以讓評委清清楚楚的看清楚每個選手的動作,可謂是公平。文房四寶整齊的擺放在桌子右上角,比賽用的宣紙也已經鋪開,置於桌子中央。桌椅後麵有一個架子,上麵有一塊木質板,選手創作完之後可以將宣紙掛於此架子上,以供台下觀眾觀賞。


    此時細雨已停,空氣濕潤微涼,濱州城內外經過多日細雨的洗禮,萬事萬物都像是塗了層瓷釉一般,反射著誘人的光亮。所以眼前之景,看著比平時更為清楚透徹。


    但不知為何,公子言心裏總有些不安。可不容他多想,王常青已經讓人點燃了比賽計時用的香爐,其餘選手也紛紛走到位置執筆沾墨,開始繪圖。畢竟一柱香的時間,不僅要完成一幅圖畫還要完成一首詩,選手的壓力很是大。


    公子言也收迴心神準備比賽。隻見他一手執筆,一手拂袖,露出的手腕皓白若雪,卻又纖細無比。探身沾墨時,身子自然前傾,腦後用玉簪束起的長發順著肩膀滑落,如簾幕,如落瀑,如錦緞,微揚間,似有淡淡蓮香飄出。還未著畫,已然成畫。眾人心醉不已時,公子言已經將毛筆蘸好了墨汁,準備落筆了。


    “啪——!”


    墨汁落紙恍若雨打芭蕉,眾人一怔,接著瞪大了眼睛。盡管視線有礙,但是也能想象出那滴墨已被宣紙吸收,順著紙張的紋理鋪展開來。


    “這···這可如何是好!”一人占著位置較近,所以可以看到那墨的位置,中間偏右“還能換張紙嗎?”


    “不能!”隱在人群中的李悅神情頗為得意“比賽規定,一個選手隻有一張畫紙!”所以這公子言,輸定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


    “對啊對啊!難道公子要輸了?”


    “不會吧!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看他作畫!”


    “哼!你以為就你一人是這樣子嗎?”


    “······”


    一滴墨,卻在人群中掀起*。不管是觀眾還是評審,所有人都看著那滴墨搖頭歎息。顯然,期待已久的比賽沒想到卻會已這般的方式落幕,歎息有之,更多的則是失望和落寞。


    而公子言?


    眾人小心翼翼的看去,卻見他依舊彎著腰做要落筆狀,一動不動仿若石人,像是也被嚇住了一般。但是在眾人目光到不了的地方,一絲笑意卻像是初蕊新綻一般在唇角綻放。


    唔,有人要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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