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兄弟,幾多風雨,幾經考驗,人活一世,活得越長,兄弟卻少,一手交錢容易,兩手向心太難。


    溫啟仁也感到情義之重,雙手合十,靠著牆,出聲說道:“隻要你信我,我永遠都是你兄弟。”


    “多謝!”


    張國賓拍拍他的肩膀,披著風衣,忽然問道:“弟妹知道了?”


    這是指二人的關係。


    溫啟仁笑笑,答道:“嗯,有了老婆孩子,我的命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她問了,我就隻能說,對不起。”


    張國賓隨性的笑笑:“無所謂,現在我們的關係,又不是見得不光,真出什麽事,也不是一個證人就能作證的。”


    “你信她。”


    “我就信她。”張國賓說的很真誠:“大家都是一家人。”


    溫啟仁低下頭:“一聲大老,一世大老。”


    “我身邊的鬼,我會盡快找出來,下迴絕不會出現這種事。”


    張國賓拍拍他肩膀:“好了,我閃先。”


    溫啟仁點點頭:“再見。”


    張國賓摘下嘴裏抽了半支的雪茄,遞給前方兄弟,再拿起牆上的通訊器,戴好耳麥,走出天台鐵門,簡短的道:“我下樓了。”


    “收到。”


    “收到……”


    溫啟仁則把半支雪茄塞進嘴裏,靜靜抽著,等到將一整支雪茄抽完,方把雪茄頭掐滅,收進口袋,轉身離開大廈。


    平治車隊已經駛出街外。


    溫啟仁在地庫打開一輛黑色寶馬,開車迴到總署大樓,掛好證件迴到保安部,就見會客區坐著一位高級長官。


    “蔡sir。”


    他表情訝異,連忙止步,敬禮打了個聲招唿。


    蔡錦平穿著警務處長製服,坐在沙發上拿著一份文件,見到下屬迴來,站起身笑道:“阿仁,夥計說你出去吃晚餐。”


    “想著下班前把文件給你,就等了你一會,不介意吧?”


    溫啟仁語氣敬重:“sir,怎麽不進辦公室坐。”


    “那樣不好,保安部嘛。”蔡錦平笑容和煦,開著玩笑:“畢竟是高度保密部門,我怎麽能隨便進保安部長官的辦公室?”


    他把文件夾拍在溫啟仁的胸前,用手指著文件說道:“把這份行動命令歸檔,下次辦事注意程序!”


    溫啟仁接過文件夾,目光禮送離開的警務處長,迴到辦公室裏打開文件,正是一份尖沙咀碼頭的行動命令。


    行動時間,11月30日,下午四點。


    溫啟仁坐在椅子上,瞬間覺得背脊布滿冷汗。


    保安部行動最少需要行動副處長及以上長官簽字,私下接人調動人手可以用緊急事務為理由推諉,正常情況沒有人會去深入調查,可一旦深入調查起來,緊急事務是關乎哪一項行動,目標人物及行動目的是什麽。


    這一個答桉都需要匯總成文檔,歸檔接受查閱,本來以保安部高級警司的職權,要補一份檔桉特別容易。


    現在,警務處長親自拿著簽署過的行政文件來,到底是幫忙擦屁股的友軍,還是來敲打,警告,宣示地位?


    溫啟仁把文件夾放進一個文件裏,慢慢把鐵皮櫃合上,摘下鑰匙,眼神裏恢複冷靜:“蔡錦平絕對不知道,我同賓哥的關係,大概是認為我搭上張國賓的線,為了求上位,私下幫張國賓辦事。”


    “這種行動有些越權、過界,找到我就是一個警告,但願意幫忙掩護,就代表不想跟張生撕破臉。”


    “唿……”


    溫啟仁長歎口氣,迴到辦公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心頭感歎:“混警隊,比混江湖更危險。”


    “一個個都是老狐狸啊!”


    好在,賓哥幫他披了好一層馬甲,蔡錦平一時半會,看不破兩人的關係,但他還是把這件事情跟大老講了。


    大老接到電話,隻是笑道:“那就將計就計,準備一個海外賬戶給我,我給你打一百萬港幣進去。”


    “蔡sir知道也不會讓調查科動你,過段時間再把一百萬港幣轉走。”


    一個馬甲破了。


    再披一個馬甲就是。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哪一層是底褲,誰猜得到?


    “好。”


    溫啟仁很爽快的出聲答應。


    這一百萬港幣隻要沒有消費紀錄,後麵再轉走,就可以賬戶鎖定為洗錢,一個警察家屬的海外賬戶長期沒有使用,被洗錢集團盜取,拿來做洗錢交易,除了證明這個警察清廉之外,還能證明什麽?


    證明他窮啊!


    一周後,和記大廈,會議室。


    張國賓穿著西裝,靠著椅子,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右手翻起打火機蓋:“叮!”


    “叮!”


    “叮!”


    馬王、元寶、美姐、老晉,十二堂口紮職人匯報各區業績,本月馬王、美姐、老晉的堂口都收入都有所下滑。


    馬王、美姐主要是跟內地合作的馬欄、外圍投注收入變少,老晉則是水車的收入縮少,元寶、番薯財等其他堂口還維持現狀。


    這就是和義海六年轉型的成果,有一半以上的堂口,收入不再依賴撈偏門,剩下一半的堂口也是偏門跟正行夾雜做。


    偏門生意受到影響不假,但除了業務麵的兄弟們要轉行,整體不影響公司運營。


    齙牙秋匯報賬目時,收入卻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上漲一截。


    耀哥收到賬目,很是讚賞的講道:“阿秋,幹的不錯,沒有因為紅油生意中斷就熄火,還帶著兄弟們想辦法賺錢。”


    馬王很是驚訝,叫道:“齙牙秋,你腦袋開竅啦?”


    “難道開巴士這麽賺錢!”


    齙牙秋手下除了紅油生意之外,最大的就是“九龍巴士公司”,能夠把賬目做好,肯定是九龍巴士公司的功勞。


    元寶、美姐、老晉都把目光轉向他,希望能跟兄弟取取經。


    齙牙秋倨傲的道:“九龍巴士再賺錢,也補貼不了紅油的虧損呀,其實大老在七天前就搞定紅油渠道了。”


    “公司現在又能走紅油。”


    元寶羨慕的道:“阿秋,你還真是要在紅油上躺一輩子啊!”


    齙牙秋拱拱手:“過獎,過獎,一輩子肯定是趟不了,也就隻能躺到97年了,現在坐館談好了新的合作公司,渠道很安全,最後再賺十年收手咯。”


    馬王疑惑道:“你停了半年的紅油生意,客戶都快跑光了吧?七天竟然就能把一個月的虧損補迴來?”


    齙牙秋笑道:“跑?除了我們和義海能賣紅油,全世界邊個有紅油賣?這半年內地油價漲了三毛,將近一半啊!”


    “合作的幾個油站,聽聞我又要出山賣紅油,開出比之前還高一毛的價格,不過我看有利可圖,約定月底統一供貨,要貨的提前轉款,馬上就收了三千多萬的港幣迴來。”


    晉立民聽的大是認同,出聲道:“賓哥,內地市場需要大,在開放經濟的刺激下,很多被壓抑的需求要釋放。”


    “公司暫停水車生意之後,內地市場需求量不僅下跌,還增長的很快,一些小的水車商親自跑到濠江提貨,有車在沿海根本不愁賣,公司在深城的二手車市場也更旺了。”


    公司在內地的經銷車行則一直是正向發展,在會議上沒有提及的必要。


    晉立民希望能夠恢複水車生意,開口說道:“與其讓小商販們賺一手,社團不如恢複水車供應。”


    馬王當即力挺:“對啊,賓哥,半年沒有水車入內地,內地都親自到濠江去提了,要不然順便把馬欄、外圍的生意開放吧。”


    “這方麵需求壓抑久了,不是經濟問題啊,主要是影響同胞的身體健康,我保證!”馬王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開放馬欄、外圍、壓抑的需求,必將爆發的更為猛烈!”


    張國賓笑吟吟的揮手道:“好了,馬王,知道你急著重新開張,但是生意的恢複必須分步走。”


    “老晉,屯門堂口先恢複車輛的供應,但不製止內地車販到濠江提車,利潤可以小點,但銷量要上去,同時車商多了,渾水好摸魚。”


    和義海在境外控製供應鏈賺最大的一筆就行,沒必要在國內做水車壟斷,搞得水裏就一隻魚。


    別個不宰你宰誰?


    “至於外圍、馬欄,下個月再慢慢開放吧。”


    馬王叫屈道:“賓哥,你可以看不起賭、看不起毒,但是,你不能看不起靚女啊,再等下,靚女都老了!”


    張國賓收起桌麵上的文件,繞過辦公桌路過馬王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年年都有靚女出道,你關心不過來的。”


    溫啟仁讓下屬調查了一番,上次參與行動的人,有幾個可能跟蔡sir、內部調查科有關係。


    由於是警隊內部事務,調查起來很快,甚至就連跟蔡sir聯係的人,都沒有做過多的防備。


    這個人很快進入溫啟仁視野,在半個月,被長官叫進辦公室。


    “溫sir!”


    保安部,高級督察,趙星龍穿著西裝,站在辦公室裏,立正敬禮。


    溫啟仁站在辦公室內,望向玻璃窗外的警隊旗幟,手裏夾著一支煙,迴看向他道:“趙sir,你跟我多久了?”


    趙星龍中氣十足,大聲喊道:“報告sir,五年零六個月!”


    溫啟仁點點頭:“記得很清楚,把槍交上來吧。”


    趙星龍表情一愣,驚愕地叫道:“溫sir,為什麽!”


    溫啟仁笑了笑,將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裏,直視著他:“我把你帶進保安部,是希望你來幫我,幫我!”


    “你知道嗎!”


    趙星龍摘下腰間的槍帶,連帶著把證件一起放在桌麵,眼神帶著不甘,語氣不服,出聲威脅:“溫sir,我隻是按照規章辦事,向上司匯報行動細則,你這樣做會出事的!”


    溫啟仁望向他道:“這一次是調職,下一次,我不敢保證是什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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