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狹小,隻有一尺多長一尺多寬,尋常人根本難以進入。更何況洞內黑暗一片,壓根看不見其中的景象,仿佛是一個無底的深淵,充滿著未知。


    於絕城沒有任何詫異,他隻是後退了幾步,一隻手在某麵牆壁之上極快的撥弄了幾下。


    隨著一聲輕微的響動,那牆角之處的地麵上,竟突然出現一個分開的門戶。


    門戶通往著地底,順著微光依稀可見那布滿灰塵的階梯以及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木架子!


    於絕城沒有任何猶豫,持著油燈,便一步步走向台階,走入了這個充滿著無盡迴憶與痛苦的地下密室之中。


    台階並不是很長,隻有極短的十二層台階。走下台階,那密室之中的場景已一覽無餘。


    密室很大,約有兩間房屋的大小。室內沒有任何的裝飾,若說有的話,那便是一排排放在牆邊擺放整齊的木架子,以及一塊塊放在木架子上同樣擺放整齊的石頭!


    於絕城走向牆角的四周,將擺放在牆角的四盞油燈紛紛點亮,便邁出步伐走向那一排排木架子,看向那一排排奇石!


    木架子隻有半人之高,如同桌子,卻比尋常的桌子窄上不少,更長上不少。


    架子上的石頭約有二三十塊,每一塊皆形狀各異,大小不一,甚至連石頭的顏色都絕不相同。


    小的石頭隻有指甲蓋大小,大的卻足有半人之高,一人難以合抱。


    相同的是,在每塊石頭的前方,總立著一塊木簡,記錄著奇石的名稱以及來曆。


    於絕城靜靜的立在這裏,眼睛掃過了每一塊石頭,看遍了每一塊木簡。他的喉嚨在不自禁的顫動,隱隱有什麽嘶啞的聲音即將從他的喉間嘶吼而出!


    這是他父親留下來的石頭!


    這些石頭長久的擺在這裏。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隻是他不願來到這裏,哪怕是一次,他也絕不願來到這裏!


    記憶中,這些形色各異的石頭,在父親的眼中早已取代了他的地位。


    兒時的記憶中,他能記住的仿佛也隻有那緊閉的房門之下,一抹在燈光下為了奇石癲狂的身影。


    這些奇石靜靜的擺放在這裏,普通,平凡,和一般的石頭絕沒有任何不同。


    可是於絕城卻知道,這裏的每一塊石頭都有著一種不同尋常的來曆,每一塊石頭都有著一個一般人怎麽也不會想到的故事。


    靜靜的站在這裏,於絕城仿佛又想起了那些悲慘的歲月,仿佛又憶起了那個被世人添加上太多標簽的無用父親!


    一塊銀色的石頭被於絕城拿在手中。銀色的石頭隻有巴掌大小,坑坑窪窪極不規則,可是其通體卻如同白銀澆築,明晃晃的讓人很難直視。


    銀石下的木簡清晰的寫著這塊石頭的名稱以及這塊石頭的來曆:


    裹銀之石,購於天曆2007年。為購此石耗費全部身家,讓得妻兒隻能風餐露宿,無處為家。


    於絕城的喉嚨又開始顫動,他清晰的記得,若不是因為此石,他的母親絕不會染上疾病,也絕不會年紀輕輕的便撒手而去。


    他恨自己的父親,這種恨超乎了常人的想象,更絕不會有人能夠理解!


    母親的逝去並沒有讓他的父親做出任何的改變,反而讓他更加的變本加厲,更加的兇悍,更加的可怕!


    一塊黑色的石頭出現在於絕城的眼中,於絕城伸出手輕輕的撫摸在石頭之上,眼角不自覺已徹底濕潤。


    天沉石,購於天曆2008年,為購此石以血為契,以命為由,以子為仆,置於此地,長久未開。


    於絕城輕歎,年少之時他曾被父親抵押為仆,隻為換得此石。


    雖為仆的時間隻有短短三年,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三年來的悲慘日子。


    或許也正是因為那些悲慘,才讓他有了如今的堅強,才讓他知道隻有用自己的雙手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隻有用自己的努力才能改變他想改變的現狀!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成為了紅果縣人人敬畏的於大老爺吧。


    此時,於絕城已拿起第三塊奇石。


    這是一塊隻有指甲蓋大小的石頭。石頭呈青色,表麵圓潤,如同鵝卵石一般。


    這塊石頭看似普通,可是摸過它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塊絕不普通的石頭。


    其最不普通的地方表現在它的重量。此石體積極小,可是其重量卻達到了可怕的三斤二兩,超乎了常人的認知。


    這塊石頭同樣是整個密室之中最與眾不同的石頭。


    實則並不是因為此石的體積,更主要的卻是這是唯一一塊沒有木簡,不知名稱不知來曆的石頭。


    於絕城同樣不知道這塊石頭的來曆,他唯一知道的也隻有此石購於天曆2010年,至於此石的名稱和真正的來曆或許也隻有他的父親才真正知曉了。


    “這些年,你究竟……在執著些什麽?”於絕城自語,雙拳已不自禁的攥緊,一雙眼睛也泛濫出惑人的神光。


    一想起他的父親,或許更多的也隻有世人口中的“無用”“廢物”“瘋子”“等死鬼”等等的標簽。


    但如今,太多太多的稱號早已不那麽重要,隻因為他的父親已然不在了。


    或許他已經死了。


    也或許他隻是蹲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繼續著他那種為奇石癲狂的生活。


    於絕城從沒有打聽過他的去處,他不想打聽,更不願去打聽。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的父親隻是給了他一個生命,僅此而已。而自己從被他賣為仆人的那一刻起,似乎早已將所有的一切盡數還清了。


    房中燈光閃動,暖色的光彩照耀著於絕城的側臉。


    他的臉安詳,靜謐,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知道,他今日裏之所以會來到這裏,決不僅僅是因為那塊超乎了常理的紫色石頭。或許更多的是,他想再一次探究他的父親,想最後一次了解這些年來,他究竟在執著著些什麽。


    一排排奇石安靜的躺在木架之上,平凡,普通。


    但於絕城卻知道,今日之後,這些石頭將不再完整。


    因為他要在今日,舉刀開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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