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萱捧著徐皇後賞的手串迴到自己的席位,好半晌都不敢相信徐皇後竟就這麽放過了她,她還以為徐皇後就算不能逼陸老夫人給句準話,也要越過陸老夫人,恩威並施的壓得她不敢不答應呢,不然徐皇後叫她上前幹什麽,還不是因為心知陸老夫人不好相與,索性撿了她這個軟柿子捏,——以致她到現在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不過陸明萱卻並沒有因此就放鬆警惕,自知道大皇子識破了她們主仆的身份後,連在定國公府她都時刻懸著一顆心,更何況如今是在宮裏,在徐皇後和大皇子的地盤上?隻要一刻沒能離開皇宮,她便隨時有可能遇到危險!

    陸明芙一見陸明萱迴來,便立刻湊上前小聲問道:“怎麽樣,皇後娘娘都問了你什麽話,沒有為難你罷?給……定宜公主做伴讀的事呢,也沒有定下來罷?”

    陸明萱勉強笑了笑,也小聲道:“沒事兒,皇後娘娘沒有為難我,伴讀的事也沒有定下,皇後娘娘才一與老夫人提及此事,便被安國公太夫人打斷了,指不定安國公太夫人有自己的想法亦未可知。”說著,想起先前恍惚聽得陸老夫人與安國公府提過此事,至此方明白過來陸老夫人的真正用意,不由暗自歎服,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呢!

    陸明芙聞言,鬆了一口長氣,“那就好,這宮裏雖好,可宮規森嚴,偶爾進來一次也就罷了,哪裏及得上在家裏自在?”

    姐妹兩個說了幾句悄悄話兒便各自分開了,陸明麗見她們分開了,方笑著開口道:“才聽得皇後娘娘說了賞萱妹妹的,不知道娘娘賞了妹妹什麽,能否給我們瞧瞧,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陸明萱笑道:“自然可以。”說著將那對手串拿出來,讓陸明麗陸明欣都看了一迴,又讓陸明芙也看了一迴,才收迴了袖裏。

    適逢宮女端了托盤來上菜,也不知是那盤子太燙還是怎麽的,眼見那盤子都要放到桌上了,那宮女的手卻一抖,竟將滿滿一盤還冒著熱氣的菜對著陸明萱便翻了下去,饒陸明萱事先得了陸老夫人的囑咐早有意防備著,一見情勢不對便側身閃開了,依然被菜湯給淋濕了半隻袖子,燙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那宮女見闖了禍,唬得“噗通”一聲便就地跪下,急急告起饒來。

    這番動靜早驚動了殿中管事的嬤嬤女官們,就有一個五十來歲,圓髻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很是威嚴的嬤嬤快步走了上來,先罵了那闖禍的宮女幾句:“作死的奴才,萱姑娘可是皇後娘娘都

    喜愛有加的,你如今竟冒犯了姑娘,敢是不想要命了不成?”

    喝命兩個內侍將其拉下去打發到慎刑司後,才屈膝給陸明萱行了個禮,歉然道:“老奴是皇後娘娘跟前兒的高嬤嬤,下麵的人不懂事,請萱姑娘恕罪,我這便帶萱姑娘更衣去。”

    又問陸明萱,“萱姑娘出門前想必帶了換洗的衣裳,這會子可是放在宮門外定國公府的馬車上?老奴這便打發人給姑娘取去,定不會誤了姑娘的事,還請姑娘放心。”

    宮規森嚴,連陸老夫人這樣身份輩分的人尚且不能帶自家的丫頭進宮伺候,就更不必說陸明萱了,所以不止是定國公府女眷們的備用衣裳都放在自家的馬車上,今日所有進宮的女眷們都是一樣。

    陸明萱且怒且痛,有種“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的感覺,但因事先便已做好了會發生類似事情的心理準備,所以並不十分慌亂,極力自持著情緒與高嬤嬤周旋:“如此就多謝高嬤嬤了,隻我得事先與我們家老夫人說一聲,好叫她老人家知道我去了哪裏,也免得忽然不見了我心裏著急才是。”

    讓陸老夫人知道她隨高嬤嬤離開了大殿,若時間長一些她還沒有迴來,陸老夫人也好催著徐皇後讓人著她去,那她安全的幾率也能更大一些。

    高嬤嬤聞言,先使了一個宮女去西華門外給陸明萱取衣裳,然後才對她笑道:“我這便使人去稟告陸老夫人,萱姑娘隻管放心,還請萱姑娘隨我來。”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陸明萱笑了笑,卻並不就走,定要高嬤嬤先使人去迴了陸老夫人,得了陸老夫人的話後再走。

    高嬤嬤無奈,隻得使了宮女去稟告陸老夫人,少時迴來道:“定國公老夫人說已知道了,讓萱姑娘隻管隨高嬤嬤去便是,還說宮裏貴人多,讓萱姑娘加倍小心,收拾好後便立刻迴來,以免不慎冒撞了哪位貴人吃罪不起。”

    陸明萱一一應了,卻仍不走,而是看了一眼陸明芙,陸明芙便起身笑道:“正好我也想去更衣,有勞高嬤嬤也帶了我一塊兒去。”

    陸明芙話音剛落,陸明麗與陸明欣也站了起來,“我們也想去更衣,不如大家一起去,也省得還要麻煩高嬤嬤再安排人帶我們去。”

    高嬤嬤的眉頭就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笑道:“下人們服侍姑娘們原便是應當應分之事,何來麻煩之說,姑娘們委實太客氣了。這樣罷,我先使人帶三位姑娘去就近的淨房,萱姑娘的衣裳且得好一會兒才能取迴來呢,更衣梳洗又得好一會兒,沒

    的白耽誤了三位姑娘的時間。”便吩咐就近一個宮女,“好生服侍著三位姑娘去更衣,若是跟方才那丫頭似的毛手毛腳的,仔細你的皮!”

    那宮女應了一聲“是”,上前對著陸明麗三人屈膝行了個禮:“三位姑娘還請隨奴婢來。”

    三人事先都是得了陸老夫人嚴令的,如何敢讓陸明萱一個人落單,忙都笑道:“很不必麻煩這位姑姑了,我們與萱妹妹一道去即可,彼此也好有個照應,還請高嬤嬤帶路罷。”

    陸明萱也道:“要不我與三位姐姐一道隨了這位姑姑去也使得,便不誤高嬤嬤您的事了。”

    高嬤嬤見四人好說歹說都要同進同退,雖說心裏對不是庶出便是旁支的四人極是看不上,但眾目睽睽之下,卻發作不得,又怕自己再堅持下去反倒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萬一惹得陸老夫人動了疑,也提出要跟四人一塊兒去,可就真是麻煩了,隻得笑道:“既是如此,四位姑娘還請隨我來。”

    說完滿心不豫的引著姐妹四人出了東配殿,經過一段夾道,到了小小巧巧的一座兩進殿宇前,卻並不進去,而是繞著九曲迴廊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還笑著與四人介紹道:“幾位姑娘可看見前麵假山上那座亭子了,那便是上林苑的靈犀亭了,建在太液池之上,是整個上林苑地勢最高的所在,站在那上麵可以盡覽整個上林苑的風光呢,幾位姑娘想不想瞧瞧去?若是想的話,我這便使人引姑娘們去,待萱姑娘這邊收拾好了,送萱姑娘過去與幾位姑娘迴合了,再一塊兒迴大殿去不遲。”

    陸明麗與陸明欣聽高嬤嬤這麽一說,再想起先前陸明鳳描繪的上林苑的景致,禁不住都有些動心,也不知道錯過了這一次,她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一覽上林苑的風光?麵上便不自覺帶出了幾分猶疑來。

    陸明芙卻是毫不猶豫道:“我要陪著我妹妹,就不去了。”想了想,又忍不住說了一句:“二姐姐與五妹妹難道忘記老夫人說過什麽了嗎?”

    陸明麗與陸明欣聞言,想起陸老夫人的話,立刻不敢再有旁的心思,也道:“我們也陪著萱妹妹,哪裏都不去。”

    陸明萱則看向高嬤嬤皺眉道:“敢問高嬤嬤,就近的淨房到底在哪裏?我這樣頂著一身的菜湯到處走一來委實不舒服,二來也委實不雅觀,還請嬤嬤體諒一二,早些收拾好了迴去,也好讓家中的長輩們早些放心。”心裏暗暗冷笑,高嬤嬤見在殿中打發不了陸明麗幾個,便又生出了利誘的主意來,看來今兒個不讓自己落了單,她是勢必

    不會善罷甘休了啊!

    高嬤嬤見利誘陸明麗幾個也不管用,不由氣結,好歹強忍住了似笑非笑道:“萱姑娘別著急,很快便到了。”說完引著幾人繼續往前走,趁幾人都不注意時,不著痕跡衝身側一個宮女點了點頭。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眼見還沒抵達高嬤嬤口中‘就近的淨房’,饒陸明麗三人都意識到不對了,因強笑著與高嬤嬤道:“嬤嬤要是實在找不到淨房,要不就使個人送我們去宮門外罷,我們幾個也還罷了,萱妹妹這樣也委實不雅觀了一些,去到我們自家的馬車上我們幫著她收拾也是一樣的。”

    話音剛落,就見前麵的岔路口出現了兩個宮裝麗人,一者著銀紅百花飛蝶刺繡曳地百褶裙,戴赤金嵌紅寶石蝶翼金步搖,一者著桃紅對襟嵌碧玉扣蜀錦長裙,戴赤金鑲八寶花釵步搖,看妝扮既不似外命婦也不似尋常宮人,二人勾肩搭背的,腳步都有些虛浮,瞧著倒像是吃醉了酒的樣子。

    高嬤嬤已幾步上前對著二人屈膝拜了下去:“睦貴嬪吉祥,福婕妤吉祥——”

    戴蝶翼步搖的那個宮嬪見是高嬤嬤,鬆了一口氣,喘氣道:“原來是高嬤嬤,快讓兩個人來幫我扶著點睦姐姐,我快要支撐不住了!”

    高嬤嬤聞言,忙點了兩個宮女:“你們兩個,快上前扶著睦貴嬪一些。”

    那兩個宮女便忙上前扶住了睦貴嬪,也就是那戴花釵步搖的女子。

    戴蝶翼步搖的女子亦即福婕妤方站直了身子,一邊拿帕子擦著鬢角,一邊笑向高嬤嬤道:“方才在殿裏睦姐姐說覺得有些頭暈,讓我陪她出來透透氣兒,我便隨她出來了,誰知道出來後她先是嚷口渴將自己的宮女使去沏茶去了,又將我的宮女使去取新鮮果子去了,弄得最後她吹了風酒意越發上沉了,說不得隻能我親自扶她了,幸好遇見了高嬤嬤,不然我明兒指不定腰疼得床不下不來了……對了,這幾位是誰啊?高嬤嬤這是要帶著她們往哪裏去?”

    高嬤嬤笑道:“迴婕妤小主的話,這是定國公府的幾位姑娘,才因宮女不小心弄髒了其中一位萱姑娘的衣裳,奴婢便帶了萱姑娘出來更衣,誰知道其他幾位陸姑娘見了也說要更衣,隨了萱姑娘一道出來,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睦貴嬪和婕妤小主。”

    福婕妤笑道:“原來如此……”

    話沒說完,被兩個宮女扶著的睦貴嬪忽然大著舌頭嚷嚷道:“你們兩個是誰,怎麽是你們扶著本宮,福婕妤呢,讓她來扶我……”說著不滿的嘟

    噥道,“素日見了本宮一口一個‘娘娘’,一口一個‘姐姐’的不知道多殷勤,誰知道今日隻讓她扶一下本宮,倒做張做致起來,還敢背著本宮與旁的姐妹抱怨說本宮時刻不忘防著她,未免太讓人心寒,也不瞧瞧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人信任……”

    一副醉得不輕的樣子。

    福婕妤滿臉的尷尬,勉強笑向高嬤嬤等人道:“看睦姐姐的樣子,還真醉得不輕呢,都開始說胡話兒了,我這便扶了她離開,就不耽誤高嬤嬤的事了,不過卻得與高嬤嬤借一個人,待與我一道將睦姐姐扶迴她宮裏後,再打發她迴去向高嬤嬤複命。”

    說著上前指著一個扶著睦貴嬪的宮女,“讓我來扶著睦貴嬪罷,你且隨高嬤嬤辦事兒去。”

    誰知道福婕妤才扶住睦貴嬪,便被睦貴嬪一把甩開了,大著舌頭語氣極其不善的道:“誰要你來扶本宮,假惺惺……”又一把將扶住她另一側手臂的那個宮女也甩開了,道:“你主子不是什麽好人,你做下人的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本宮才不讓你們主仆扶本宮呢,誰知道你們會將本宮扶到哪裏去!”將高嬤嬤的人誤認作了福婕妤的人。

    饒知道睦貴嬪說的都是醉話,但福婕妤也有些惱怒起來,所謂“酒後吐真言”,顯然睦貴嬪心裏便是如此想的,所以才會在酒醉之後說了出來,枉她還真以為彼此是好姐妹呢,敢情不是這麽一迴事兒!

    便也冷下臉來,道:“睦貴嬪既不讓我扶,也不讓高嬤嬤的人扶,那便繼續在這裏丟臉罷,我卻是不奉陪了,還得迴大殿給皇後娘娘敬酒呢!”說完徑自拂袖而去。

    餘下睦貴嬪連站都不大站立得穩,迷離著雙眼四下看了一圈,忽然拿蔥白的手指指著陸明麗陸明萱姐妹幾個道:“誰說除了她福婕妤的她的人就沒誰扶本宮了?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上前來扶著本宮?”

    高嬤嬤見狀,忙向姐妹幾個道:“幾位姑娘還不快見過貴嬪娘娘?”

    待幾人依言行完禮後,方賠笑向睦貴嬪道:“迴貴嬪娘娘,這幾位並不是宮裏的人,而是定國公府的姑娘們,乃是今日進宮來給皇後娘娘賀壽的客人,如何能叫她們來扶貴嬪娘娘?要不老奴這便打發人迴春禧殿,讓娘娘宮裏的人過來服侍娘娘……”

    話未說完,已被睦貴嬪冷笑打算:“什麽客人不客人的,本宮隻知道上下之分,就算她們是定國公府的姑娘又如何,難道本宮一宮主位,倒連她們都使喚不得了?本宮今兒偏還就非讓她們幾個來扶本宮了……你們

    幾個還愣著做什麽,等著本宮親自來請是不是,再不麻溜點,仔細本宮讓人打你們的板子,到時候本宮打了你們,還得問定國公老夫人和定國公夫人要辛苦費去……”

    陸明麗與陸明欣幾時見過這等陣仗,如果對方是低等妃嬪也就罷了,偏又是一宮主位,連陸老夫人見了都要尊稱一聲“娘娘”的,二人當下也顧不得其他了,忙忙上前便扶住了睦貴嬪。

    陸明芙卻留了個心眼兒,有意落後二人一步,待二人扶住了睦貴嬪,自然也就沒有她的事兒了,因與高嬤嬤道:“勞煩嬤嬤使個人迴大殿與我們家老夫人說一聲,就說我家二姐姐與五妹妹扶睦貴嬪娘娘迴宮去了,再就是若高嬤嬤實在不得閑,就不必引我們去淨房了,還請安排個人引我和我妹妹出宮去,我妹妹實在需要立刻收拾一番,而且才我見她的手臂也燙傷了,我打算先帶她迴馬車上簡單的包紮一下,也省得將來留下疤痕,有勞嬤嬤了。”

    高嬤嬤怎麽可能讓陸明萱離開,一臉驚訝的道:“怎麽萱姑娘的手燙傷了嗎?那便更不能出宮去了,我這便使人傳太醫去,像萱姑娘這般漂亮的女子,若手上留了疤,可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正要使人傳太醫去,不想被陸明麗和陸明欣扶住的睦貴嬪又發起酒瘋來,“這兩個丫頭扶得本宮一點都不舒服,那個丫頭……”指著陸明芙,“對,就是你,你來扶本宮……你腳粘地上了是不是,還不快點,等著本宮親自請你去呢!”

    陸明芙既意識到了不對,自然不肯離開陸明萱,讓陸明萱落單,因忙屈膝賠笑道:“民女的妹妹傷了手,民女實在不放心離開,還求貴嬪娘娘開恩……”

    “你妹妹算什麽東西,也配與本宮相提並論?再不來扶本宮,仔細本宮立刻傳人打你的板子!”睦貴嬪卻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一旁陸明萱早在聽睦貴嬪說要自家姐妹扶她時,已意識到危險,在不著痕跡的打量四周,看能不能找到一條最近的路迴大殿了,這會子又見睦貴嬪借酒裝瘋胡攪蠻纏的定要將陸明麗幾人都弄走,讓她一個人落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也再顧不得其他,拉起陸明芙,扔下一句:“貴嬪娘娘吃醉了,我與姐姐且先告退了。”不由分說便疾步往迴走,隻要能順利迴到大殿,在陸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徐皇後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奈何原本“醉得不輕”的睦貴嬪卻忽然三步並作兩步敏捷的擋到了她們前麵,冷笑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連本宮的話都敢當作耳旁風,是不是以為自己是國公府的

    姑娘本宮便奈何不得你們了?本宮今兒個還偏就要讓你們兩個扶本宮了,其他人都不行……”

    高嬤嬤見火候已差不多了,忙賠笑著打圓場道:“貴嬪娘娘還請息怒,這兩位陸姑娘都極願意扶您的,隻不過這位萱姑娘的確傷了手,要不這樣,讓其他三位姑娘一塊兒扶了您迴宮去,這位姑娘老奴且帶了她更衣包紮傷口去,待她這邊收拾好了,老奴再帶了她去春禧殿給您磕頭賠罪去,您看怎麽樣?”

    說完不待陸明芙與陸明萱答話,直接便與陸明芙和陸明麗陸明欣道:“幾位姑娘快扶了貴嬪娘娘離開罷,不然待會兒貴嬪娘娘動了真怒,幾位姑娘怕是吃罪不起!”又命跟著的宮女們,“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給幾位姑娘帶路?”

    便有五六個宮女上前,一陣風般卷著睦貴嬪和陸明芙三人便離開了,陸明芙一開始還掙紮著不肯走的,奈何身不由己,隻來得及對陸明萱扔下一句:“妹妹自己小心!”一行人已消失在了陸明萱的視線當中。

    她還是大意了,想著青天白日的,她們一行又有四個人,她們出來之前還與陸老夫人報備過,果真她們出了什麽事,陸老夫人必不會與高嬤嬤這個帶她們出來的人善罷甘休,高嬤嬤就算再膽大包天,也未必真敢拿她怎麽樣,萬萬沒想到高嬤嬤竟膽大至廝,不,應該說是徐皇後竟膽大至廝,一計不成便又生一計,連婕妤貴嬪這樣高位份的後妃都出動了,竟是豁出去與定國公府交惡都要置她於死地,——看來她今日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高嬤嬤也冷笑,再不複方才言笑晏晏的樣子,“誰讓萱姑娘自個兒有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呢?把她給我扭了,嘴也堵了,省得吵吵得我心煩!”

    便有兩個宮女立刻將陸明萱反手扭了,還拿帕子堵住她的嘴,高嬤嬤這才湊到陸明萱耳邊以僅夠彼此聽得見的聲音道:“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胡說八道?更何況就算你真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我也不怕,你可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這些宮女又都是誰的人,我們娘娘既然敢做,便沒什麽可怕的!”

    說完拔高聲音喝命那兩個宮女:“帶走!”

    陸明萱被一路扭著身不由己的到得一座僻靜的院落前,一路上她也曾試圖想辦法向旁人求救或是自救,奈何一路走來,她竟是半個人影也沒瞧見,她自己也被扭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得一間屋子之前,陸明萱的雙手終於被鬆開,堵住她嘴的帕子也被拿開了,她正欲趁此機會大聲唿叫,背後已

    傳來一股大力,猛地將她推進了屋裏,然後門便在她身後被重重的關上了。

    高嬤嬤的聲音自外麵傳來:“大皇子,人已經送到了,老奴這便迴去向皇後娘娘複命去了。”

    大皇子的聲音隨即響起:“嬤嬤隻管放心迴去,這裏交給本王即可!”

    屋裏陸明萱正是摔得七暈八素之際,忽然聞得大皇子的聲音,不由大驚之色,難道大皇子竟不肯假手底下人,而是打算親自殺她滅口嗎?

    她本能的想要唿救,隻可惜還來不及喊,嘴便被斜刺裏伸出來的一隻大手牢牢捂住了,她又本能的掙紮起來,隻可惜無論怎麽掙紮都是枉然,最後隻能安靜下來,冷冷的怒視著眼前的人。

    大皇子一身用金線繡著四爪盤龍祥雲圖的黑袍,眼裏滿是得意與冷然,冷笑道:“你叫啊,看你叫破了喉嚨會不會有人來救你,不過你若真能叫了人來,本王也不怕,正好讓人見證一下本王與你是怎樣‘戀奸情熱’,抓住一切機會都要幽會一番的。”說完,終於鬆開了捂住陸明萱嘴巴的手,然後自袖裏掏出一張帕子,慢條斯理的擦起手來。

    陸明萱心中一跳,這才終於明白過來徐皇後與高嬤嬤到底意欲何為,竟是打著要讓她與大皇子早有私情,如今連在宮裏也禁不住偷偷相會,被人識破後隻能胳膊折在袖裏,讓她給大皇子做妾的主意,到時候她成了大皇子的人,生死可不就隻能取決於大皇子這個夫主了?如此一來,便能既不得罪定國公府,又解了大皇子秘密被撞破,時時受人威脅的危機了,徐皇後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民女早已表過態,隻要大皇子不對民女主仆起殺心,民女絕不會泄露大皇子的秘密半個字,大皇子又何必非要趕盡殺絕呢?”陸明萱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與大皇子周旋,隻因她深知時間拖得越久便對她越有利。

    大皇子卻冷冷一笑,反問道:“你覺得是活人更能保守秘密,還是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不待陸明萱答話,又道:“不過你運氣好就好在你姓陸,如今又養在陸老夫人跟前兒,而我們母子還大有用得著定國公府之處,否則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有命站在這裏與本王說話,還能有那個福氣讓本王寵幸你一番?”

    陸明萱與大皇子麵對而站,大皇子說話時那冷冽的氣息便直噴在她臉上,讓她又是恐懼又是惡心,暗想著若今日真被大皇子碰了,她還不如死了來得幹淨,然說話時卻將姿態放得更低,臉上甚至還帶上了笑:“原來大皇子是想納了民女,您

    早說呀,民女若早知道有這樣的好事,又豈能有不願意的,將來民女可就是娘娘了,要不大皇子這便與民女一道去鳳儀殿當麵與我們家老夫人提出此事,想必我們家老夫人也定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

    “你當本王傻呢,以為隨便這麽一說本王便會放過你了?”話沒說完,已被大皇子冷冷打斷,“更何況定國公府那對不知好歹的老不死的,連當初我求娶表妹為正妃他們都躊躇了那麽久,又怎麽可能再許我一個陸家女?害本王還得委屈自己碰你一個肮髒的女人,真是想想就夠本王惡心的!”

    一邊說,一邊已大力捏住陸明萱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抬起了頭來,然後就猥瑣的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這肮髒的女人倒還真有幾分姿色,罷了,本王今兒個便委屈自己與你玩玩兒罷,橫豎你如今這副身板與小太監們也沒什麽兩樣,本王就湊合著用用了,也不知道你的後麵與小太監的後麵用起來有沒有什麽區別……”

    說著,便俯身對著陸明萱的櫻唇吻了下去。

    陸明萱怎麽可能讓他吻自己,頭一偏便大力掙紮起來,大皇子眼中立刻染上了幾分戾色,冷笑道:“還跟本王裝起貞潔烈女來了,本王倒要看看待會兒你被本王騎在身下時,還烈不烈得起來!”

    說話間猛地一扯,隻聽“刺啦”一聲,竟生生將陸明萱的半幅衣袖給扯了下來,露出了裏麵紗質的中衣,那中衣料子本來就薄,再加上先前沾了菜湯,便如同透明的一般,隱隱可以看到下麵白皙如玉的手臂和手臂之上的一片紅腫。

    陸明萱驚懼惡心到了極致,至此是再做不到強迫自己與大皇子周旋了,想也不想便反手給了大皇子一記耳光,然後拔下發間的簪子握在手裏便向大皇子刺去,打定主意今日哪怕是與大皇子同歸於盡,也絕不能讓他汙了自己的清白去!

    奈何她那點力氣相較於大皇子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根本不值一提,幾乎隻在眨眼之間,她手裏的簪子已被大皇子奪過去扔到地上,臉上也重重著了一掌,當即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頭暈眼花的再也爬不起來。

    眼睛的餘光瞥見大皇子正一邊破口大罵她:“賤人,竟敢對本王動手,本王今日不弄死你,本王便不姓慕容!”一邊快速脫自己的衣裳。

    陸明萱心底一片絕望,手已撫上了自己發間另一枚簪子,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既然殺不了大皇子,也沒人來救自己,索性便來個自我了斷罷,倒也落得幹淨……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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