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枚氣槍鉛彈打進眼眶,血漿混雜膠狀體炸開,紅的,白的,濺在樹幹。


    屯門之虎。


    斃!


    ……


    當晚。


    張國賓躺坐在老唐樓的黑色沙發,手中拿著一瓶冰可樂,望著電視機遲遲沒有入睡。


    街燈穿過一層紗簾,燈光綽綽,灑在昏暗房間。


    打靶仔帶著三十多個兄弟,守在唐樓四周。


    “賓哥,屯門之虎被大興老晉幹掉了。”李成豪推開房門,進入客廳,大笑道:“老晉主動帶人在新界山林裏伏擊豬頭細,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新記落敗,五虎之一,大名鼎鼎的屯門之虎已為死虎,賓哥,這次老晉立下大功了!”


    “唿……”


    張國賓鬆出口氣。


    “事情既然搞定就得,讓齙牙秋配合勝興的人,吞下新記整個屯門堂口,從前屬於屯門大興的生意,堂口,全數還給大興來掌管,剩下的利益歸齙牙秋,不要留情。”


    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輸。


    這次警方無疑是讓他失望,沒有達成戰略目標,把不要流血的事情,又攪得流了很多血。


    不過,警方對上社團強人,誰勝誰負,確實是個未知數,若是警方次次都能打分滿,那麽又怎麽還會有社團的活動空間?


    好在,他先前跟大興社達成合作關係,大興社主動出擊,傾盡全力,打出了一個滿分配合。


    這讓他在利益分配上要多側重大興社一些,不過,大興社是半附庸狀態,刮分出去的利益,一樣要體現在賬目上,基本跟刮分給下屬堂口相當。


    怎麽分配堂口利益,其實是一門學問。


    他從前工作經驗豐富,對當中門道輕鬆拿捏。


    李成豪卻自傲道:“賓哥,前幾天食夜宵,我說的不是醉話吧?哼哼,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大興社是我們馬仔,大興社快要加入我們和義海啦。”


    南北夾擊,許以利誘,再施加壓力,吞並整個和勝興,賓哥就是口嫌體正直,做出來的事簡直一模一樣。


    “我最懂賓哥了。”


    張國賓朝他翻一個白眼,但嘴上不再反駁什麽,事實證明,一切反駁都沒有意義。


    他聽見事情結束,一口喝光可樂,便轉身迴到臥室睡覺。


    “隻要不是天下大亂,都不要進來喊我。”


    ……


    “齙牙秋,你不知道兩個社團開戰,第一個倒黴便是衝在前麵的雙花紅棍?”黃誌明坐在審訊室裏,端著咖啡,情定神閑的說道:“如果你識趣的話,爆點把豬頭細的猛料給我,我去幫你把豬頭細給抓迴來。”


    “哈哈哈。”


    齙牙秋坐在椅子上,帶著手銬,張嘴狂笑:“明王哥,你要我著紅鞋啊?”


    “若是江湖人人都學你,世上早就沒有古惑仔了。”


    齙牙秋神情突變,麵露惡相,猙獰道:“你先丟個幾百萬來瞧瞧,看看你個窮光蛋,夠唔夠資格跟我講數?”


    “當年你可穿路易威登腰帶,戴百達翡麗手表!”


    “嗬,阿秋,我是為你好。”


    “前段時間你被炸掉的三輛油車,可不止幾百萬吧?那夠買多少百達翡麗,路易威登呀。”黃誌明無動於衷,唇齒譏諷:“我現在是幫你報仇,等到新記跟和記全麵開戰,你馬上就會被社團丟出來頂包,大家同樣在江湖行,邊個會唔知?”


    “哈哈哈。”


    齙牙秋笑的前仰後翻,雙手舉起,戴著銬子,指向黃誌明:“我要你幫我報仇?”


    “信不信黎智強已經死在屯門啦?”


    黃誌明眯起眼睛:“你有料?”


    “明王哥,江湖不存在龍爭虎鬥的,龍就是龍,虎就是虎,虎點解配跟龍鬥?我坐館是義海狂龍,一口就能吞下那什麽樂色一樣的屯門之虎,真是講笑,現在是十二點,我賭兩百萬港幣,屯門之虎十一點半前就死定了!”


    “嘭!”


    齙牙秋雙手重重砸中鐵桌,昂首看著審訊室裏的掛鍾,眼底兇光畢露:“賭唔賭?”


    雖然,他在派出頭馬點火之後,什麽事都來不及做,便被o記拉迴警署,但是他內心就是此自信。


    黃誌明眼神炯炯的盯著齙牙秋,試圖在齙牙秋眼裏看出什麽,良久後卻張張嘴。


    “噠噠噠。”


    他剛想開口。


    李勇力推開審訊室門,低頭湊上前道:“黃sir,半個鍾前,黎智強被人打死在山林裏。”


    “嘭!”


    黃誌明猛的衝上前,雙手砸在桌麵,盯住齙牙秋道:“我要控告你殺人!”


    “癡線!”


    齙牙秋嘖嘖稱奇,滿臉不屑道:“人死了吧?死了又關我乜事,你就是我的不在場證人呀,而且我告訴過你……”


    “嘭!”


    齙牙秋同樣雙手砸桌,猛的起身,與黃誌明對視:“虎就虎,龍就是龍,我大佬,義海狂龍!”


    第二天。


    中午。


    張國賓睡醒之後,洗漱幹淨,換上西裝,坐在唐樓沙發,捧著一個外賣盒吃午餐。


    “賓哥,大興老晉打電話來,問你有沒有空去新界逛街。”


    李成豪拿著大哥大。


    “有顆虎頭凍在冰櫃裏,等你過目。”


    一個晚上的時間,沒有警察找上門,足可證明事情做的很周全,也對,大興做的事,關義海乜事?


    警方就算抓兄手也得抓大興的。


    張國賓敲敲筷子,警告道:“我在食午餐!”


    “知道了,賓哥。”李成豪開口答應。


    看來,那顆虎頭要在冰庫裏凍很久。


    這迴晉立民做事很絕。


    半小時後。


    張國賓帶著李成豪,東莞苗下樓,打靶仔拉開車門,扶著車頂,正準備請大佬上車時,對街一輛轎車推開門,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微笑,麵色和煦的招唿道:“張先生。”


    “我們話事人希望有機會同你飲杯茶。”


    張國賓停住腳步。


    中年男人雙手呈上一封拜帖:“望張先生賞麵。”


    “誠邀張國賓先生,7月6日下午在半島酒店會麵,新記,向言,敬上。”張國賓接過請柬望一眼,很無所謂的反手還給他:“六月初四,三聖宮,到時見麵再談。”


    向言為新記二代話事人,當代家族嫡長子,確實完全資格跟他談判,不過,目前張國賓沒打算談判。


    中年男人則是向言的貼身司機,見到義海坐館還迴拜帖,表情難看,伸手接迴,說道:“張先生,江湖事,和為貴,義海是和字頭,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噗!”


    打靶仔猛的上前一個膝擊,一膝擊中來人肚子,將其撞的捂肚蹲下。


    “怎麽跟我大佬說話!”


    “唔…唔……咳咳。”中年男人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連續咳嗽幾聲,迴過氣來,急促的說道:“張先生,我們隻希望你把黎智強的頭還迴來,其它,要打,好爭,繼續。”


    “屯門之虎的頭?”張國賓雙手整理著西裝,邁出皮鞋,上前一步,居高臨下。


    “嗯。”來人頻頻點頭。


    “嗬,我又不認識什麽屯門之虎,你當我義海公司是動物園啊?”


    “虎頭沒有,可以到菜市場買幾個細豬頭,你覺得怎麽樣?”張國賓掃掃衣角。


    新記司機麵色脹紅,憋著口氣,久久沒順上來。


    張國賓看都再看他一眼,迴頭帶著小弟上車,嘴裏僅撂下一句:“下次再去請人,記得用尊稱,你你你,你算邊個?”


    “啪嗒。”車門關上,打靶仔聽見大佬的話,狠狠迴頭刮過他一眼,新記司機胸懷起伏,從未遭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現場幾十號人卻壓根沒人在乎他。


    ……


    “阿賓。”


    “你這件事情做的很漂亮。”黑柴坐在陸羽茶樓大廳內,手指敲著桌麵,自得其樂,搖頭晃腦的說道:“直接讓大興社動手,進一步逼大興社表明立場,向和義海靠攏,再讓警方來收屍,徹底讓江湖人知道,和義海新坐館,不屈任何一方。”


    “舉戰,南北夾擊,內外相合,比我當年打的還漂亮。”黑柴不由大為感歎,端起茶盞,飲茶道:“將來,你有什麽要做的事,不管外麵怎麽看,義海內部無人再敢反對了。”


    “我也不想這樣的,大家和和氣氣不好嗎?”張國賓夾起一塊蝦餃,搖搖頭:“錢是賺不完的,用腦筋,比用拳頭好。”


    “你能這樣想我很開心。”黑柴追憶道:“我上位那年,可是死了一百多號兄弟,而你,沒傷到義海社一人,我很滿足了。”


    “齙牙秋被拉走四十八小時,已經派律師去保釋了。”張國賓低頭看一眼手表。


    “你不跟新記去講數,是要吞下整個屯門吧?”黑柴說道。


    “這算什麽吞,屯門又不是新記的,是港府的,是市民的,隻是一塊蛋糕,有出力的兄弟們各分一口罷了。”


    “既然要給大興地盤,那麽就要盡快收,不收下,大興將來發展狀況,變化難講。”黑柴指點道。


    “我沒想吞大興…”


    “誒,跟阿公就別藏了,你的授職典禮正在籌備,按照規矩,那天義海要大開山門,諸大底,香主皆可收下弟子,你有什麽要交代?”黑柴詢問道。


    “沒什麽,低調點,低調點。”


    “你像是低調的人嗎?”黑柴跟張國賓你一言,我一語的飲茶聊天,時間很快就到六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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