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把肉和青菜端了進來,然後問:“三位點什麽鍋底?”

    蕭九堂立刻說:“兩個麻辣鍋,四舅,你要什麽鍋底?微辣?麻辣?還是變態辣?”

    鍾立偉目光涼涼:“我不吃。”

    藍妮:“為什麽不吃?”

    鍾立偉:“吃過了。”

    藍妮:“這才幾點,你就吃過了?”說完,藍妮看向服務生:“兩個麻辣,一個清水。”

    蕭九堂:“師妹,誰吃清水的?”

    藍妮:“你舅。”

    蕭九堂眨了眨眼睛:“舅,難道失憶會讓人連口味都變了嗎?我記得你以前愛吃辣啊!”

    藍妮:“你舅最近不能吃辣。”

    鍾立偉轉頭,目光深邃地望著她:“是誰說了什麽?”

    藍妮搖頭:“沒有,誰也沒跟我說什麽,是那天在海邊,你吃東西一直很小心,也不肯多吃,而且最近,你一直不跟我一起吃飯,所以我猜……你一定是胃不好,是嗎?鍾立偉——”

    鍾立偉轉過頭,睫毛微垂:“是。”與其讓她知道他有厭食症,還不如告訴她他的胃不好。

    藍妮一臉擔憂:“鍾立偉,你的胃……究竟怎麽了?很嚴重嗎?有沒有去醫院做檢查?”

    “胃炎,輕微的。”

    “按時吃藥了嗎?”

    “嗯。”

    “很疼嗎?”

    “還好。”

    “現在呢?是不是有些疼?”

    “不疼。”

    “那為什麽不吃東西?”

    鍾立偉沉默幾秒:“怕不舒服。”

    “那你平時都吃點兒什麽?喝粥嗎?”

    鍾立偉點了點頭。

    藍妮立刻說:“給你點一碗粥。”

    “不用,我迴去吃。”

    “不行——”藍妮按鈴,叫來了服務生,她跟服務生說要點一碗白粥,服務生說這裏沒有。

    藍妮立刻起身:“鍾立偉,你起來一下,讓我出去。”

    鍾立偉望著她:“去哪兒?”

    藍妮:“讓我出去。”

    鍾立偉站了起來,藍妮從他身邊經過:“我很快就迴來。”說完,她已經離開了包房。

    蕭九堂瞪著眼睛:“四舅,我師妹幹什麽去了?”

    鍾立偉望著窗外,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為他也不知道她幹什麽去了,可是他心裏忽然湧起一絲莫名的期待。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風風火火地朝馬路對麵奔跑而去,鍾立偉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直到她進入對麵的一個粥店。

    蕭九堂聲音驚悚:“舅,我師妹……我師妹竟然去粥店給你買粥去了。”

    鍾立偉沒有說話,可是眼中卻忽然劃過一道流光溢彩的光芒。

    蕭九堂呆呆的:“我從來沒見過我師妹對誰這麽好過,從來沒有,看來……她真的很喜歡你。”

    鍾立偉沒有說話,眼睛卻緊緊地盯著粥店的大門。

    蕭九堂哆嗦了一下:“很難想象師妹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兒的,四舅,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不會打你麽?”

    鍾立偉依舊沒有說話,眼睛依舊緊緊地盯著那扇門。

    蕭九堂:“明明是一直母老虎,為什麽偏要說自己是一隻大雁?”

    鍾立偉立刻轉頭看著蕭九堂:“什麽大雁?”

    蕭九堂開始埋頭往自己的火鍋裏塞肉:“我哪兒知道啊!她就說她是一隻大雁,認定了哪一個,便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是這一個。”

    鍾立偉愣了,認定了哪一個,便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是這一個——

    他的胸口瞬間就湧起一股洶湧澎湃的浪潮,眼神也在一瞬間變得錯綜複雜,他此刻忽然很想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裏,緊擁,緊擁,緊緊地擁著。

    他立刻站起身快步朝包房門口走去。

    蕭九堂低著頭,把自己的火鍋塞得滿滿當當:“舅,你說大雁那不是傻麽,如果對方死了呢!難道要自己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天上飛嗎?寒來暑往的,多無聊啊!”

    蕭九堂一抬頭,發現對麵的座位上竟然空空如也,連鍾立偉也不見了,蕭九堂立刻開始哀嚎:“都跑哪兒去了?還能不能愉快地吃火鍋了!”

    ……

    ……

    藍妮拎著粥從粥店裏出來時,看見鍾立偉已經從馬路對麵跑了過來,她微笑著朝他揚一揚手中的袋子,那笑容就像晨光裏最燦爛、最美麗的一朵薔薇花:“鍾立偉,買到啦!”

    馬路上車水馬龍,人行道上行人匆匆,鍾立偉在陌生的人群中奔向她,目光有些急切,藍妮愣了,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鍾立偉跑到她跟前,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了過去,並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他的心跳咚咚的,手臂收得緊緊的,藍妮嚇了一跳:“鍾……鍾立偉,你幹什麽?”

    鍾立偉緊緊地抱著她,把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肩頭。

    藍妮眨巴眨巴眼睛:“鍾立偉,你怎麽了?我給你買粥,你……被感動了?”

    鍾立偉依舊緊緊地抱著她,沒有說話。

    藍妮:“鍾立偉,你現在……怎麽那麽容易被感動?早知道你這麽容易感動,我就天天給你買粥,不,我要學著自己煮粥。”

    片刻,鍾立偉鬆開她,眼睛裏已經看不到任何情緒:“走吧!”他淡淡地說。

    藍妮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鍾立偉,你究竟怎麽了?”

    鍾立偉拉下她的手,目光沉沉地望著她:“你差點兒被車撞到。”

    藍妮一臉茫然:“被車撞到?這哪兒有車?”藍妮左顧右盼。

    “有一輛自行車。”鍾立偉低低地說,然後抓著她的手就往馬路對麵走去。

    藍妮歪了歪頭,自行車?

    鍾立偉和藍妮迴到包房時,蕭九堂正一臉悲憤地涮著羊肉。

    藍妮把粥放在鍾立偉跟前,然後說道:“蕭九堂,你擺一張臭臉給誰看。”

    蕭九堂氣唿唿地說:“師妹,這是我和你認識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吃飯,可是,你卻中途跑路了,師妹,你好過分。”

    “第一次?”鍾立偉立刻轉頭望向藍妮。

    藍妮有些尷尬:“鍾立偉,你別聽他瞎咧咧,你快喝粥,這還有幾樣小菜,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蕭九堂瞪著眼睛:“我哪有瞎咧咧,這本來就是我們第一次吃飯。”

    【10月11日第一更】

    摸魚兒·雁丘詞【作者】元好問

    乙醜歲赴試並州,道逢捕雁者雲:“今旦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壘石為識,號曰“雁丘”。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迴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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