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十三街區(下)


    就這樣,我左手小鋤頭,右手羽毛球拍,一邊把射過來的子彈摳下來,一邊把頭頂的手雷打迴去,玩得不亦樂乎。在對對方攻擊全部免疫的情況下,狼頭他們愣了一下之後開始全麵還擊。


    就在武裝分子們馬上要潰散的時候,我忽然身體一抽,那種夢魘似的感覺又迴來了——是元妖!


    我手腳微一抽搐,妖力外泄,同時心也掉進了冰窟窿!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實在是太致命了!就這麽一遲疑,迎麵射來的三顆子彈貼著我的臉飛了過去,其中一顆在我顴骨上留下一道傷痕,阿破見勢不對,一把把我拉迴了牆裏,急道:“老大你沒事吧?”他破碎的胸口也剛恢複了一半,傷口不尋常地變得慘白無色,我們眼神一對,異口同聲道:“他來了!”


    “誰?”紅夜女道。


    我說:“元妖!”


    孫滿樓立刻念叨道:“完了完了,真正的老大來了,咱們今天非死這不可!”


    狼頭道:“壞了,子彈不多了。”


    野狼的其他隊員相互看看,也都搖頭,他們這次出任務的性質就是拯救人質,根本沒想過要跟人喋血街頭,而事實上在將近半個多小時的對峙中,雙方一直在拚命用火力壓製,野狼兵團5個人能和對方10倍於己的人打個平手,也算得上彪悍了。


    其實要按傷亡來看,我們無疑已經打了一個大勝仗,對方死傷過半,一挺機槍被炸壞,而且從零星的還擊來看,他們的子彈也不富裕,但是這不是演習,而是不死不休的戰場,他們見我們這邊沒了動靜,開始重新慢慢聚集,少傾,那挺重機槍也再次響了起來!


    不敢輕易使用妖力,子彈又捉襟見肘的我們隻能選擇暫時性龜縮,我聽著密集的大口徑彈頭撞擊在牆壁上的聲音,就像外麵有個巨人在推,而這麵牆隨時有倒塌的可能。


    灰頭土臉的我大喊:“誰有電話,快通知小慧他們想辦法!”


    紅夜女攤手道:“我從來不裝那玩意。”


    我再看林子文,林子文學著紅夜女的樣子道“你覺得殺手會像修下水道的一樣整部固定電話好讓別人找他嗎?”


    孫滿樓掏出個小靈通來給我看……


    狼眼裹好胳膊上的傷道:“你們想要聯絡誰我可以幫你們,但是除非你們有停泊在周圍的航空母艦能叫來空中支援,否則我看用處不大。”


    阿破叫道:“你告訴皇宮的人,讓他們通知龍佳慧跟我們說話!”阿破隨即對我說,“老大,我也覺得不靠譜,除非她能把小綠帶到這來……”


    狼眼也不多說,通過和留守在皇宮的其他野狼隊員進行了聯係,然後把通訊器遞給了我,我剛塞進耳朵就聽小慧的聲音道:“是我。”


    我直截了當道:“小慧,元妖又出現了!”


    小慧略一沉吟,說了句“我來想辦法”便再沒了動靜,大約也就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我聽得對麵亂糟糟的,好象有很多人同時在忙活,小慧道:“阿憶,我叫小綠給你們唱歌,你注意聽。”


    我使勁拍著耳機崩潰道:“這哪能聽得見啊?再說需要小綠的又不是我一個人!”


    小慧道:“我已經叫人把小綠的歌聲即時傳送到全國範圍,電視、廣播、網絡直播,馬上會同步進行,而且是所有頻道,你隻要注意身邊就行了。”


    剛說到這,就聽對麵有人大聲對小慧道:“都準備好了!”


    小慧對我道:“你們在居民區,應該不難找到這些東西,小心點,安全迴來!”


    我摘下耳機,阿破道:“小慧怎麽說?”


    我四下張望:“她叫我們聽廣播。”


    “聽廣播?”阿破納悶道。


    我一抬頭,就發現在我們身後高高的電線杆上,有一個精致的喇叭,喇叭筒做成獅身人麵像的樣子,雖然戶外廣播這種東西在很多大國家已經不見了,但富加這種小國一但有什麽重大事物,通過喇叭宣讀往往效果更好,所以這種喇叭被保留了下來,隻不過平時很少用而已。


    在子彈的唿嘯聲中,我們就聽那喇叭忽然傳出小綠怯怯的聲音,她先吹了吹話筒,道:“喂喂,能聽見嗎?大家好,我叫董小綠,來自中國,這些天我在富加王國住得很開心,下麵我給大家唱歌表示感謝——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反正你們大部分人也聽不懂。”


    阿破把頭靠在牆上道:“我太喜歡這小丫頭的冷笑話了!”


    小綠又拍了拍話筒,好象在跟旁邊的人說話:“這個真的全國都能聽得到嗎?”


    旁人:“沒問題的。”


    小綠清清嗓子:“好緊張,那開始了,第一首歌:《馬蘭開花》……”


    狼頭愕然道:“這就是你們搬來的救兵?”


    阿破衝他比了一根指頭:“噓!”


    隨著第一句歌詞“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我試探著發動妖力,那種沉重的感覺再也沒有了。我大喜道:“管用了!”阿破也加緊了恢複身體。


    歌聲一起,對麵的武裝分子也是一愣,他們想不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喇叭裏怎麽突然唱起歌來,我猛的一起身,他們繼續向我開火,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吸引他們的子彈。相比剛才,他們的火力也弱了很多,阿破這時也已平複如初,我對他道:“一會機槍一停,我們就一起衝上去!”阿破舔著嘴唇道:“好!”


    然而就在一排鏈狀子彈堪堪打完的時候,我們身後的喇叭忽然冒出一股濃煙,小綠的歌聲便戛然而止了。也就是不到一秒鍾的工夫,我的妖力再次外泄,我頹然坐倒,看著四周道:“怎麽迴事?”


    顯然,喇叭是在元妖的授意下被摧毀的,但是絕不是我們對麵那幫人幹的,他們絕不會聯想到那歌聲和我們的關係,而且靠他們的槍法,對遠在百米之外的目標也不可能這麽精準,喇叭一破,元妖附體,隻是一眨眼的工夫,元妖和這個破壞喇叭的人配合堪稱完美!


    嗅覺敏感的狼頭往對麵的山上掃了一眼道:“又是那個家夥!”


    他說的是狙擊手!


    狼頭抽出一個熒光棒折了一下,向身後一拋,在漆黑的夜裏,就好象是一個人在跑動似的,那熒光棒還未落地,對麵的山上似乎閃了一下,那熒光棒便被從中擊斷——遠距離高速移動,而對方隻用了一槍,我們不禁相顧駭然!


    狼頭篤定道:“是他沒錯了!幸好我們沒有貿然撤出,不然一離開建築群我們必死無疑!”


    我在孫滿樓脖子上拍了一把道:“你的老夥計又出現了,那你也該亮亮身手了!”早在小慧讓孫滿樓跟著我們來的時候那意思就不言而喻了,總歸不是讓他來拖後腿、溜門撬鎖的。


    孫滿樓一縮脖子道:“我能做什麽?”


    狼眼拿紅外望遠鏡往對麵的礦山上望著,喃喃道:“這個人太危險了,我們至少得知道他的具體位置,否則他潛過來我們都得完蛋!”


    我問孫滿樓:“你能做到嗎?”


    孫滿樓道:“我試試,不知道附近有什麽會飛的東西沒有。”他閉目冥思了一下,無力道,“不行,我集中不起力量,元妖在作祟!”


    紅夜女道:“我也感覺很不舒服,背後有人粘著一樣!”


    阿破自言自語道:“我們需要小綠的歌聲啊。”


    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們所在的這家人的家門開著一條縫隙,門背後一個小老頭正在朝我們窺視,我衝他招招手,小老頭把腦袋探出來道:“需要幫忙?”他清楚我們是來幫助他們的。


    想著小慧的話,我直接問他:“你家有電視嗎?”


    “那個當然有!”


    我笑道:“你打開電視,找到正在唱歌那個台就幫了我們大忙了!”


    小老頭愣了一下,哧溜鑽迴去,不一會我們就聽到了電視裏小綠的現場直播——現在富加王國所有的台都在放同一個節目!


    小老頭又出現在門口:“行嗎?”


    阿破撇撇嘴道:“還能再大點聲嗎?”


    “已經是最大了!我一個人看的時候從來沒超過40分貝,現在已經快要把我吵死了!”


    我搓手道:“想想辦法。”


    小老頭一雙眼珠滴溜溜轉著,忽然往對麵一指道:“你們找他。”


    我們往對麵一看,見隔著馬路,一個紅胡子胖老頭坐在自家的台階上,腳邊擺了一排空啤酒罐,手裏也拿著一罐,穿一件沒袖子的帆布背心,花裏胡哨的紋身一直從衣服裏鑽到手腕子上,胖子正在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飲,大街上槍林彈雨,他居然一點也不害怕,而且還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估計已經喝多了,他聽見小老頭跟我們的對話,我們朝他一望,胖老頭嘿嘿一笑:“你們不怕吵嗎?”


    阿破道:“不怕,聲音越大越好!”


    “等著!”胖子把啤酒一扔,興衝衝地跑進家去了,不一會吭哧吭哧地搬出一隻巨大的櫃子來,然後進進出出幾趟,除了另一隻同樣巨大的櫃子,胖子又拿出一堆電線接著。阿破莫名其妙道:“他這是要幹什麽呀?”


    胖子忙活了一陣,問我們:“準備好了嗎?”


    我們點頭。


    胖子一個箭步跑迴家,打開了電視機。


    “嗡——”的一聲,巨大的聲波迎麵而來,幾乎把我們撞一個跟頭,隻聽小綠的聲音震撼地唱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為那遠方的姑娘……”


    一曲唱畢,胖子拍了拍那兩隻三開門冰箱一樣的櫃子,衝我們呲牙一笑:“我自己做的音箱……”


    我們同時絕倒,到這會才明白這櫃子的用處,有了這兩個龐然大物,整個十三街區都被包圍在環繞立體聲裏。胖子不好意思道:“平時這倆東西用不著——他們會投訴我擾民的。”


    小老頭又把腦袋冒出來道:“如果是剛才那個姑娘我們絕不介意,可是如果是你在唱,那就不是擾民而是謀殺!”


    又一個麥霸,而且看紋身像是搞搖滾的,難怪什麽都不怵呢。


    這時小綠的第二首歌又響起,胖子聽了兩句,又起開一罐啤酒坐下來,摟著音箱陶醉道:“嗯,唱得是比我好點兒。”


    不管怎麽說,有了胖子的“讚助”,小綠的歌聲總算有了穩定的支持,因為角度問題,狙擊手不可能射到那裏,這兩台“音櫃”一起工作,我幾乎能聽到元妖無形中的一聲慘嚎,然後“咻”的一下消失了!


    我大聲問孫滿樓:“現在怎麽樣?”


    狙擊手不解決,我們就如坐針氈,隻要出了圍牆,整個十三接區完全暴露在他的視野內,我們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損兵折將,那是僥幸地托了黑夜的洪福。


    孫滿樓又閉上眼,嘴裏念念有詞,紅夜女急道:“怎麽樣,附近有你的小弟沒?”


    孫滿樓道:“有!我能感覺得到。”


    “那快叫它們來幫忙啊,還等什麽?”


    孫滿樓咳嗽了一聲道:“呃,語言有點障礙,容我跟它們多溝通一會。”


    阿破道:“蒼蠅蚊子也說外語啊?”


    孫滿樓不滿道:“誰說我隻會指揮蒼蠅蚊子?”


    說話間,我們身邊的草叢裏忽然飛起一隻小蟲子,在它尾部,帶著一點熒熒微弱的光,竟然是一隻小小的螢火蟲。這小東西被什麽慫恿著似的,它來到孫滿樓身前,先試探地接近他,然後前前後後地飛行了幾圈,最後像隻寵物一樣狀極親昵地落在了孫滿落手掌上。


    孫滿樓儼然地衝它點了點頭道:“兄弟我初到貴寶地,人生地不熟,就多仰仗各位了,我要你們幫我一個忙:循著空中的火藥味找到槍的主人,標出他的位置。”


    小蟲子飛到空中直上直下地舞了一迴,形似點頭,孫滿樓一揮手,螢火蟲便朝著礦山方向飛了過去。


    這一切,狼頭他們固然是像看天方夜譚一樣看著,林子文也大感好奇,狼眼舉著望遠鏡邊看邊道:“光太弱了,我已經失去了目標。”


    的確,一隻小小的蟲子,雖然會發光,但太微弱了,而且那淡淡的光芒時斷時續,在起初的一段距離裏還隱約可見,再飛幾米,便煢煢孑立地消失在了夜空中。


    狼頭使勁拍了拍頭頂,有點恍惚地說:“今天遇到的怪事太多了,我腦子都不夠用了——不過這一迴看來隻是個巧合罷了,人怎麽可能指揮蟲子呢?”


    孫滿樓閉口不言,表情嚴肅地望著螢火蟲飛走的方向,看慣了這老家夥嬉皮笑臉的樣子,這會還真有點不適應了。


    狼頭微微搖了搖頭道:“行動暴露,任務失敗,為了確保自身和人質安全,我建議撤退。”


    這時狼眼大聲道:“又出現了!”


    “什麽?”我接過望遠鏡一看,隻見遠處的草地上空那點熒熒之火果然又似有似無地閃了幾下,但還是很微弱,如果不是在深夜,很難發現。


    狼頭觀察了一會道:“大概是幾隻蟲子在一起活動,還是無濟於事。”


    野狼的另一個隊員道:“不是幾隻!”


    隻短短幾分鍾,草地裏的所有螢火蟲莫名其妙地都盈盈地浮了上來,同時,四麵八方都有它們的同類匯聚起來,起初是幾十隻,後來是上百隻,再到後來,成千上萬的螢火蟲瑩瑩地舞動著來參加聚會,好象隻是一刹那的事,草地上就像被撒了一層熒光粉一樣閃起來。


    這些小蟲子開始還是各自飛各自的,可是漸漸像有隻無形的手在兩邊溫柔地推動著,把它們歸攏成了一跳線,這條線的每分每寸都由上百隻螢火蟲組成,在茫茫的夜色裏,一道瑩瑩的橋架了起來,像閃亮的大箭頭一樣指向對麵的山,遠遠地望去,瑰麗而壯闊,絲毫不比任何世界大橋遜色。


    狼頭這會再也沒了語言,狼眼把望遠鏡丟在一邊,僅憑肉眼欣賞著這一幕,驚歎道:“太神奇了!”孫滿樓沉聲道:“妖奇!”


    紅夜女畢竟是女人天性,兩眼秋波閃爍,雙手捧心道:“太美了!”她無意地靠在一個野狼隊員的身上,渾沒發現那小子兩眼像螢火蟲一樣直往紅夜女胸口裏鑽,涎著臉道:“是很美啊……”


    那道由螢火蟲組成的發光的箭頭筆直地伸進山裏,再也不往前走了,狼頭叫道:“看見沒,是彈道!”


    果然,從那到這,一條線段正好指著被擊毀的喇叭,那箭頭忽然一抖,無數的螢火蟲繞著山上的某一點快速地飛舞起來,卻遲遲不肯散開,孫滿樓睜大眼道:“你們要找的目標就在那!”


    漫天的螢火蟲一但到達那一點就不再往前,而是團團圍起來舞動著,漸漸的那一點越來越亮,最後成了一個巨大的熒光球兒,隨著那球兒晃來晃去,可以判斷出那球裏包著的人正在跑動。狙擊手最怕的就是暴露,而眼前這位顯然是暴露得不能再暴露了,所以他拚命想擺脫蟲子們的追擊,但在漆黑一片的夜色裏,那實在是太難了,而且他現在不但位置暴露,更患上了夜盲症,在一片光亮裏他肯定是再也無法射擊了。


    狼頭遺憾道:“可惜我們沒有帶狙擊步槍,不然現在是幹掉他的最好時機!”


    孫滿樓也道:“可惜這會馬蜂都睡覺了,要不用不著槍。”


    這時我們就見那巨大的光球忽然從對麵的山上直落了一大截,然後曲裏拐歪地動了起來,我們均感納悶,按理說人的速度不可能這麽快啊,林子文看了一會道:“我明白了,那小子是看不清路摔了一跤。”


    我們想想在理,都不禁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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