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


    夏侯策擰眉,她說的顯然不是他,那她是對誰說的?


    “哪個國外?”他目光幽深,問道償。


    “美國呀,你傻了,怎麽連自己剛去了哪都忘了。”少女擔心地伸出手試探他的額頭:“咦,沒發燒啊。阿澈,你真的沒事嗎?攖”


    阿澈?


    美國?


    這兩個詞讓夏侯策陡然間一個激靈,之前他多次在宋依依口中聽到這兩個詞,這個少女一直喊的居然是阿澈……


    而那個美國,宋依依說她那個未婚夫便是去美國請了大夫去給她母親看病。


    難道是夏澈?


    一直出現在他夢境中的少女喊的居然是別人的名字,而她口中的陌生詞匯也讓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阿澈,你沒事吧,要是不舒服我們趕緊開車迴去看看吧……”少女擔心地拉著他的手想往迴走,卻被他一把拽住。


    “你是誰?”他問道。


    少女迴過頭來,詫異地道:“我是晚晚呀,阿澈你怎麽了?”


    晚晚……是她上一世的名字?


    夏侯策心中一震,他從未想到麵前一直出現在他夢中的女子竟然真是她的前世,一直以來她的容顏看不清楚,隻是模糊地能感覺個大概,能讓他感覺到跟宋依依有幾分相似。


    “宋憐晚……”他伸出手,輕撫上了女子的臉龐,隨著他撫上她的臉龐,那一直以來仿佛輕紗一般遮掩她的臉龐的薄霧緩緩散開,露出了後麵的真容。


    那是一張他未曾見過的臉龐,清麗秀美,跟宋依依有七八分相似,烏黑的杏眼閃動著明亮的光澤,神采飛揚。


    隻是一眼,他就確定,這就是宋依依說的前世,因為雖然容貌不完全一樣,但她的神態氣質跟現在的宋依依幾乎一樣,仿佛就是她站在他麵前。


    這就是她的前世,宋憐晚?


    他心中震蕩,退後了一步,靈魂仿佛受到了衝擊,他失神地看著麵前的女子,不知為何這模樣似乎很熟悉,不是因為跟宋依依的模樣相似,而是因為一種奇特的悸動,仿佛印刻在靈魂深處,仿佛他們早就相識了千年萬年,隻等待這一刻的重逢,在刹那間他的心中仿佛有什麽鳴響,是千萬年等待之後的歡悅。


    她是誰?


    “阿澈,你怎麽了,別嚇我!”女孩被他呆滯的樣子嚇到了,驚慌地上前詢問,伸出手撫上他的臉探看:“沒發燒呀……”


    夏侯策因為她的話醒轉過來,激蕩的情緒平複,他目光淩厲起來,心中卻有一股戾氣,為什麽,這麽多年出現在他夢中的人是宋憐晚,可她記著的還是夏澈?


    她出現在他的夢境多年,陪伴他度過無數歲月,她隨著夏侯家的家傳玉鐲來到這個世界,他們之間的緣分如此之深,她該記掛著的是他才對!


    不管他們是不是有命定的姻緣,是不是真的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緣分,但是他就是不甘心,憑什麽她記掛著的是夏澈?


    哪怕那個人真的是他的前世或來生又如何,她心中隻能記著他,不能有別人,就是他的轉世也不行!


    “我不叫夏澈。”他目光沉沉地凝視著她。


    “你不就是阿澈嗎,你——”


    “我是夏侯策,宋憐晚。”他一字一頓地強調著自己的名字,“安邦定策的策,記住,我叫阿策!”


    “阿策?不,你是誰,你不是夏澈!”女孩往後退了幾步驚恐地看著他。


    “我不是他,我是夏侯策,總有一天,你會遇見我。”他上前一步不顧她的掙紮緊緊將她擁在懷中。


    仿佛失去的一半終於圓滿了一般,他隻覺得長久以來心口的空缺滿了,仿佛遇到命定的另一半,是宿命的重逢。


    這種感覺在跟現在的宋依依在一起時一樣也有,隻是,在遇見她的本尊時,這種感覺從未如此強烈過,那種仿佛是失而複得的滿足和喜悅,長久等待帶來的滄桑和悸動,以及無法抑製的情潮湧動。


    他不想管她是誰,不想管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糾葛,他隻知道他不想失去她,那種靈魂中散發的悸動和瘋狂,仿佛飛蛾撲火,哪怕有一絲的可能,都要抓住。


    他緊緊地擁抱住她不想放開,懷中的女孩用力掙紮著,忽然憤怒地在手臂上咬了一口。


    周圍的場景突然一黑,夏侯策從夢中猛然驚醒過來,他喘著氣坐起,額頭有冷汗滑落,整個後背都被浸濕了。


    剛剛那個夢是怎麽迴事?


    他有些失神地坐在那裏,長久以來培養的冷靜讓他漸漸唿吸恢複了平靜,隻是仍然有些驚疑不定。


    宋憐晚,原來他一直夢中的女子是宋憐晚?


    那真的隻是個夢嗎,還是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得太多?


    然而,夢中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了,那種真實的悸動,那種震撼靈魂的感覺到現在還在衝擊著他的心髒。


    她到底是誰,為何如此神秘,為何會出現在他夢中?


    又為何她會跟著鐲子來到這個世界與他相遇相愛?


    他們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因緣?


    這一切千頭萬緒震蕩著夏侯策的心,讓他一時無法理清情緒。


    窗外的天色半亮,已經五更天了,屋內的光線昏暗,床頭的小幾點著燈,外麵的小廝悄悄進來了,詢問道:“王爺起來了?是不是要準備洗漱?”


    平時,他這個時間就該起來洗漱準備練武了,之後便去上朝。


    隻是,今日小廝的話卻沒有立刻得到迴應,直到許久之後就在小廝以為王爺是不是睡著了時,紗帳才掀了起來,夏侯策起身道:“準備沐浴。”


    “是。”幾個侍從進來點上了燈,屋中頓時明亮起來,夏侯策神色莫測,小廝也隻是覺得比平日更冷些,未曾察覺他的異常。


    直到去沐浴時,脫掉身上汗濕的衣服,夏侯策忽然發現,手臂上方出現了一個淡淡的牙齒印記。


    他心中一震,這是……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夢中最後她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而此刻這裏居然真的出現了一個牙印!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個牙印,雖然痕跡很淡,沒多久就可能消失,但這牙印的的確確是存在了。


    那不是個夢,居然是真的……


    可,如果是夢,怎麽解釋他手臂上會出現牙印,冥冥之中為何會有這樣神奇的事情出現?


    如果不是夢,那未免也太過真實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


    夏侯策望著手臂上的牙印心潮起伏,滿是疑惑與不解,他靠在浴桶中閉目凝思。


    他跟夏澈,宋憐晚跟宋依依之間顯然有著某種相似的關係,就像前世今生,隻是如果是這樣那本該各不妨礙,他該會跟宋依依在一起,宋憐晚會在那個世界跟夏澈在一起,為何她會來到這個世界占了宋依依的身體?這個世界的宋依依跟宋憐晚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不像他跟那個夏澈如此相似,讓他有種看世界上另一個自己的感覺。他卻從沒有在原來的宋依依身上感受過跟宋憐晚相似的氣息,如果她們是前世今生,這似乎說不通。


    他愛上的是宋憐晚的靈魂,他的靈魂也隻為她悸動,難怪他這麽久一直沒有愛上宋依依,直到宋憐晚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才愛上她,直到今天他在夢境中看到了真正的宋憐晚,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麽。


    然而對於她來說呢?她昨晚跟他說,她愛上他是自然而然的,就像喜歡夏澈一樣,哪個她都無法割舍,可如果這樣,沒有分身術的她又如何解決這兩個世界的問題?


    就算他們是前世今生,也終究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舍了這個就要丟下另一個,終究無法兩全。


    直到此刻,夏侯策忽然有些明白宋依依之前的糾結了,也明白她愛上他不是移情別戀,而是宿命的安排。隻是就算真的是這樣,他也一樣還是會嫉妒,哪怕那個人真的是他的轉世,他也不想她心裏還記掛著那個夏澈!


    想起她打算八月十五再去禦花園嚐試一次,夏侯策睜開眼睛,瞳眸幽暗起來,他抬起手臂看著上麵的牙印,眸光陰沉不定。


    他受不了她想離開,所以昨晚哪怕真的不舍還是想放棄這段感情,不想再提心吊膽地不安下去,更不想為她捉摸不定的心而牽腸掛肚。


    哪怕他明明還愛著她,還是用理智壓下了情感。


    隻是,如果她真的不離開留下來,他真的能那麽理智就看著她終身不嫁無動於衷嗎?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而此刻,他更加清楚地明白自己做不到。


    在經過昨晚的夢之後,他終於弄清楚了他們的因緣糾葛,前世今生的因緣,宿命的糾葛,他跟她似乎有著重重迷霧籠罩的秘密,但是那撼動靈魂的悸動不會作假。


    靈魂告訴他,一定不能放棄,否則,他會生生世世的後悔。


    他甚至有衝動立刻衝到她身邊將她摟進懷中,好填滿自己空蕩蕩的心口。這種無法遏製的渴望在昨夜的夢境之後就變得越發強烈起來,像是終於覺醒了一般,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再也不分開。


    夏侯策深吸口氣,把這種衝動壓了下去,他不能這麽不管不顧地過去,要考慮清楚。如果這次他真的要留下她,就不會再給她退路,更不會再放手。


    他起身從浴桶中出來,洗漱完吃了早餐去上早朝,連日在外地,朝中堆積了不少事務,他要先解決了這事再慢慢處理跟宋依依的事情,反正還沒到八月十五,他還有時間布置安排。


    一早去上朝,禮部那邊稟報了消息,海城暫時停戰,金國使節已經經過海城往京城來了,不日即將抵達京城。


    朝中商議一番讓崇文館安排金國使節接待,以及是否和親一事。


    “若金國願意向我朝稱臣納貢可以答應和親,陛下可納其為妃。”朝中大臣大多是如此想法。


    “諸位愛卿,朕觀這金國其心不正,況且朕年尚幼,不宜納妃,可擇朝中賢臣宗室為之。”禦座上的小皇帝開口道。


    眾位大臣都是有些訝異,一些人目光對視一眼暗地裏交換了一個眼神,也有人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看來皇帝並不怎麽想和親,實際上眾臣對於這次金國的和親也是抱著坐觀的看法,想走一步看一步,反正這和親與他們無關。


    隻是沒想到皇帝會想著把公主賜婚給朝中大臣和宗室,按理說這種情況最好是皇帝自己納為後妃,賜婚給大臣宗室就不怕他們勾結金國嗎?


    夏侯策蹙眉,鳳目威嚴地掃過竊竊私語的大臣,頓時朝堂上鴉雀無聲。


    “陛下,此事另行商議,國事為重。”他淡淡道,小皇帝想不娶就不娶,若是兩國既定的國事,並不由他一個未親政的皇帝決定。


    當然,夏侯策其實從沒想過要跟金國和親,他更想趁著如今金國內亂之時削弱吞並金國,如果真要和親就把那位公主扔進後宮便是,多一個少一個後妃對於皇帝又有什麽區別?


    蕭景昱的黑眸閃過一抹不悅,夏侯策這意思是他願意不願意不歸他管,想讓他納妃他就得納?


    他堂堂大晉國的皇帝隻剩個聯姻的價值麽,卻連自己的婚事都說了不算?


    蕭景昱臉上閃過一抹陰厲,隻不過因為身處高處隔著屏障旁人看不真切,他很快就恢複了平常,麵色平靜地坐在禦座上聽政,或者說聽夏侯策處理國事,他隻要迴答是或不是,好或不好就行。


    上朝稟報的多是處理好的國事,隻要他點個頭同意而已,一些大事也會在此商議,至於平時處理的國事當然不可能在朝堂上一件件處理,都是在各衙門就辦完了。


    這早朝不過是按部就班,沒什麽稀奇,見了幾個來外放的官員,幾個告老還鄉的官員,早朝平平淡淡的結束了。


    早朝後,夏侯策那邊叫人送了一些昨日批閱的奏章過去給小皇帝過目用璽批紅,讓他跟著學習處理朝政。


    蕭景昱心情不大好,看著麵前的奏章,這些都給了意見,並沒有多少需要他處理的,他也不過隻需要在上麵批個可,不可。


    這樣的日子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什麽時候才能掌握大權做名副其實的天子?


    隻有掌握了權力,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現在這樣被人當成傀儡一樣。


    蕭景昱麵色平靜地批閱完奏折,又跟著太傅學習政事,他並沒有自怨自艾,而是非常冷靜地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埋怨沒有作用,如果他真的想掌握權力,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至於夏侯策,就更不會在乎小皇帝怎麽想了,早在他當這個攝政王的那天就早明白跟皇帝不可能和睦共處,要麽他退位讓賢要麽他篡位登基,沒有別的可能。


    隻不過夏侯策也從不在乎這些,他有自己的計劃,按部就班的完成,至於其他的,他自然也有自己的計較。


    隻是,很多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真的能如他所想的完美嗎?


    就像現在,夏侯策聽著屬下迴報蕭清城去了太平侯府拜訪的消息,麵上神色不變一如往日的麵無表情,但手中的筆卻在筆畫上多畫了一筆。


    鳳目揚起,他冷睇了眼迴報的屬下,“進去多久了?”


    “大約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還沒被趕出來,他倒是好本事。


    宋依依跟他談什麽了,用得著待這麽久麽?


    “等他出來,讓他去愛晚樓等我。”


    夏侯策沒了辦公的心情,思緒全被宋依依牽引了,她有什麽可跟蕭清城談的?除了談怎麽離開,想必也沒什麽可談的了。


    可蕭清城會那麽好心嗎?他接近宋依依為的什麽他怎麽會不清楚,肯定會想方設法埋坑,尤其現在,他故意趁著宋依依跟他鬧僵的時候趁虛而入。


    他可真是會找時機,今日便出手了。


    夏侯策心情頗為惡劣,他眸光微冷,看來有些事是要早點進行了。


    ……


    太平侯府花園內,宋依依蹙眉看著蕭清城,問道:“你有什麽事要一早過來,我爹娘都很奇怪……”


    “現在侯爺他們奇怪,以後就不會奇怪了,我會常來的。”蕭清城今日頗有些意氣風發的味道,一身寶藍色的織錦雲紋圓領袍,腳踏皂靴,烏發用白玉束冠,桃花眼兒淺笑盈盈,帶著幾分瀟灑之氣,好不風流蘊藉。


    “你什麽意思?”


    蕭清城挑眉道:“自然是來看你啊,再說不常來拜訪怎麽博得侯爺和夫人好感,將來怎麽好娶你?”


    宋依依聽他如此說,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我不會嫁你的,你不用白費心思了。”


    蕭清城也沒生氣,湊近過來,認真道:“不嫁我你嫁誰,夏侯策?若是他還在乎你,昨晚就不會讓你等那麽久還不肯見你了。”


    “你——”宋依依不知道他怎麽知道這事的,被人戳中了痛點,臉色微白,撇過頭去,冷硬地說道:“這跟你沒關係。”


    “你這樣看得我真是心疼,依依,他那般對你,我看你癡癡等著,可知我心中又嫉妒又心疼,嫉妒他如此對你你還這般愛他,心疼你這般付出不過是演給瞎子看,那人這麽冷血怎麽會在乎?若是我,萬萬舍不得這樣對你。若你肯把對他的心思放一點在我身上,叫我當即死了也願意。”蕭清城深情款款地說著,一邊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宋依依甩開他的手,眼睛冒著火,冷聲道:“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她最不想提的事,偏偏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她的狼狽暴露無形。


    “依依,我知道你不想提這些,但是我也隻是希望你認清楚夏侯策的真麵目,對他死心吧。至於你的事,怎麽會跟我無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蕭清城渾不在意地收迴了手道。


    “若是你沒有事情要說,就趕緊走吧。”宋依依不想再聽他說下去,起身便想離開。


    “當然有事了,我是來提親的。”蕭清城眉眼帶笑,卻是一本正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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