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社會有拳頭才有尊重,有銀紙才有麵子,贏家不需要給輸家任何臉,否則,輸家隻會覺得你沒贏定!


    到時,蹬鼻子上臉,麻煩的是誰?


    平日裏,張國賓對人再講禮貌,也不會在同新記講數時講禮貌。


    那可就對義海太不禮貌了。


    向波用手擺正領帶,站在桌前,麵色沉重道:“新記願割北角地盤以謝張生助拳之義。“


    北角一區同銅鑼灣連成一片,加上銅鑼灣、灣仔十條街,一舉就割下新記三分之一的地盤,占據中環五分之一的地盤,單摘出一個銅鑼灣堂口都算中環一大社團。


    向波出門前就把價碼想非常清楚,省略掉一切討價還價的過程,不愧是兩次談判代表,講話很投張先生胃口了。


    張國賓卻把玩著茶杯,麵色如常的笑道:“向先生敢開口說話,果然是想明了,不過,現在我還不能答應你。“


    “為乜?“


    向波剛露出笑容,有麵露錯愕。


    張國賓抬起一根食指,朝前一點:“臣下作亂,主上有責,就算新記賠禮道歉,可向先生也要扛起責任。”


    “我替向先生鏟除叛亂,向先生自該謝我,可向先生的手下傷我兄弟,向先生也難辭其咎。“


    “啪!“


    張國賓放好茶杯,出聲道:“收槍啦。“


    一行兄弟將槍收迴腰間,虎視眈眈盯著向波,打靶仔卻卸掉彈匣,手指一轉將槍頭握在手中,一記膝頂砸進向波腹部,向波頓時被砸的彎腰捂腹,麵色慘痛。


    打靶仔卻舉起槍柄,一下砸破向波腦袋。


    向波慘叫一聲,摔倒在桌麵,茶桌一陣轟鳴,重物砸落聲傳出。


    外邊人不清楚什麽情況,但聽著桌椅聲,多少能猜出一些。


    向強望著大佬麵露不忍,張國賓輕輕瞥過一記眼神,立即令向強咬牙低頭,不敢講話。


    “嗙!“


    打靶仔繼續抓著槍頭,用槍柄砸頭,很快就把向波砸的頭破血流,慘叫連連,茶杯,餐具更是碎了一地。


    張國賓卻還有心情提起茶壺,斟一杯熱茶,再慢慢品著。


    他在江湖中幾度春秋,數經風雨,明白一個道理。


    不要試圖跟敵人握手言和,恩恩怨怨很難解開的,你把敵人打疼、打怕了。


    敵人自然跟你和和氣氣!


    你總是給對方留一條生路,別人還以為你驚他呀!


    特別是那些大佬,自己不下場搏命,總覺得爛仔、馬仔是耗材,年年都有,真以為有錢就有一切,輸一場就全當炒股虧了。


    下一迴又來當賭狗!


    去你媽的。


    我不僅要你割地割的肉疼,還要你被揍到頭破血流,親身體驗一下破肉之苦,把你從高高上上的位置給拉下來!


    看你還敢亂跳,丟。


    “好了。”


    張國賓見打的差不多,再打下去就死人了,幹脆的說道。


    打靶仔收住手,用衣角擦擦槍柄,後退兩步站好。


    向波腦後多出一塊血疤,正趴在桌子上,臉頰貼著桌麵,滿麵鮮血,一口兩口喘著粗氣。


    “七哥。”


    向強連忙扶起他。


    張國賓冷笑道:“這隻是找你收一點息,往後向家管新記,若再出什麽亂子,我就收你的皮。“


    “當然,若是向先生有什麽生意可以關照的,歡迎隨時來找我飲茶。”張國賓忽然又綻放出笑容,和善的道:“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至於和義海替你新記鋤奸死傷的兄弟,我會列一個單子送到義安公司,醫藥費,補償金總該是要的。”


    打人,核心還是為利益。


    向波迴過神來,捂著頭答應道:“我明白的,張生。”


    “醫藥費、補償金都是理所應當。”


    他抬起頭對上張國賓的視線,但很快又重新低下頭,身體已經本能的展露出一種恐懼感。


    怕了,他是真怕了。


    這種談得攏,談不攏,都說打就打的氣勢,邊個不怕啊?


    “飲杯茶,閃人吧。”張國賓揮揮手,向波連忙低頭上前,端起一個新茶杯,小心謹慎的喝完茶,鞠躬道:“張生,告辭。”


    “滾!”張國賓吐出一個字。


    向波用一塊白色毛巾捂住頭上傷口,在向強的攙扶下路過茶樓大廳,頓時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可新記都在義海麵前落敗,向氏又有什麽資格平起平坐呢?


    若不是新記有一個段龍作替死鬼,要付出的代價豈是皮肉傷,今晨過後,新記將穩坐四大社團第四名的位置。


    割掉北角,灣仔、銅鑼灣之後,新記實力同大圈彪差不多,已比號碼幫落一線。


    更別提戰死,被捕的“五虎十傑”,眾多馬仔,現在的江湖和義海獨一檔,號碼幫一檔,大圈彪,新記排老三老四。


    江湖,無人再不服義海。


    中午。


    張國賓在眾人護送下迴到辦公室。


    他一襲西裝,輕靠著沙發椅,翹起二郎腿。


    聽完阿豪把話講完。


    他手指輕撥大腿,關切道:“細棉仔帶人迴緬北沒?“


    阿豪笑道:“昨夜幹完活,連夜就安排船走了,現在還在海上漂著,到緬北會有人傳消息來。”


    “賬務都同緬北仔結清了?”


    “放心吧,賓哥。”阿豪道:“我們義海家大業大,也不會吝音這點數目,往後還有合作的機會,要做口碑呢。“


    張國賓啞然失笑:“對了。“


    “大頭坤的傷勢怎麽樣?“


    阿豪咒罵道:“丟雷老母,他腦袋被李太龍幹了一棒,醫生說腦震蕩、顱骨骨折,顱內出血。“


    “正常人可能當場就撲街了。”


    “偏偏大頭坤顱骨比常人厚半公分,正常人就1到1.5,他居然有2公分,跟穿了層鋼盔一樣,出血都沒造成死亡,現在江湖人都不叫他大頭坤,叫他鐵頭坤了。“


    張國賓輕輕點頭,眼神裏浮現一絲傷感,出聲說道:“銅鑼灣,北角,灣仔地盤全部歸給他管。“


    “阿坤還要做手術,估計幾個月都要躺在病床上。“阿豪道。


    他說的簡單,其實大頭坤還住在icu。


    “那就交給他的頭馬青眼強。”張國賓道。


    “知道了,賓哥。”李成豪答應道。


    這一戰,大頭坤主動迎敵,斬倒李太龍,打下北角,灣仔,名氣後來居上,超過老一輩的義海十傑,


    直接成就“銅鑼灣之虎”的威名!


    江湖名聲,眾口鑠金,張國賓都攔不住幾十萬人的嘴,義海十傑之上,終於出現五虎排名。


    五虎之位,論江湖名氣,還更勝十傑一籌。


    這不是義海十傑不夠威了。


    而是和義海繼續壯大,人才輩出,新銳大底總是風頭正勁,老一輩大佬相比之下多少有些失色。


    如今,十傑之名不再夠用,又有更新人強勢崛起,擴張社團地盤,打出名氣,鬥敗新記。


    銅鑼灣之虎大頭坤名動江湖,江湖人認,和義海便要認,不過目前“和義五虎”僅有大頭坤一人,剩下四虎都無人夠資格上位。


    張國賓聽聞後,付之一笑,不置可否。


    江湖名聲嘛,圖個樂,義海十傑不會因為有五虎就少賺一分,和義五虎也不敢因為有個名頭就目中無人。


    曾經和義海的名頭隻能打出義海之名,現在,和義海的紅人卻是被冠以“和義”之名,當中區別可見一二,可和義眾字號卻是樂見其成,滿心激動,因為和義五虎,和義兄弟皆可做得,剩下四虎之位人人都有機會,無形中又加強一分團結。


    對於義海而言,十傑是義海的十傑,五虎是和義的五虎,“五虎十傑”被冠以不同的前綴,不分高下,隻論功勳。


    “賓哥,我聽說你早上同新記、號碼幫,大圈幫見麵的事了。“


    “你為乜不同大圈幫,號碼幫做掉新記?“


    “就算拿兩間社團唬唬新記,讓新記多交兩條出來也好呀。“


    李成豪道。


    張國賓拆開一盒雪茄,取出一支放在鼻梢聞聞,丟向李成豪:“接著!“


    “新記送來的雪茄,聞起來好似很貴。"


    李成豪接過雪茄,嗅了嗅,撇嘴道:“這香味一般貨色。“


    “不如公司馬欄裏的十六歲靚女。“


    “哈哈。”張國賓大笑道:“我為乜要去給號碼幫、大圈幫打頭陣?到時事情越攪越大,港府肯定找我們麻煩,和義海作為挑事人肯定落不著好。就算三大社團幾十萬人壓過港府吃下新記,未來三大字號沒有共同的敵人還會團結一致嗎?“


    “到時又是一輪內鬥,你打我來我打你,倒不如見好就收,立一個靶子在那裏,一來可以擋槍,二來可以促進團結,三大社團必須有一個敵人,那肯定就是第四大社團嘍。”


    李成豪甩開打火機,搓出火苗,剛叼著雪茄要湊近頭,聞言突然一愣,認真道:“賓哥,你好陰險啊!“


    “我隻是想天下太平嘍。”張國賓感歎道:“看起來最美好祥和的願景,用祥和的手段卻是做不到的,因為人心的欲望,是永無止境的,所以啊太平,是一種假象。“


    他吐出一口濃濃的白霧,頗為感慨的講道:“是人們費盡心機,用心良苦,尋找平衡搭建起的假象。”


    “我們隻能做一個裱糊匠,一手刀鏟,一手米糊,哪裏漏相就補哪裏,誰來戳窗戶就鏟倒水。”


    “這樣才會有天下太平。“張國賓白眼一翻:“我好不容易剛糊好一個窟窿,可得趕快爭取時間溫點錢。


    “能拿到手的好處趕快拿了,怎麽能同人一起戳窗戶呢?小心被另一個裱糊匠鏟翻呀!”


    世間裱糊匠那麽多,你不幹活,有的是人幹活。


    他要經營他的太平盛世。


    傍晚。


    張國賓打了個電話。


    "你讓樓底的阿si們歸隊,每人發條萬寶路,一千港幣的購物卡,阿sir們當班不容易,唔要虧待阿sir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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