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苗眯起眼睛,謹慎的問道:“是不是派幾個兄弟查一查?”


    張國賓笑著把照片丟在桌麵,暢笑道:“查乜嘢呀?邵先生是商界泰鬥,敢做敢擔,查到現在就夠了,再查下去就是不給邵先生麵子,幫我約邵先生直接出來聊聊就得。”


    “我知道了,賓哥。”東莞苗張口答應。


    商業競爭抓住機會很重要,上佳的機會擺在麵前,不去咬兩塊肉下來,簡直是浪費天賜良機。


    邵毅夫在辦公室內收到秘書報告,麵露疑惑的說道:“張國賓親自約我去飲茶聊天?”


    “這不尋常啊。”


    正常商業的互相往來,兩個大老板沒必要碰麵,派手下的人去執行就好。


    比如,梅豔方的官司還在打著,雙方各有大狀收錢辦事,大老板根本不會過問,張國賓現在約他見麵頗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他抬頭向秘書問道:“莉娜,這兩天華星唱片還有什麽事發生嗎?”


    莉娜細思片刻,答道:“華星唱片的副總下午突然離崗,有人目擊是被不明人士在街頭帶走。”


    “那就是真有事情了!”邵毅夫嗅覺敏銳,頓覺不妙,捏著鋼筆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很可能是梅豔方的事情,一群衰仔做事真是沒風度,明天飲茶在哪裏?”


    “旺角有骨氣。”


    “那是和義海的地頭啊!”邵毅夫當即感覺來者不善,繼續追問道:“有沒有說什麽人到場?”


    “張先生和李先生,苗先生都會以義海集團總裁,副總裁,總裁助理的身份到場。”秘書講道。


    邵毅夫卻語氣焦急,咒罵道:“這哪是什麽總裁班,明明是和義海的坐館大爺到場,擺明車馬的江湖講數。”


    “我看陳奕如性命不保了。”邵毅夫扯扯領帶,心煩意亂的道:“你去調查一下陳奕如怎麽操作的?”


    邵毅夫確實沒有暗示陳奕如使用過界的手段做事,但卻明示整個華星唱片想方設法要留下梅豔方,至少要拖垮梅豔方星途,否則,整個管理層都會受到問責。


    這當中法律手段是肯定會上,但是否會用過火的操作方式,全看管理層的決策,可當邵逸夫收到暗花事件的消息時,卻怒不可遏,揉出一團紙丟進垃圾桶,破口大罵:“一群沒前途的衰仔。”


    “邵先生,現在怎麽做?”一名助理問道:“是不是聯係一下和義和的天堂做說客?”


    曾經,邵毅夫是和勝和的大老板,跟號碼幫,新記也關係良好。


    考慮到跟號碼幫許久沒合作,新機又跟和義海不對頭,幹脆請和義和是最好的辦法。張國賓多少是要給和義和一點麵子的,說客重要的並非是實力,而是人情,天堂最合適。


    邵毅夫卻氣急道:“你也不看看張國賓點名叫誰上場!”


    “若是張國賓一個人,或者帶上苗義順都還好。”


    “他叫了李成豪!”


    “大波豪啊!”


    男助理穿著西裝,打了個冷顫。


    “張國賓叫上李成豪一起講數,那就是做好辦事的準備,現在江湖上邊個不知義海元帥大波豪的名?九龍皇帝賬下的油尖旺霸王。”邵毅夫緊咬牙關,嘶聲說道:“這迴張國賓抓住機會,怕是想要一口吞下我的邵氏影業,不然,你信不信大波豪就會拿槍頂我的頭。”


    “大,大大波霸..”男助理牙關打顫。


    人的名,樹的影。


    豪哥的波。


    邵毅夫可還不甘心放棄邵氏影業。


    畢竟,邵氏電影的輝煌。


    是他一生的榮耀。


    就算邵氏影業已經走向衰弱,同夢工廠,嘉禾、新藝成的競爭中處於墊底地位,就連永盛近期都拿出幾部賣座佳片。


    偏偏邵氏影業還困頓在牢籠當中,追不上新派電影潮流,遲早將走向曆史上被變賣的利益。


    但,邵毅夫眼下肯定不準備首賣邵氏電影,更不肯以極低的價格賤賣,那可不是賤電視公司。


    是賤他那個“邵”字!


    他完全無法接受!


    至於為什麽是邵氏電影,而不是tvb,邵氏院線?以張國賓的性格真可能獅子大開口,能撈多少撈多少。


    邵毅夫相信這一波張國賓絕不是衝他命來的,而是衝他“財”來的。


    張國賓財神爺的稱號,江湖爛仔們聽見會以為他有錢,商界大佬們卻深知這代表他愛錢!


    真鐵了心要做掉他,可不會提前約他飲茶。


    邵氏電影是邵毅夫的底線,連電影公司都不想拋,更別說院線,tvb了。


    港府不可能允許有一個大老板拿兩個無線電視拍照。


    太拽了。


    “這迴我恐怕要大出血。”邵毅夫拿起一支雪茄,助理問道:“爵士,那這件事需不需要通知港府。”


    邵毅夫在1974年獲英女王頒發cbe勳銜,1977年獲英女王二世冊封為下級勳位爵士,成為香港娛樂業獲“爵士”銜頭的第一人。


    在港府內部有一定影響力。


    而作為上滬移民派的代表,其左右逢緣的能力,遠遠比李家城嫻熟,如今早已搭上內地的關係,麵對危機時卻靈機一動,捏著雪茄道:“馬上替我備車!”


    “我要去找銀都機構的柳先生。”


    “哼!”


    “出血也不出給伱張國賓,你想陰我?別做夢了!我們是一家人!”邵毅夫腳步急匆匆的離開辦公室,抽著雪茄鑽進一輛勞斯萊斯。


    以前張國賓可以捐五千萬港幣買平安。


    他怎麽不行?


    別逼急了我。


    逼急了人人都是慈善家!


    我邵毅夫也不是軟柿子,你說捏就捏的!


    當晚,香江著名大商人邵毅夫先生要以名下基金捐獻內地教育事業的急電,連夜傳訊到內地教育部,初步敲定了一個教育基金捐獻計劃,主要以捐獻教學樓,圖書館,建設基金的方式支持教育發展,至少每年捐獻五千萬港幣。


    第二天,旺角,有骨氣酒樓。


    張國賓穿著黑色西裝,抬手請邵先生入座,開口便說道:“邵先生,商業上的事按照商場的規矩辦,我本來是不應該請您到有骨氣走一遭的。”


    酒樓大門早已被封起,三十名身穿西裝,戴著耳麥,腰間配槍的刑堂兄弟把守內外。


    邵毅夫一身民國風的老式西服,手裏抓著一根紳士杖,踩著皮鞋一階階登上茶樓。


    張國賓望著他孤身赴宴,無懼三十支短狗的雄風,心頭也不禁暗讚一聲:“好氣魄!”


    真是不減當年。


    “可是你公司有人犯了江湖規矩,做事做過界,就需要找邵先生討個說法了。”他又坐。


    邵毅夫坐在椅子上,信手端起茶盞,不疾不徐的飲下口茶,沏著碗蓋,道:“張先生,我公司門下有人犯了規矩,拿命來抵,還抵不上嗎?”


    張國賓背貼著椅子,手掌撐著桌,麵色冷峻:“他抵他的,你算你的,要是人人都派手下陰我,我都放過他老板。”


    “邵先生,我有幾條命來做慈善啊?”


    邵毅夫放下茶盞,沉聲道:“張先生安安穩穩坐在這裏,我公司的人可是真沒命了。”


    “他的命,你可以報警。”張國賓坦然道:“警察會辦事,該抓人抓人,該入獄入獄,出來行,要認命。”


    “我的兄弟總不至於襲警吧?”張國賓話鋒一轉,逼迫道:“但是你!不能不清帳!否則我張國賓的麵子放哪裏!和義兄弟們點會服我?”


    “你不要說這件事情同你無關,我懷疑就是你指示的!”


    李成豪坐在旁邊,挑著牙簽,麵露獰色:“邵爵士,我大佬讓我尊敬你一點,可是我有點忍不住。”


    “嗙!”


    他一拍桌麵站起身,掏出腰間的槍,指向前方:“唆使門人,挑撥洪門兄弟情誼,其罪可誅!”


    邵爵士深吸口氣,輕輕用手撥開李成豪的槍口,平靜道:“張先生,舞刀弄槍傷和氣,開一個價吧!”


    “好膽氣!”張國賓大讚道:“阿豪,開個價給邵先生!”


    “一條龍風光大葬,包元寶蠟燭六萬六,邵先生有想法嗎?”李成豪咬著牙簽道。


    邵爵士望向張國賓:“張先生,我是帶著誠意來的。”


    “那我開個價。”


    張國賓舉起茶杯,飲口熱茶漱漱口,出聲道:“一張船票兩千三,送你去南洋。”


    言下之意,就是要吃下邵毅夫的全部產業。


    邵毅夫輕笑道:“張先生真是好會談判,要吃下我在香江的全部產業,不知張先生賬戶上的錢夠不夠數?”


    “就算我賣你,你錢也要夠數,否則多少大老板跟你搶,惡虎也難擋群狼呀。”


    張國賓冷哼一聲,拋出真實目的:“夢工廠需要一條自己的院線。”


    “我覺得邵氏院線就很不錯。”


    邵毅夫大笑:“哈哈哈,張先生空口白牙就要拿一條院線,邵氏院線在香江可是有三十七間電影院。”


    “我胃口向來不錯。”張國賓低頭撈一筷子幹炒牛河。


    邵毅夫坦誠道:“我沒管教好下屬,確實有責任,既然張先生親自找上門來,我願意以和為貴,和氣生財,取消梅豔方小姐的官司,奉上梅小姐所有音樂版權作賠罪。”


    “張先生以為如何?”


    李成豪扯扯嘴,扭頭把牙簽吐在地上,迴頭道:“邵爵士,你當我們是叫花子啊?”


    張國賓卻眉頭一蹙,沉聲命令:“阿豪,放下槍。”


    “邵先生肯定還有話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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