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盡管如此,五皇子卻難得好心的沒有點破晏知書的謊話。


    太子殿下本也不是有意為難她,隻不過也著實覺得蹊蹺了,言而總之卻還是擔心晏知書,聽她這麽一說,語氣又極為委屈,哪裏還有心思去追究什麽真假呢?揮了揮手,就讓崔鶯鶯下去了。


    崔鶯鶯轉身朝五皇子看了一眼,得到鍾離子瑛微微眯著眼神示意後,便行了一禮,從樓上告退。


    方才那位皮球一般的季公子,看著五皇子對這些人如此禮遇,也傻了眼償。


    對方可是皇子,自己不過是個區區公子哥兒,既然那些人來路大的需要五皇子尊敬不已,季公子便也縮到了一旁,努力的降低存在感,什麽美嬌娘都顧不上了,默默的看著五皇子同太子殿下客套。


    鍾離子瑛從座椅上施施然起身,行了幾步邁出包廂,到得太子殿下麵前,這才拿著扇子拱了手,道了句:“三哥好。”


    因著是在宮外,眾人都是常服打扮,五皇子便也沒有點破眾人身份。


    可即便是這般,那位渾圓的季公子仍是被嚇了一跳,一雙腿抖得如同篩子似得……我的娘啊!這可是五皇子殿下啊,五皇子殿下都稱他為哥哥……那對方不也是皇子了?


    可憐這位季公子,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五皇子那句三哥哥的意思,隻當又是一個皇子,卻沒有聯想到當朝皇上膝下排行第三的,豈不正是太子殿下,鍾離子清。


    雖然如此,這位季公子卻也是個上道的,連忙小心翼翼的腆著笑賠罪道:“呦,這可巧了,當真是不打不相識,季某三生有幸,能與二位皇子相識,快快快!快請入座,今日這頓我季某人請了。”


    他本就生的一副豬頭樣貌,偏又渾圓的很,卻硬是要裝出一副大氣凜然的樣子,著實有些滑稽了。


    晏知書卻是被他這幅樣子逗笑了,雖然掩著唇,麵上卻鬆了幾分笑意。


    季大公子見美人兒都笑了,心裏作死的想著,那帶著美人兒的這位皇子肯定也不追究了。畢竟他就是這樣,女人嘛,長得漂亮就多寵些,隻要小嬌娘笑了,哪裏還有辦不成的事情呢?


    季大公子硬是由己及人的揣測了太子殿下一番,笑的花枝亂顫,死活要做東請幾位吃飯,連同葛青,都硬是被他“好客”的給按在了椅子上。


    五皇子用他那把風***的描金小扇子遮了遮容顏,露出來的半邊兒臉上,透出一股子嘲諷的微笑,卻也沒多說什麽。


    晏知書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瞪了他一眼。


    卻偏偏被五皇子給逮著個正著,“咦?”


    五皇子好奇的驚歎了一句,描金小扇子啪的一聲合在了一起,太子撇了撇他那邊兒的情況,狀似兄友弟恭的問了句:“子瑛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不過是……”鍾離子瑛尾調拉的有些長了,看著晏知書在那裏呲牙咧嘴,滿腔惱怒卻偏偏又要壓抑著警告他不能說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奧,也就是三嫂她……”


    說到這裏,五皇子又是一個大的停頓。晏知書簡直後悔的撞南牆的心都有了,被太子殿下略帶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五皇子這才急忙補充道:“就是三嫂麵前的茶杯旁停了一個蚊子,哎……真不知道才這時月哪裏來的蚊子呢?”


    說著他還自顧自的感歎了一番!


    晏知書簡直被他嚇得心都會掉到嗓子眼了,聞言尷尬的笑了笑,表情卻忒有些敷衍了。


    太子殿下眼色暗了暗,卻也並未說什麽,可有可無的解釋了句:“雖是二月,今天的春天卻也來的早了一些,很多地方已經鬧起了暑氣,有蚊子也算不得什麽稀罕事兒。”


    “對對對!蚊子有什麽稀罕的,來來,我們快吃菜,這明月樓的手藝,還真特麽好的沒話說。”季大公子擼著袖子,油膩的手夾了一筷子肥腸放入了自己的碗裏,自顧自的吃了起來,邊吃還邊打圓場招唿著眾人,那叫一個忙碌。


    晏知書偷偷的注意了一下,她敢打賭,這頓飯吃下來,但凡那位季大公子碰過的菜肴,太子殿下連同五皇子卻是一點兒也沒粘。


    然而就是這般,晏知書卻對季公子連最初的那點兒厭惡之心也淡了不少,她倒是看出來了,這位季大公子算不得什麽壞人,撐死不過是混賬了些,沒頭腦了些吧。看得出來,這樣的人若是跟了鍾離子瑛,還不得被五皇子拿捏在手心裏,耍他還不跟玩兒似的?


    也許五皇子把季大公子給賣了,這位憨厚的季公子還能幫五皇子數錢呢。


    想到這裏,晏知書卻不由的為季大公子默默地在心裏點上了一排蠟燭,鞠了一把辛酸淚。


    迴到東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晏知書迴到寢殿裏頭,剛換了衣裳,就被從門口進來的太子殿下堵了個正著。


    “殿下!”晏知書有些尷尬,卻也不好躲開,便係好了衣帶上前去給他行禮請安。


    太子殿下這次倒有些反常,非但沒扶著她起來,反而怔怔的望著晏知書,眸子裏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晏知書就曉得今日那些話,八成騙不過太子殿下,然而她當時情急之下又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想到這裏,晏知書就差狠狠打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了,她真是天生犯賤,好好的東宮不呆著,幹嘛非要和太子出去呢?


    出去也就罷了,自己這是有多麽的走黴運,萬兒八千年的不出宮一趟,出去了卻偏偏遇上了結黨營私的五皇子。遇上了也就遇上了吧,卻還有一個礙眼的崔鶯鶯陪著,她在看見崔鶯鶯的時候,猛然間想到了前世的情況,情緒直接暴走,自己都沒控製的住。


    若是在以往,以晏知書沉靜的性格,怕是很少有什麽事情能讓她大動肝火,和別人出言相諷了吧!


    晏知書自己曉得,太子殿下自然也曉得。


    和晏知書在一起這麽久,他不敢說自己了解她,卻也明裏暗裏對晏知書的觀察不在少數,如今日這般失態的,顯然不是晏知書正常的精神狀態,隻能說……她有什麽在瞞著他。


    太子殿下也不說話,就和晏知書這般僵持著。


    晏知書心裏一邊兒暗暗的罵著,麵上卻隻好僵著笑,太子殿下不說起來,她也不好直接行完禮就起身,那也著實顯得太沒有誠意了一點兒。


    太子殿下看著她,歎了口氣,拉過晏知書直接攬到了懷裏,語氣透露著絲絲無奈:“我也並不是當真想讓你對我敞開心扉,我很清楚的知道,知書你做不到,我也不曾逼迫過你什麽,我都說過,有些事情,若是你不願意告訴我,我就不會逼問你,什麽時候你想告訴我了,我必然會用心的聽著,記著……”


    他的聲音那般的溫柔,讓晏知書險些又沉溺了進去。


    初出反應過來的時候,晏知書卻是沉默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如同太子殿下所說,有些事情她是不可能對他說的,比如自己重生的事情,她若是說了他肯定不信,但是她不說他卻時時這般關切著……讓晏知書好生難做。


    窗外的風掠過白雲,鳥兒在枝頭鳴唱,一派的春意盎然。


    晏知書吸了吸鼻子,將頭深深埋在太子懷裏,有些別扭道:“臣妾知道殿下待臣妾的好,然而……有些事情臣妾還沒想好要怎麽和殿下說,殿下您給臣妾一些時間好不好?”


    晏知書很少在鍾離子清麵前自稱臣妾的,除非是真的有求於他。


    太子殿下看出了她的不情願,他老早也就知道,晏知書瞞著他的事情不在少數,明明之前一直想的很好,不去打擾知書,給她想要的自由和陪伴,自己隻需要時時刻刻保護著她,幫助著她就夠了。


    為什麽……越來的越不像自己了,突然間,他好像失去了平靜,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分寸,太子殿下在抱著晏知書的時候,眼角劃過一絲哀寂。


    他以為他隻要守著晏知書就夠了,現在才發現,這些都遠遠的不夠。


    他想要她對他敞開心扉,把一切都告訴他,自己可以和她一起去麵對,他不希望晏知書隱瞞自己,他想要以平等的心去交換晏知書的平等。


    他可以為她做到的,希望她也可以。


    然而他什麽時候忘記了呢?愛情根本就沒有平等可言,誰愛的多一些,誰愛的少一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先愛的那個人,注定要為後來那人遮風擋雨,傾盡身心,後來那人卻隻需要享受著他的愛就夠了。


    愛的越深越沒有自我,鍾離子清,你什麽時候是這樣子的人?


    一貫風淡雲輕,不在意世事的太子殿下,何曾對一個女人這般上心過。


    然而……晏知書,你卻如何不能明白,關心你是想要去保護你,詢問你是想要去了解你,而害怕卻正也是因為太過愛你。


    因為愛所以害怕失去。


    他抱著晏知書的手有著絲絲的顫抖!


    ---題外話---崔鶯鶯此人,我們以後還會提及,所以在這裏晏知書和她的過往就不多交代了。哎,其實也沒什麽,阿十題外話劇透一下吧,無外乎一個男人和兩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之間的故事,還能有什麽啊,且這兩女人還都是心性高傲的,骨子裏各個都不服輸,又都是聰明的女人。所以說啊……五皇子豔福不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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