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騎健馬飛馳如賽馬場中,徐湘雖是個姑娘,年齡又比朱成鈺小一些,馬術上卻絲毫不遜色。塞北沙場曆練下來,徐湘胸中的那股豪氣和衝勁,非朱成鈺所能比擬,加上她弓馬嫻熟,兩道身影疾馳過去,不相上下。

    那賽馬場裏本就有不少公子貴女,瞧見這兩騎並轡而來,一個是十六歲的少年郎,另一個卻還是個十三歲的姑娘,兩匹馬雖然齊頭並進,但看縱馬者的姿態,那少女更嫻熟穩健一些。

    男女的體力馬術終究有別,而今徐湘半點都不比朱成鈺遜色,難免惹得人議論紛紛。

    朱成鈺心裏氣惱之極!若跟他賽馬的是徐朗,他還有可能使些小手段叫他丟臉麵,可偏偏是徐湘站了出來!一介兒郎跟個小他三歲的姑娘賽馬還取勝不得,本就容易惹人恥笑,若這個時候使小手段,哪怕是徐湘出了岔子,丟臉的還是他朱成鈺!

    心裏越想越氣,他發狠的催馬疾馳,誰知後麵徐湘卻如影隨形,半點都沒落下半步。可徐湘又偏偏不肯超越過去,隻管齊頭並進的跟著,顯然跟住他是遊刃有餘。外行人看來兩人不相上下,落在行家眼裏,卻能高下立分,比徐湘贏了他還丟臉!

    朱成鈺心裏暗罵,這鬼丫頭跟他哥一樣損,徐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徐朗站在那裏看了片刻,便向琳琅道:“走吧,咱們射獵去。”

    “不看了嗎?”

    “不必再看了。論真本事,湘兒略勝一籌,不過她不會贏。”徐朗身邊就隻有他常騎的黑馬,隻好扶著琳琅騎上去,他牽著韁繩前行。琳琅很坦然的受著這待遇,好奇道:“為什麽?”

    “朱成鈺畢竟是朱鏞的公子,太掃臉了不好,湘兒曉得分寸。”

    漸漸的離人群遠了,琳琅才低聲道:“徐二哥查朱家的事情,有進展了嗎?”她對此事的關心程度出乎徐朗意料,他瞧著沒人了,索性縱身上馬,將琳琅箍在懷裏,“你很關心朱家的事?”

    “我討厭朱成鈺。”

    徐朗微微一笑,道:“朱家的動靜確實異常,不過距離太遠我們查不出證據,父親說這事交給他就好,叫我不必再插手。”

    聽這語氣,徐家隻是查不出證據,但應該能察覺朱家的居心了。琳琅便又想起魏嫆來,那次魏家辦品香會,秦氏隻將徐賀兩家定親的事告訴了魏夫人,結果這消息轉眼就傳到了廣安郡主的耳朵,出自誰的手還不明白?前世朱成鈺能立魏嫆為後,想必這位兵部尚書大人立功不小,

    沈家這隻臂膀已經砍了,接下來就該是魏家了吧?

    迎麵有涼風吹過來,琳琅往徐朗懷裏縮了縮,徐朗撩起披風將她裹住,問道:“覺得冷了?”

    琳琅搖了搖頭,“今兒你見著廣安郡主了嗎?”

    “莊家被斥,她們似乎很少出門。”徐朗低頭看她,“有事?”

    “上迴她不是送了你一幅《春花馬球圖》嗎?”琳琅語含打趣,“她可一直惦記著你。”

    “那又不是她的手筆。”

    琳琅吃吃的笑,續道:“上次我被邀請參加淑嘉公主的賞花宴,皇後跟我娘說起了太子選妃的事情。你猜這是不是她的手筆?”

    “這還用猜?”

    “可那時候外人並不知道咱們定親的事情,莊嫣她為什麽要去攛掇皇後?你猜是誰告訴她的?”琳琅等了片刻沒聽見迴答,知道她猜不出來,就迴頭道:“是魏嫆!”

    “魏嫆?”

    “就是兵部尚書魏大人的千金。”

    徐朗“唔”了一聲,低頭在她耳邊低聲道:“說起這個,我查朱家的時候,發現朱家和魏家暗地裏居然有往來。”他將琳琅抱在懷裏,還可以低頭去瞧她的神色,見她居然沒有半點預料中的詫異,低聲問道:“你不覺得奇怪?”

    “朱家要是圖謀不軌,拉攏兵部尚書也不算奇怪。”琳琅隻能掩飾,心裏卻難掩喜悅,徐家既然查出了魏家這條線,必然也會有所作為,倒省得她再想辦法提起了。

    她的反應在徐朗看來實在過於鎮定,半點都不像十一歲小姑娘該有的模樣。徐朗的目光掃過她的眉眼,這音容笑貌都是熟悉的,隻是偶爾不同尋常的表現,總讓她覺得小姑娘身上藏著個秘密——比如舉薦了陳皓這樣的奇才,比如對朱家的警醒,今兒她有意把話題往魏家引,莫不是也早就知道了魏家和朱家牽扯的事情?

    心裏愈發好奇,但琳琅不說,他也不去多問,不過卻有另一個疑惑——“旁人不知道咱們定親的事情,魏嫆是如何知道的?”魏家跟賀家沒多少交情,等閑不會說起這種事情,除非……

    果然琳琅咬一咬唇,承認道:“魏夫人想把我說給魏宗輝……”

    “他休想。”徐朗嘀咕了一句,抖韁繩緩行。漸漸到了射獵場,便給她活捉了幾隻兔子。

    尋常射獵均用弓箭,不過今兒徐朗是為逗小嬌妻高興而來,身上沒帶弓箭,便揀了幾個石子兒用。他的腕力極好,徒手

    獵兔,彈無虛發。

    這會兒日頭高升,雪地漸漸的化開,隻是風還料峭,撲在臉上冰涼涼的。琳琅的背後便是徐朗的胸膛,小火爐一樣溫暖,竟叫她半點都沒發覺寒冷。以前琳琅不會騎馬,更不會射獵,這是頭一次追著獵兔,那感覺別提有多新奇了,跟著徐朗跑了一大圈,還覺得意猶未盡。

    迴去的時候徐湘跟朱成鈺的賽馬早就結束了,不出徐朗所料,徐湘慢了一步落敗,朱成鈺討了個沒趣兒,賽完馬就走了。

    徐朗將琳琅送迴莊子,賀璿璣等人正在雪湖邊煮茶談天,除了原來的徐湘、徐浣之外,竟還多了個韓萱兒。這時候徐湘姐妹倆在那裏撥弄火爐茶壺,賀璿璣賀韓萱兒則並肩站在湖畔。

    琳琅走近賀璿璣跟前去,這才發現她的臉上有一層可疑的紅暈,她隻當那是天氣寒冷凍的,也沒在意。誰知道十二月初賀文瀚為長孫辦生辰宴的時候,韓夫人竟帶著韓萱兒來道賀了,期間還專程和大夫人往內室去了一趟,說了好久的話才出來。

    彼時賀璿璣就和韓萱兒在一起,臉上又浮起了可疑的紅色。

    大姐姐這樣的表現叫琳琅極為好奇,等宴散後沒了別人,她便蹭到了賀璿璣身邊,笑嘻嘻的道:“大姐姐,今天和韓姐姐說了些什麽呀?我瞧你臉都紅了。”

    賀璿璣早就不是當初被打趣就會羞惱的姑娘了,靠在軟枕上翻著琳琅送的話本,十分鎮定的道:“我何曾臉紅了。”嘴角卻有微不可查的笑意。琳琅心裏愈發好奇,蹭過去在賀璿璣身邊撒嬌,“大姐姐告訴我嘛,上迴在莊子上你們就這樣,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她猴兒一樣攀過來,雙眸晶亮,加上臉蛋兒生得漂亮,賀璿璣實在是沒法抵抗,隻得捏一捏她的臉蛋,“算是好事吧。”

    “大姐姐告訴我嘛!”心裏貓爪子撓似的,琳琅一臉的期待,賀璿璣隻好道:“是……韓家想為韓荀提親。”

    韓荀,就是那位韓貴妃的親弟弟?他們兄弟倆一文一武,人品才能有口皆碑,若這傳言不假,確實是個好人家。

    而賀璿璣後麵所說的話,更叫琳琅吃驚——據韓萱兒所言,當初傳出那段關於賀璿璣和莊元晉“郎才女貌”的謠言時,實際上是韓荀救的莊元晉,隻是那時韓荀已年近二十,且十六歲時娶的發妻早逝,怕影響賀璿璣聲名,便隱退在後,誰知叫莊元晉鑽了空子。

    韓荀跟莊元晉同在禦前,莊元晉除了養孌童的事不甚光彩之外,長相才幹也不算太差。韓

    荀雖然對賀璿璣動過一點心思,到底覺得莊元晉這樣的少年郎才跟她更般配,所以一直沒戳穿謠言。見兩人成婚,便也按下了那一段心事。

    及至後來賀璿璣跟莊元晉和離,韓荀才起了疑心,碰巧遇上大夫人放出莊元晉養孌童的消息,他便推波助瀾,順勢將證據呈到了禦前。而今賀璿璣和離,韓荀已經跟韓貴妃商量過,韓萱兒前番探了探口風,得知賀璿璣對韓荀本身的人品頗為讚賞時,這才讓韓夫人上門商議。

    賀家原本跟韓家的交情不是很深,但韓大學士父子三人的人品,賀文瀚還是有點了解的。大夫人跟賀文瀚商量過,賀文瀚那裏沒什麽異議,問過賀老太爺,老太爺當年還挺瞧得上韓大學士,也不反對,隻讓大夫人留意打探,別再碰上莊元晉這種人就是了。

    這件婚事暫時沒定下,韓家也不著急——韓荀發妻去世後已經有四五年時間了,中間並沒興過旁的念頭,這會兒也是等得的。

    琳琅卻頗樂意,韓家雖然出了個貴妃,畢竟不像莊家那樣是皇後母家,且韓貴妃膝下並無皇子,將來哪怕改朝換代,韓家受的牽連總要比莊家少一些。

    當然這等事情輪不到她插嘴,漸漸的到了年底,府裏準備著過年自是忙碌異常,大夫人那裏事情紮成了堆兒,便叫江氏從旁協助,琳琅也好跟著學學。至於老夫人,賀瑾瑜出嫁後她就消停起來,除了日常問安時偶爾尋個小錯處,平常也不折騰,倒漸漸懂得安享晚年了。

    年節裏四處請酒,琳琅專心備嫁,倒極少外出。整日裏除了逗賀衛琛,餘下的時間就是看書或者跟大夫人學管家,若想去外頭逛逛,賀衛玠那裏忙著,便由徐朗帶著出去了兩次。

    過了元夕,離婚期其實也就三四十天的時間了。秦氏近來要操心琳琅的嫁妝,賀衛琛那裏便是琳琅帶著玩耍,小家夥這會兒剛學會走路了,扶著琳琅的手再院裏慢慢的走來走路,玩得不亦樂乎。

    徐湘進門的時候就瞧見琳琅蹲身陪著賀衛琛走路,姐弟倆在暖陽下笑意融融。琳琅瞧見她進來時滿麵笑容,叫奶娘照顧著賀衛琛,便問道:“又有什麽好事呐?”

    “還真是好事!”徐湘拉著她就往外走,“帶你去看個東西!”a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寵後養成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斛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斛珠並收藏寵後養成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