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目好大!”


    這筆賬目金額巨大,足足高達七百餘萬,接近三四個堂口的總合,絕不是一二十萬的漲幅。


    有些小社團,夕陽社團,整個社團每個月的賬目,未必都有七百多萬。


    蘇先生翻動書頁時微微色變。


    黑柴敏銳察覺到蘇先生表情變化,張口問道:“阿蘇,賬目有問題?”


    “坐館。”蘇齊銘使了一個眼色,黑柴抬頭講道:“各堂口把賬目交上來,紅棍以下的人出去。”


    “是,阿公。”旋即,各個堂口的白紙扇捧著賬目上前,將一份份賬目放好,轉身離開會場。


    李成豪一樣出去。


    黑柴問道:“油麻地堂口的帳有什麽問題?”


    蘇齊銘苦笑一聲,按下賬目,眼光在桌頭掃過一圈,破例在一眾紅棍麵前,透露某個堂口的數目:“辛酉年,丁酉月,庚子日,和記義海油麻地堂口紅棍太子,上奉義金七百四十五萬港幣。”


    “靠!”火龍一拍桌麵,質問道:“太子,你去打劫渣打、匯豐了乜?”


    “點解不找我購軍火!”他將剛剛懷疑太子賓的心思,徹底忘在腦後,腦袋裏隻有錢,錢,錢!


    現在軍火生意不好做, 五年都未有超過兩百萬的大單了,太子一個月的數就交七百萬, 叫什麽太子, 叫皇帝好了!


    同時, 馬王一下站起身,雙手撐著桌麵, 差上撲向前,張嘴道:“太子爺,最近哪裏發財, 不要忘記小弟啊!”


    其它,如元寶,地主等一人屁股勉強貼住椅子,表情好不到哪裏去。


    他們真的想不通,一個不做粉, 不走私, 不打劫的江湖男兒, 怎麽一個月賺大幾千萬, 上數給社團七百萬?


    港幣現在這麽好賺,


    我怎麽賺不到啊!


    太子賓卻雲淡風輕的放下茶杯,咋吧咋吧兩下嘴,味蕾迴味著茶葉的芳香, 出聲道:“馬欄賺幾百萬, 賭檔賺幾百萬,夜總會賺幾百萬, 服裝工廠, 波鞋店, 裝修公司再賺幾百萬。”


    “就這麽多了嘍。”


    “嗬!”黑柴在旁輕輕一笑。


    丁酉月是張國賓手下資產大幅上漲的一個月。


    首先,國賓建築跟勝和建築一同開工, 在胡映廂手上已經接到第三個項目,三個項目的頭期款就是一筆錢, 加之商鋪翻新有一筆盈利入賬。


    其次,服裝店, 波鞋店上個月已經擴張到總計四十七家,其中波鞋店十六家, 服裝店三十一家,遍布香江四大區,主要繁榮街道。同時, 服裝工廠,波鞋工廠擴建擴產結束, 考慮到香江目前人口,經濟水平,發展水平,四十七家店鋪基本飽和,下一步則是走進出口銷售,或者等待香江84年以後,香江經濟再爆發,再考慮擴張店鋪。


    其三,馬欄三個月的關檔期已過,堂口重新接迴生意,繼續經營馬欄生意,其四,國賓酒廠的入手生產,每個月油麻地酒吧節省的成本就有十幾萬,加上,其它地區、堂口的供貨,盈利,又添上百萬。


    堂口裏,各項雜七雜八的收入一加,扣掉兄弟們,大底們的一份,按照規矩,加起來一算,不多不少七百幾十萬。


    “太子,你一個人的錢,頂我們幾個人。”美姐臉上掛著淺笑:“將來有什麽發財的機會,別忘記找自家的兄弟姊妹。”


    “是啊,太子哥,以後年年長紅都歸你,你年年長紅,也帶兄弟們揾一口。”元寶在旁說道。


    張國賓聳聳肩膀,無趣道:“行!”


    “揾錢嘛,小事。”


    如果,他們將來有興趣一起發財,有正行的機會,倒是可以做。


    “畢竟,我最喜歡交朋友嘛。”張國賓笑笑,掏出口袋裏的煙盒,取出一支煙叼上。


    黑柴看見他的作派,心頭哂笑:“太子賓還真是一點顏麵看得千金重。”


    “這是拿錢替自己爭口氣啊!”


    “繼續查賬。”


    “是,柴哥。”蘇有銘答應一聲,抬手翻開下一本賬目,一本本堂口賬目掃過,數目較往月略微有些浮動,有的堂口上漲,有的堂口下跌,其中尖沙咀堂口剛成立,無疑是賬目最少的一個,不過整體而言,義海的賬目一月比一月厚,可見義海正不斷向上發展,油麻地堂口則是貢獻資金越多的一個。


    黑柴將阿賓視作太子,並非沒有原因的。


    查賬結束。


    黑柴讓一眾堂口的白紙扇重新進門,旋即各個堂口領迴賬目。


    掌數大爺破例讓堂主大佬們知曉某個堂口的數額,存在一點激勵大佬的意思。不過,各堂口賬目屬於社團機密,根本不用特意交待,各個堂主都心中有數,懂得守口如瓶。


    地主趁著眾人還未散去,突然開口講道:“太子,你的建築公司,要經營油尖旺的項目嗎?”


    張國賓望他一眼,當即知道地主害怕被搶生意,笑著寬慰道:“地主哥,我有自己的大老板,絕不會碰你的大水喉,放寬心,有錢一起賺,大家都開心。”


    每個建築公司基本都有一個地產商做大老板,沒有大老板的建築公司,遇見地產寒潮關門的關門,該倒閉的倒閉,地主的建築公司現在還在開工,聽聞便是跟兩家大水喉的關係很好,總能接到生意。


    隻是,近年市場環境不行,地主哥也惦記著社團地盤的生意。


    油麻地那些街道的生意,他自然不敢搶,可現在地主哥也能通過社團資源,在旺角,尖沙咀,乃至新界都接到些單子,現在是害怕張國賓的建築公司把他那一份也搶了


    張國賓絕不會傷害社團內部關係,些許蠅頭小利,該讓就讓,非常幹脆。


    至於胡映廂可並非社團大老板,而是專門衝著跟張國賓合作來的,根本算不上社團的資源,隻能說,有“和記”的招牌和阿公的人情。張國賓若是打定主意要分社團內部的一杯羹,地主自忖招架不住,到時肯定要刮出塊肉。


    而張國賓卻覺得為點小錢,鬧的社團內部殺紅眼,著實沒有必要,地主哥要賺錢就賺,難不成幹掉他全家?


    義海藏龍牌子可得好好維護,時不時要擦亮擦亮,容不得半塊汙點。


    這可是塊招財進寶的牌子!


    “多謝太子哥,有空一起飲茶,建築公司有要幫手的地方,話一句,兄弟義不容辭。”地主哥舒出口氣,表情鎮定許多,點頭向張國賓道謝,旋即一眾義海大底便離開相館。


    “柴哥,怎麽未叫住太子問問,哪兒來這麽多錢?”蘇爺待到大底們離開,端起茶杯走到窗邊,笑著沏茶講道。


    黑柴抓把瓜子,一顆顆喂著鸚鵡,語氣隨意的說道:“錢交的多是件好事,太子肯定交錢,有什麽好問的。”


    “我就怕太子自掏腰包買麵子,太好名聲,會吃大虧。”蘇爺搖頭吹拂著茶湯,斯文的道:“其實太子風頭正盛,紅的發紫,在勝和手上吃點虧,是件好事,要是花錢買名,裝大水喉,這就太過自傲了。”


    “自傲的人,最容易摔跤!”


    黑柴眼神瞥他一下,不屑的道:“你整日算賬,算的掉錢眼裏,一見到腦袋就不清醒,見到大錢腦袋就更糊塗。”


    “太子賓是那種花錢邀名的人嗎?你愛錢,他比你更愛錢啊!要他掏錢多不容易,何況是交到堂口賬目,這裏麵每一筆錢,肯定都是太子賓該交的!”


    “那就更不對勁了!”蘇爺端著茶盞,篤定的道:“我每個月都看油麻地的賬目,這個月遲早比預估中多兩百幾十萬,如果每一筆都是油麻地該交的錢,那油麻地一定有新的進項!”


    “對啊!”


    “油麻地有新的進項!”黑柴扭過頭,很認真的點下頭。


    蘇爺表情一滯。


    “你是說勝和的那四間……”


    “我甚至懷疑太子賓一直漏帳!”黑柴老眼微眯,露出精芒:“當年太子賓做馬仔的時候,他大佬‘下地鼠’橫死在境外,自此以後,’下地鼠’那條財路可再未出現過在賬目上,而太子賓上位以後,卻能迅速接管整個油麻地,掌控他手下的人,可見對‘下地鼠’手上的人馬,生意,掌控力不小啊……”


    “雖然下地鼠隻是一個草鞋,但是他以前給堂口交的數,可從未少過一分錢!”


    蘇爺目露沉思:“柴哥,你是說油麻地堂口一直做假賬。”


    “嗬!社團賬目哪兒有不假的,懂得守規矩就行。”黑柴倒很豁達的笑著喂鳥:“我看太子賓就還挺懂規矩的,該交的錢,倒也不算少,總之,他挺愛錢的……”


    蘇爺搖搖頭,麵露苦笑,他這雙眼睛看的東西,永遠沒有坐館多,難怪坐館是坐館,他隻是個掌數大爺。


    張國賓坐上平治轎車:“阿豪,開車。”


    “賓哥,阿公讓我們出去,在裏麵說了乜?”李成豪開著車,問道:“有沒有人找你麻煩,如果有,話我聽。”


    “誰敢找我麻煩?”張國賓笑了笑,出聲道:“隻是我告訴阿公,我收下了國賓酒廠而已。”


    “我在江湖上能低調,賺到錢就行,但在社團內絕不能低調!”


    “這是份量!”


    “知道了,賓哥。”阿豪點點頭:“今晚送去第一批送進內地的酒水在文錦渡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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