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身子微微前傾,出於對未知之地的謹慎,每一步都走的異常小心。可是走了一個多小時後,還是全無發現。


    除了四周被烈火焚燒過留下的痕跡,別無其他。似乎每一處都是一樣。


    “鬼遮眼?”


    和尚念著六字真言,雙手劃過劃過眼睛,眼底蒙上一層精光,和尚又看了看四處,除了一根根細絲一般的血色線條,別無其他。


    和尚雙眉緊皺,暗自思忖。自己是以實體進的此處,並非魂魄離體。所以這裏不是地府,況且走陰對他來說也是常事。事實上地府與人間也沒啥區別。電視電影裏放的鬼氣森森,泛著幽碧色的地府,都是世人的想象罷了。


    但是這裏不同,除了暴虐和嗜血的氣息外,連微生物都沒有。


    難道?


    和尚心頭一驚,從前聽師傅提起過,但凡世間大能是可以開辟出屬於自己的小空間的。難道自己是在雙頭怪嬰的小空間裏?


    那麽雙頭怪嬰將自己困在此處,又不動手是為何?是想拖延時間還是已經沒有餘力再動手?


    和尚細細一想,又看了看周圍的一片焦土,顯然雙頭怪嬰隻是想困住他,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雙頭怪嬰軟軟的癱在雪地裏,小小的如同一隻蜷縮在寒冬裏的小狗。另一邊失去控製的淩大軍也早已昏倒在雪地裏,氣息微弱。


    圓月隱進烏雲中,天空中有春日裏翻飛的柳絮般的雪花飄飄落下。


    淩大軍是被凍醒的,才一翻身右手就傳來劇痛,後背直冒著冷汗。因為一隻手不好把握平衡,加之頭疼的厲害,淩大軍先是單膝跪地,緩了好久。才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借著微薄的雪光,淩大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昏睡在自家門口外。淩大軍搖了搖頭,又伸手捏了捏太陽穴,一片混沌的腦子才稍微好受了點。這種感覺就像暈車的人,一路長途顛簸之後的反應。


    雙眼呆滯,全身乏力提不起絲毫力道,麵如菜色,腦袋裏那就是一團漿糊。


    淩大軍在原地楞了許久,才依稀想起來。約莫十一點多鍾的時候,他被一陣陰冷給凍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習慣性的伸手摸摸身邊的兒子。隻是迷瞪著眼,摸了幾圈,卻發現身邊的位置是空的。


    這一下,淩大軍可算是被嚇清醒了。坐起身子四下看了看,屋子中央的火堆裏焰火似是小了些,但是這隻有十來個平方的屋子裏,一眼就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卻沒有看見兒子的身影。


    淩大軍心裏害怕的同時,更多的是懊惱和傷心,懊惱自己沒能看住兒子,傷心媳婦因給他老淩家生孩子才難產而死的。如今兒子卻不見了,淩大軍頹然的蹲在破床上,頭深深的埋進臂彎裏。


    “咯咯......咯咯......”


    狹小的屋子裏傳來咯咯的笑聲,稚嫩的笑聲裏帶著幾分嘲諷的味道,淩大軍後背直發涼,四下張望著,餘光上移時,對上的確是失蹤的兒子的目光。


    此時的雙頭怪嬰,懸在半空,一雙全無眼白的黑色小眼,有兩道肉眼可見的光束射進淩大軍的眸子裏。


    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麽?他又為何會深夜睡在自己的門口?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想到兒子,淩大軍也顧不得害怕,四下裏找了起來,透著雪光,遠遠瞧見不遠處有個黑色的隆起。淩大軍趕緊上前將雙頭怪嬰抱起,轉身就要迴屋。


    隻是要進屋子時,卻發生了無比奇怪的一幕,自己的腳可以透過掛在門上的袈裟伸進屋子,自己也可以走進屋子。隻是當懷中抱著雙頭怪嬰時,卻感覺麵前似有一道無形的牆,將自己擋在門外。


    淩大軍救人心切,也就沒想那麽多,伸手就將掛在門上的袈裟給扯了下來。隨手扔在了地上。進了屋子後,將雙頭怪嬰放在床上,從後院抱了些幹柴火,在屋子裏點著。


    看著火焰一點點大起來,帶著溫暖和光亮。淩大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先前的一番動作因為救兒子心切倒也沒在意,如今全身放鬆下來,渾身都泛著疼痛。


    淩大軍又仔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兒子,子啊火光的照耀下,皮膚發著紅光,唿吸淺淺的。淩大軍這才放下心來,偏頭靠在牆上,昏昏欲睡。


    而此時的和尚正盤膝坐在地上打坐,謀而後動。凡是隻有心靜了,才能更加準確的把握住所有的細節,從而找到突破口。


    “觀自在菩薩......”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


    ...........


    ............


    《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佛家無上的心法。此時的和尚寶相莊嚴,念著《心經》的聲音從微弱變成響亮。晨鍾暮鼓般的念經聲迴蕩在一片死寂的空間裏。


    待到內心一片寧靜後,和尚麵露沉思,最終還是決定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白色的圓狀物體,這乃是一個佛法高深的僧人火化後留下的佛骨舍利。


    這舍利一拿出來後,和尚隻覺身邊瞬間充滿了祥和之氣。傳說舍利乃是得道高僧畢生之精華所在,有著無情無盡的佛法力量。


    和尚將舍利置於身前,恭敬的磕頭道:“如今災劫已現,還望前輩助我衝出牢籠。阻止災劫的發生。阿彌陀佛。”


    舍利子如同有靈性一般,聽完和尚的話後,在和尚呢喃的念經聲中,慢慢的升上半空,有淡淡的金黃色暈開,血月高懸的天幕似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呈旋渦狀不停轉動著。


    和尚見出口已然打開,雙手合十說了句“阿彌陀佛”。接著縱身一躍便跳進了旋渦裏。一瞬間的暈眩與失重感過後,和尚感覺到了寒冷,天上正飄著雪花,地上的積雪有著雜亂的痕跡,顯然是之前自己與淩大軍動手時造成的。


    隻是目光看向淩家屋子的大門時,和尚的神色變了變,原本的袈裟不何時被仍在了地上,隨著唿嘯的北風刮到了遠處。


    屋子裏頭有昏暗的亮光傳出,和尚雙手掐訣將先前布好的天罡北鬥陣給激活,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屋子那邊靠去。


    果然自己布置的鎮壓女屍的法陣已經被破壞,淩大軍挨著火堆正睡的香甜,而女屍天生怕火光,縮在拐角的地方,懷裏抱著雙頭怪嬰,碎花的襖子掀至胸口處,露出一塊塊的青斑。


    非禮勿視,雖李菊英已是一具屍體,算不得什麽。但到底是具女屍,和尚輕聲道:“佛祖勿怪。”


    等和尚再睜開眼睛時,卻瞧見李菊英的屍體正在詭異的幹癟下去,幾個唿吸後就變成了一具深褐色的皮包骨的幹屍,如同深埋在沙漠裏的屍體一般。


    和尚怒目圓睜,手裏掐訣,將手裏才撿迴來的袈裟扔了出去,袈裟似乎長了眼睛一樣,衝著雙頭怪嬰飛了過去,如同靈巧的蛇,將雙頭怪嬰一圈圈的給裹緊。


    雙頭怪嬰此時正是新力未生,老力已竭的時刻,被這袈裟給纏住,一時也掙脫不開,如同包好的粽子似的,滾落在地。


    “死者為大。如今李菊英已死,況且她還是你的母親,你竟也能如此喪心病狂的利用她的屍體來作文章,當真是禽獸不如。”和尚怒罵道。狠狠的啐了一口。


    “說你是禽獸,當真是侮辱禽獸了,你tm的連禽獸都不如。”


    說完和尚就開始閉目念經,隨著和尚念經的速度加快,雙頭怪嬰身上的袈裟也越來越緊。雙頭怪嬰原本紅潤的臉色,因為唿吸不暢變成了異樣的紫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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